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相思樓
相思樓在長安是大大有名的,所以沒有多費周折,我們就找到了地方。遠遠的看見那座精巧別緻的古色古香的小樓,小樓的東北方是一片碧光瑩瑩的湖面,湖邊是一片綠色的草叢,湖面上層層鱗浪隨風而起,倒映着的藍天、白雲、紅花、綠樹也隨風波動。
太宗皺了眉:“人這麼多?我看還是遠遠的看好了。”我此時是被吊上了好奇心,立即就搖頭:“那怎麼成?已經到了,當然要上去看看了。”明達也點頭附合,太宗無奈:“好吧,我們先過去看看吧。”
四人下得車來,珠兒和小玉找地方把馬車放好,我們才向相思樓走去。還沒到地兒,就看到樓前人山人海,人聲鼎沸,好不熱鬧。小玉拉着一個人問道:“請問今天為什麼人這麼多?”“噢,你們是剛來的吧?明天就是端午節了,今天是最後一天進樓,如若今天進不去了,那麼明天的盛會也就沒有你們的份了,你們要是想進樓還是快去吧,晚了可就進不去了。”太宗看了看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臉不悅。
此時天氣已轉熱,人人穿得單薄,如果就這樣擠進去,無疑是又招一身臭汗,似太宗這樣尊貴的主子,自是不願如此。可是這樣盛大的場面,我是不想錯過的,想了想,叫了珠兒近前吩咐了一句。沒一會兒,珠兒就領着一個乞丐過來了,太宗他們都捂着鼻子向後退,明達也是不解的問:“哥,你這是做什麼?”我神秘的笑:“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對乞丐小聲交待了一下,又從懷裏掏了一些碎銀給了他,他歡喜的接了過去,連連點頭稱好,轉身朝旁邊一個馬廄走去,進到裏邊抓了些馬糞往身上摸去,太宗看到這裏問我:“雪雁,你究竟想做什麼?”我含笑不語,乞丐出來后直接朝相思樓前的人群走去,一邊走一邊叫道:“讓開了――,讓開了――,我叫化子也要看看熱鬧去――。”
不出我所料,眾人因為他身上的臭味,一個個捏着鼻子遠遠的躲開了,乞丐一邊走,一邊就有人在前邊閃躲,自然而然的,乞丐後邊就空出了一條人海小道。太宗和明達大喜,袁天罡也是讚賞的看了我一眼,珠兒更是誇張:“哇,我家公子真是了不起!”我得意的叫道:“走,跟上去。”
我們一行六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那乞丐一直鑽到相思樓的大門幫子跟前,還要向前,卻被幾個穿藍衣服儒生打扮的年輕男子所攔:“站住,乞丐不準入內,難道你不知嗎?”我對那乞丐擺了擺手,乞丐一言不,又“吱”的一下鑽出去了。一個藍衣男子問道:“你們可是也想進樓?”小玉說是,另一個男了不屑的道:“難道你們不知嗎?女子不得入內。”一聽此言,我問道:“為什麼?為什麼女子不能入內?”“這是相思樓的規距,沒有為什麼。”
明達急了:“現在這裏不是在比試才藝嗎?”對方見明達極其秀美,說話的語氣也不自覺的輕柔了些:“是的。”
“那,如果女子要參加比試,也不能進嗎?”
“女子不能參加比試,不能進。”另一個高個子說。珠兒問道:“為什麼女子就不能參加?”高個子不屑的回道:“難道你們沒聽說過‘女子無才便是德’嗎?”我和明達都惱了,明達畢竟是皇家教育,從來都是優雅大方,自不會當眾**份,我可就管不了那麼許多了,當高個子說完時,我就跳了起來,指着他罵道:“你放屁!”太宗喝道:“雪雁,不可胡鬧。”我也顧不上對方難看的臉色,只管問道:“敢問這破規距是誰訂的?”
對方冷冷的回道:“你不配問。”我那個氣啊,差點就要衝上去和他撕打,太宗一把拉住了我:“雪雁,不可失了自己的身份。”這時周圍的人也都圍了上來,使得空氣極度的氣悶,我本身就有氣,這時就更覺得熱了,一轉頭看見明達左前方一個男子拿着一個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扇着,眼睛卻是直直的盯着明達,心下的氣更大,上前一把奪過了扇子,瞪他道:“不許看我妹妹!”那個人嚇了一跳,不好意思的笑笑,悄悄的鑽出了人群。
我打開扇子拚命地扇着。一邊氣哼哼地盯着那四個藍衣人。明達看着我抿嘴笑了起來。珠兒看我氣得不輕。上前替我叫屈:“四位大哥。我家公子再怎麼說。也是有身份地讀書人。你們怎麼能這樣說?”那幾個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說道:“那好。你家公子如想進。便要經過我們地考試。至於你們幾位姑娘。我看還是早些地回去吧。”
明達急了。太宗上前道:“四位小哥。我家小兒剛才不懂禮數。衝撞了幾位。還請看在老夫我地面子上。不要計較。我代小兒給四位謝罪了。”雖說是陪罪。可是神情依然從容鎮定。站在那裏雖是不動。卻自有一番王者風範。那四個人不自覺地被太宗地氣勢所攝。紛紛擺手說無妨。太宗又道:“那麼。幾位小哥可否通融一下?小女很是敬仰你們這樣地讀書人。可否也讓小女進去?也好一瞻天下讀書人地學識?”這幾句話說得冠冕堂皇。客客氣氣。四個人還是為難:“這個。恐怕不行。女子不準進相思樓。這是相思樓地規距。除非是富公子或者駱公子開口。還有可能也說不定。”
明達一聽。忙問道:“那能不能請幾位大哥把駱公子請出來?我好當面請求他?”
