第一卷 實習生 第017章 自願殺人
這一夜我沒有住在北江監獄的值班宿舍里,而是回到市區的家中。推門而進,看見的依舊是空無一人的房間。
父親自從被調任省廳工作后,一年在一起的時候本就聚少離多,父親上次回家還是端午節的時候,不過也只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趕回了省廳,對於他來說工作似乎比這個家要重要很多。
而母親則是另一個十足的工作狂,不是每天都在實驗室里不停地解刨着各類屍體,要不就是出差參加有關法醫鑒定工作的學術討論會,即使能回家的時候,也多是後半夜一個人拖着疲憊的身體回來睡覺的。
這個家在我上大學開始住校后,就很少有人常住,這也是我為什麼會選擇在監獄的值班宿舍常住的原因。反正在哪裏都是一個人住,住在監獄的宿舍里,至少不用打掃房間,不用趕時間來回跑,餓了,有食堂,挺好!
不過今晚,我卻不得不回到家裏,因為我想暫時離陳朋儘可能的遠一些,尤其是在晚上與他的對話后,我更想找一個自己覺得安全的地方,放空自己去思考陳朋的事,或許回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很多時候,很多人,即使再不喜歡、不滿意他們現在的家,在其受傷或者驚嚇的時候,第一時間能想到地方就是回家。尤其是中國人這種對家庭的依賴感,從每年的春運就可以看出回家是多麼的重要,家是一個最溫馨和安全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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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裕一個人坐在橋南小區外的路邊小吃攤上,時間臨近午夜,只有這種路邊的臨時小吃攤還能填飽肚子。
“小夥子,你的餛飩好了,還要點別的嗎?”一個中年婦女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來到年裕的桌子前,說是桌子其實就是一個啤酒箱上面放了一塊木板,臨時搭起來的桌子。
“阿姨,給我來瓶啤酒吧!再來一份炸雞翅和烤腸!”年裕接過餛飩放在桌子上,加了一大勺辣椒在裏面。
“好嘞!你先吃餛飩,馬上就好!”中年婦女先從旁邊的啤酒箱裏拿出一瓶啤酒,打開後放在了年裕的桌子上,然後才去手推車的灶台上開始給年裕做炸雞翅和烤腸。
對於這個經營路邊小吃攤的中年婦女來說,賣出一瓶啤酒要比賣出兩碗餛飩要掙的多,尤其是還加了兩份燒烤。
年裕舀着餛飩,看着那些紅紅的辣椒面在餛飩湯中逐漸擴散,愣愣的發著呆。與陳朋先後見了兩次,年裕本以為自己能在陳朋哪裏發掘出別人不知道的東西,可現在卻發現憑藉自己現在的專業知識根本不可能辦到。
不過既然與陳朋的談話已經開了頭,如果現在就放棄,多少有些不甘心。而且,想知道陳朋為什麼殺人,不光是為了完成犯罪心理學的實習報告,更是為大學時代的噩夢畫上一個句號,不然陳朋在大學時代給年裕他們留下的陰影估計會伴隨很多人一生。
一碗餛飩、一瓶啤酒、一份炸雞翅和烤腸,被年裕狼吞虎咽的解決掉了。
付了錢,年裕看了看錶,快凌晨一點了,自己該回去睡覺了,雖然家裏冷冷清清的,至少是一個安靜思考的最佳場所。
這一夜,年裕倒在自己的床上,雖然沒有失眠,可還是用了很長時間才睡着。
期間,年裕儘可能的將自己幻想成三年前的陳朋,去揣摩他當時面對肉製品批發超市老闆夫婦時的心態。
可是不管年裕怎麼去想、怎麼將自己看成陳朋,他都無法真正走進陳朋的內心世界。因為,他一直搞不清楚陳朋為什麼在幫了那對夫婦后,又在後來把他們殺了並分屍。
年裕帶着各種各樣的猜測和疑問,睡著了。雖然年裕睡著了,但是他的腦子好像還處於興奮的狀態,一個又一個夢境接踵而至。在夢境中,年裕看到了那對賣肉的夫婦,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劉明,也看到了向他們走去的陳朋。年裕幾次想開口喊那對夫婦要小心陳朋,可是不論他怎麼努力,喉嚨就是無法發出一點聲響,他就像是一個遊離在他們世界之外的存在,只能眼睜睜看着陳朋走向那對夫婦,而那對夫婦在陳朋的指使下,將要打劫他們的劉明一刀一刀的分屍,最後裝進了黑色的大塑料包裝袋裏,拉倒城外郊區的廢棄礦井口丟棄。
殺人!
分屍!
拋屍!
似乎陳朋是在幫助這對夫婦,可是年裕總覺得陳朋是把他們引向了地獄的深淵。
第二天下午,年裕在獄警古宇的陪同下,再一次見到了陳朋。通過兩次的見面與談話,今天陳廖說什麼都不陪年裕來提審陳朋了,用陳廖自己的話說:“老子再和這個變態接觸,總有一天我也會成為和他一樣的變態。”
在年裕去見陳朋之前,古宇被直接叫到監獄長辦公室,陳廖對着古宇非常嚴肅的說道:“你給我聽好了,接下來這段時間你把手上所有的工作都給我放到一邊,除了陪年裕提審犯人,你什麼都不用干,明白嗎?”
