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龍淵潭下龍淵劍（一）
李小虎不知昏迷了多久，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置身於一片冰雪之中。這片冰雪之地不似是虛無之地，因為當他站立眺望之時，看到了遠處連綿的山脈和山脈之間一道巍峨的城牆。
“這是什麼地方？”李小虎心中一驚，“幻魔之眼呢，龍雀劍呢？”手一摸，發現龍雀劍就在身邊。
隨後，他想起先前發生的一切。然後自然而然地抬手摸向自己的左眼，發現沒有一絲痛感，其實他在察覺視線無礙時就已經知道左眼無恙，但還是用手確認一番。
人類無法直接通過自己的右眼看到左眼，所以，李小虎不知道的是，此刻，他的左眼如同一顆璀璨的深藍寶石，散發冰冷而妖冶的藍光。
既然眼未瞎，那剛剛在深淵中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嘍，但這裏又是何處，依然是幻境嗎？他想。
“噗嗤噗嗤”李小虎踩在厚實的冰雪上，朝着遠處巍峨的城牆走去。忽然左邊傳來一聲疾呼：“走開，走開，你們這些愚蠢的飛蛾！”
李小虎覺得聲音有些熟悉，像極了楚亡疾，但他又不確信，因為這聲呼喊中充斥着恐懼與膽怯，這可不是楚亡疾。
循聲跑去，聲音是從一個洞窟中傳來。洞窟上方壓着冰雪，像是戴了一隻有邊沿的帽子，擋住了部分洞口，讓它顯得分外幽深。這使得李小虎有些猶豫，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保不全這是一個陷阱。
這時，又傳來楚亡疾恐懼而無助的呼救聲：“啊——走開，父親快救我。”
這回李小虎忍不了了，陷阱就陷阱吧，他嘟噥一句。提起龍雀劍一股腦衝進洞窟之中。
洞窟一路筆直，沒有岔路，這使得來自洞口的微光還能有些作用，不至於漆黑一片以致不能視物。但越往裏光線越弱，就在李小虎快要看不起路時，終於碰到了楚亡疾。
只見他身着鎧甲，手持長戟，這身裝扮本該是威風八面的少年將軍。然而恰恰相反，此刻楚亡疾狼狽地坐倒在地上，將長戟當做扇子一般驅趕飛蛾。
這些飛蛾有人頭一般大小，腹部是猙獰地人臉花紋，看上去確實可怖，但不至於讓楚亡疾嚇成這樣吧。李小虎也不多想，跑上前拉起地上的楚亡疾。
“大哥，”楚亡疾一看來人驚道，“你怎麼在這兒？”
李小虎一揮手將一隻撲向他的飛蛾打開：“我也解釋不了，這些飛蛾看着戰鬥力也不強啊，我們把它們趕走。”
“我不行，不行的。”楚亡疾避過頭去不看這些兇惡的飛蛾。
“以你的修為這些飛蛾算什麼？”李小虎心中奇怪。但見楚亡疾臉上恐懼之色不消，額頭上汗水淋漓不似作假，只能改變主意：“不打，那就跑！”
說完，拉起楚亡疾就往回跑。大群大群的人臉飛蛾緊追不捨。說來奇怪，進來時一會兒小跑的路程，如今狂奔着出去卻怎麼也到達不了洞口。
李小虎忽然明白，原來，這裏是楚亡疾的幻境，這些飛蛾是楚亡疾的恐懼之源，不把它們消滅就永遠走不出洞窟。
於是停下，轉過身去，喘息道：“我們必須……殺了這些飛蛾。”
“大哥，我不行的……洞口就在前面了……我們快跑。”
“楚亡疾你振作點，這是你的夢魘。”
“不行的，快跑。”楚亡疾似乎根本聽不進李小虎的話，一個勁地想跑。他閃到李小虎前面，反過來拉着李小虎跑。
李小虎一紮馬步拽住楚亡疾，對他喊道：“回過頭來看，這些畜生沒有什麼可怕的！”
楚亡疾回身一看，他見到了讓他此生難忘的一幕：李小虎堅定地盯着一隻只撲來的人臉飛蛾，左眼之中藍光大盛。這藍光像是數月陰雨後的陽光，像是一季寒冬后的春芽，像是追逐一生的正義終於降臨，他驅散了陰寒，他迎來了新生，他蕩平了恐懼與罪惡。
李小虎渾然不知楚亡疾心中的黑暗正被他左眼璀璨的光芒一點點驅散。他努力做出榜樣，好叫楚亡疾戰勝心魔。他左手反持龍雀劍刺向最前面那隻飛蛾，怒吼道：“楚亡疾看好了，它們不堪一擊！”
然而這一劍出乎意料，出乎楚亡疾的預料，也出乎李小虎的預料。“不堪一擊”四個字是說給楚亡疾聽的，旨在幫助他戰勝恐懼。在李小虎想來，這一劍比較好的結果就是刺死那隻最前面的飛蛾，他甚至想過這一劍會失敗。
事實是，龍雀劍刺出一聲咆哮，龍鳳成對的巨大幻影旋轉着破向前方。一群群兇惡可怖的人臉飛蛾被一劍斬殺，整個洞窟也被一劍蕩平，露出一片晴明的天空。太陽不知何時出來了，照在冰雪之上白得讓人晃眼。
“大哥，這……”楚亡疾心有餘悸。
李小虎怔怔道：“我說了……它們……不堪一擊，是吧。”
楚亡疾深呼了一口氣，臉上的恐懼不再，眼神重新自信起來：“是啊，愚蠢的飛蛾，它們不堪一擊。”
“這就是你生活的北門關嗎？”李小虎猜測道。
楚亡疾像是重獲新生，他環顧四周：“是，這裏就是北門關。”
李小虎看向遠處的城牆與山脈，心中讚歎：“如此雄偉險要的天塹，飛鳥都難以逾越吧。”
忽然，這片天地開始碎裂，冰雪塌陷，山脈崩裂，城牆化作殘桓斷壁。
李小虎大驚失色，當即拉着楚亡疾躲避塌陷的冰雪。楚亡疾面不改色，說道：“大哥，大哥，我，我，脫困，脫困脫困了。”這聲音斷斷續續像是從他口中發出，又像是自天邊傳來。
一瞬間，北門關這片天地整個崩塌，李小虎也被卷進了一片黑暗的虛空之中……
此時，外界。楚亡疾身上的“鎖鏈”破碎，他一下從空中落入水中，雙臂一劃浮出水面，只見其他人依舊在各自的幻境中掙扎着。
岸邊，江諶展開笑顏：“沒想到啊，這小子居然真的成功了，志怪野史的書中都未曾記載過破解幻魔之眼的方法，老夫對此沒有一點把握，沒想到還真行。”
朱伯誠在一旁冷汗淋漓，原來老師根本不了解如何破解幻魔之眼，那可是魏王世子，唉，也只有人稱“閻羅追命”的江諶才有這樣的膽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