“不行。兩位公子在裏邊正忙着。”頓了頓見明達一臉失望。男人還是容易被美色吸引地。四個人中地一個又道:“要不你們先過關。如若你們中地任一男子能順利通過並最終能見到公子。也許可以直接向公子請求。”我還想再說什麼。明達攔住了我:“哥。我看也只有這樣了。”說著又湊到我耳邊說:“早知是這樣。我就也要扮成男裝了。”
藍衣人問道:“你們中誰來闖關?”太宗看看我。又看看明達。一臉嚴肅地說道:“雪雁。這件事只有靠你自己了。我和袁先生是不會參加地。你若能過。我便准你進去。倘過不了。那你和明達就從此死了這條心。再不要提什麼相思樓了。”我心裏有些怕了。又不知他們會出些什麼題來考。便把眼睛移向了明達。明達點了點頭。說道:“哥哥。就看你地了。成與不成。我都不怪你。”
“你且聽好了。就先以‘相思樓’為題。賦詩一吧。”相思樓?青樓?我想到了杜牧地青樓作。想了想這個時候杜牧還沒有出生。於是大膽地借簽了:“落魄書生載酒行。楚腰纖細掌中輕。十年一覺長安夢。贏得風流相思樓。”
四個藍衣人的臉瞬間變色,高個子的斥道:“臭小子,不可對駱公子無禮。”圍觀的人本來還是亂轟轟的,此時聽我詠此詩,一時間都靜了下來。珠兒問道:“怎麼?我家公子對得不夠工整嗎?”
高個子的對低個子的交待了幾句,低個子點頭進里去了。高個子這才道:“好,此詩算過。請再以……”他左右顧盼,想找個更難點的題目,可看來看去均不滿意,珠兒得意:“出題啊,看你們還有什麼能難倒我家公子。”他忽然一笑,不懷好意的道:“請以‘茅房’為題。”圍觀的轟的一聲亂了起來,紛紛說此題不雅,恐難做合適的來,明達也是皺眉:“這不是為難人嗎?”
我心中已是有了計較,高舉摺扇:“諸位請安靜!”眾人靜下來,一個個的看着我,我有些飄飄然,“嘩”的一聲把摺扇抖了開來:“敢問這位兄台,如若我對上此題,可否就算過關?”高個子點頭:“不錯,如對上,你便能進樓了。”我把摺扇又“刷”的一聲合了起來:“好,你們聽好了。”
“英雄靜坐覓詩句,桃源巷裏聽清泉。無邊落水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東拼西湊的句子,倒也很合茅房之意。旁邊有的人已是叫好,藍衣人無話再說,低個子從裏邊出來,對高個子說道:“狄公子說了,先讓那個粗俗無理的小子進去吧,也好叫他嘗嘗被人取笑的滋味。”高個子這才勉強的對我說道:“算你好運,進去吧。”敢情“粗俗無理的小子”說的是我呀。我對太宗和明達點了點頭,抬腳就要進去,珠兒叫道:“我要隨公子進去。”藍衣人攔着:“不行,女子不得入內。”珠兒有些急了:“不行啊,我家公子初到長安,對這裏人生地不熟的,沒有我在旁邊照料,那怎麼能成?”
袁天罡忽然說道:“我隨公子進去吧。”珠兒一驚:“你?不行,讓你隨公子不是更……”“我會護公子無虞的。”袁天罡攔了珠兒的話頭,又對太宗說道:“老爺還是帶小姐先到對面的酒樓歇息片刻,待得公子完事,必去會合。”
太宗點頭:“好。”明達她們目光殷殷的看着我們進去了。
相思樓外美輪美奐,我以為樓內也應是富麗堂皇,不成想裏邊卻是一應的樸素端莊,典雅簡略,完全沒有青樓里的脂粉氣息,給人一種安定恬靜的感覺。
又一個身穿藍衣的男子過來了,比起樓外那四位,此人的容貌風采更是出眾,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身材略顯胖些。我們剛一進來,他就問道:“請問來人名姓?”我應道:“李雪。”他手裏的筆反手一轉,在另一手裏的紙上記下了。
又問:“可有功名?”
“無。”
“年齡?”
“十四。”
他抬頭訝異的看了看我:“這麼小?都讀過什麼書?”我有些煩了,像是查戶口的:“讀的可多了,我看你還是直入正題吧,”
他又看了我一眼:“來我們這裏的,哪一個不是文質彬彬,溫文有禮?哪像你?粗魯無禮!”
我粗魯?袁天罡適時出聲:“我家公子性子急,向來是風風火火的,這位仁兄不要介意。”他這樣一個冷冰冰的人也會說出這種軟話,還真是在我意料之外。藍衣男子看到袁天罡,眼中閃過一絲欣賞:“這位兄台如何稱呼?”
“無名無才,不值一提。”袁天罡淡淡的回了,一副拒人千里的樣子。藍衣人這才又看着我:“小兄弟,現在在這樓里由我來考你。在這之前呢,已有不少人從我這裏碰了壁,都乖乖的從原路返回了。你好自為之。”
“那如果通過你這關,將會如何呢?”
“當然是去相思湖畔,你會見到嘉謨兄和觀光兄。”
雖然能見到歷史上的大才子,然而我畢竟是身處這個朝代,那種懷舊的意念已沒有了當初的熱忱,相比較來說,實際些的東西要比歷史人物來得直觀點。
他說著對着裏邊叫了一聲:“開始吧。”立即,原本安靜的樓里,絲竹聲起,幾個輕紗曼妙的女子從後門魚貫而入。我和袁天罡被安排到了一個圓桌子邊坐下,不一會兒,桌子上就擺上了茶、宣紙、毛筆以及棋盤。然後他問道:“小兄弟,我們一邊品茶一邊下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