“是!監獄長。”古宇筆直的站在陳廖面前。“監獄長,您前一段時間不是讓我陪着鯰魚,不……年裕去提審犯人嘛,這兩天是他沒找我,可不是我不配合他。”古宇辯解的說道。
“別說這些沒用的,讓你幹啥你就幹啥,別在這跟老子唧唧歪歪的。”陳廖皺着眉頭沉聲說道。
“明白了!”看到陳廖的表情后,古宇的後背開始有汗水慢慢地滲了出來。
“還有一件事你給我聽好了,就是這個段時間年裕只會提審一個犯人,不管他和這個犯人說了什麼,對外面不要說一個字,更不能說你見過這個犯人,不然……”陳廖的話說到了一半,陰森的目光死死地的盯着古宇。
“我……我知道……知道了!一定按監獄長說的辦,絕不會對外多說一句的,您放心吧!”古宇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去吧!記得管住自己的嘴。”陳廖對着古宇揮了揮手,示意古宇可以出去了。
古宇走出陳廖的辦公室時,後背的汗水已經打濕了警服,古宇從來沒有見過像今天這樣的陳廖,雖然平時對陳廖很怕,可是今天卻是恐懼,生怕一個不小心真的被扒皮走人。
“兄弟,你這兩天都見的誰啊?怎麼也不帶上我啊?”在去往第一監區的路上,古宇小聲的問着年裕。
“一個特殊的犯人,見到他,你就知道了!”年裕快步的走在前面,他現在實在是沒有時間跟古宇聊這些,隨着離陳朋越來越近,年裕內心的壓力就越來越多,趁着路上這點時間,年裕儘可能的讓自己做好準備,所以他不想跟古宇在交談上浪費時間。
古宇走在年裕的身後,雖然表情看不出什麼變化,可是他的心裏卻想着這些:“哼!才來幾天啊?在老子面前裝大爺,要不是陳廖我才不會這麼低三下四的陪着你,TMD!真把老子當跟班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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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裕同學,昨天我給你留的作業做完了嗎?”陳朋還是那個陳朋,在面對年裕的時候,臉上總是掛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似乎他根本就不是什麼變態殺人狂,更不是監獄裏等待死刑的重犯,而是那個一直在課堂上傳授知識的教授。
“如果我說出我的想法,你能將你為什麼要殺這對夫婦的罪真實想法告訴我嗎?”年裕讓自己盡量放鬆的坐在陳朋面前,年裕不止一次的在心裏告訴自己,他不能在陳朋面前膽怯了,自己越膽怯,陳朋就越能抓着自己的弱點不放,這樣對後面的對話沒有任何幫助,所有年裕必須擺好自己的心態,直接面對陳朋。
“可以!”陳朋點頭說道。
“你幫那對夫婦並不是你的真心,你是想借他們的手或者地方來完成你的殺人計劃,對嗎?”年裕試探性的問道,面對陳朋這個曾經自己的老師,尤其是在犯罪心理學方面,年裕只有將自己最真實的想法表達出來,才有可能在陳朋放鬆戒備的時候,聽到自己的罪想要的話。
“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學生能想到這些,不過這並不能說明什麼,這個案件有太多的信息都被世人所知,你能想到這些並不能說明你的犯罪心理學就學的很好,一些邏輯推理很強的普通人也可以想到,因為這對夫婦最後都死在了我的手裏。”陳朋笑着說道。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殺了這對夫婦?”年裕繼續問道。
“為什麼殺了他們?丟掉一副不再順手的工具還需要理由嗎?”陳朋笑着反問道,陳朋自從進到北江監獄后,不管是一個人被關在獨立的牢房裏,還是在警察前期的提審時,他一直很少和人說話,也很少笑。不過此時的他卻不吝嗇對年裕露出笑容,只是這笑容被別人看在眼裏卻是多多少少有些恐怖。
“你只是把他們當成了你作案殺人的工具的嗎?可他們是活生生的人啊?”年裕雙手緊緊地拄着膝蓋,盯着陳朋大聲的問道。
“不做我完成計劃的工具,他們還能幹什麼?繼續賣肉?哈哈……這是我在給他們一個升華自己的機會,不然,他們只能跟那些畜生的肉打一輩子交道,是我!是我讓他們接觸到這從來沒有接觸過的人肉,他們應該感謝我,因為我不僅讓他們品嘗了這些美味,更他們在肉體和精神上得到了享受,至於他們死在我的手裏,也是心甘情願的,我並沒有強迫他們。”陳朋看着年裕喋喋不休的說道。
年裕聽着陳朋的講述,他完全無法想像當初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場景,難道那兩個做着肉製品批發生意的夫婦真的會像陳朋所說的那樣,是自願跟着陳朋做的這些事?真的是自願被陳朋殺死?年裕一時間無法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