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家
因着不熟悉這裏,程岐抱着謹慎的態度,在汀蘭水榭活生生憋了三天還多,她每天早上醒來,都盼望着看的不是木房梁,而是兩排白熾燈。
突然就穿越了啊。
真讓人上火。
她躺在香噴噴的帳床上,甚是惆悵的嘆了口氣,而上樓來的青黛聽到,還以為她憋悶無趣兒,忙道:“姑娘,奴陪您出去走走吧。”
程岐搖了搖頭:“我不想出去。”
青黛明顯有事要說,但聽到這話,便咽了回去,委屈的小聲抽泣。
程岐轉頭道:“你咋了?”
青黛一臉為難:“姑娘,您這都醒了六天了,身子也沒事了,沒去蘅蕪院給老夫人請安也就罷了,連朝食也不去用,二老爺和三老爺有些生氣了。”
程岐想着事,沒聽進去她的話,只用雙臂墊在腦後。
而青黛見她儀態這般沒規矩,滿臉急色:“姑娘,您怎麼這樣躺着?”
程岐疑惑道:“又咋了?”
青黛不敢說她,搖了搖頭。
程岐坐起身,眼珠滴溜一轉:“我可是……長房嫡女,地位很高的。”
青黛跪在地上,無奈道:“可是……現在是三老爺當家啊,您就算是……也比不上三房的玉兒姑娘啊。”小心翼翼的扒着床沿兒,“姑娘,您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去蘅蕪院。”
她再次哽咽:“況且三夫人說了,姑娘再不去……奴要挨板子了。”
程岐道:“這關你啥事?”
青黛委屈的解釋着:“三夫人不能動姑娘,自然要拿奴撒氣兒的。”
程岐見她這樣可憐,身為警察,不由得心生惻隱。
“姑娘,求您去一趟蘅蕪院吧。”
青黛說完,乾脆一個頭磕的咚響。
程岐嚇一跳:“我去!”
這‘我去’兩字分明是感嘆詞,但青黛不清楚,立即欣喜道:“既然姑娘拿了主意,奴服侍您起床。”
程岐巨汗,但轉念一想,是該出去見見了,這樣悶着不是辦法。
“好吧。”她無奈道。
青黛顧不得擦額頭的灰,扶程岐下地梳洗,那人也跟着忙活,最後梳了一個簡單的單螺髻,配海珠,穿一身碧色半袖交領襦裙,着暗褐色雲履。
程岐在全身鏡那裏看了一眼,她覺得古怪,但難掩清新,來不及化妝,她隨着青黛去蘅蕪院,只是這一路的繁華九拐,院落月門險些繞蒙她。
…
到了蘅蕪院的正堂前,那珠簾外站着一位三十餘歲的婦人,見程岐來了,撩開帘子沖裏面道:“老夫人,岐姑娘到了。”
“叫她進來。”
裏面傳來一個雖然年邁,但情緒爽朗的聲音。
周媽媽聞言,將珠帘子撩的更開些,淡笑道:“姑娘請吧。”
青黛連忙撩開另一邊的帘子:“姑娘快進去吧。”
程岐深呼一口氣,踩着那不舒服的雲履走進去,這由歲月浸染過的正堂泛着舒心的香味,她抬頭,環視這裏。
左右兩排沉香木的雕文圈椅,她來的晚,差不多坐滿了人。
被十幾雙眼睛盯着,程岐覺得有一絲絲的尷尬。
尤其是其中一道帶着譏諷的目光,讓她很不舒服,遂對視過去。
那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女,髮髻靈巧,穿俏粉色寶相花紋蜀錦短儒,裏面配淺一度的薄柔襦裙,五官頗為秀氣,眉間的芙蓉葵花鈿紅得耀眼。
程珮,二房的堂妹。
程岐憑着原主的記憶給她對號入座。
而見她看過來,程珮蔑然開口:“阿岫姐好大的架子,請了六天才肯臨步啊。”
果不其然,和記憶中一樣刁蠻。
如今她見到自己破相的紗布,心裏必定是爽翻了吧。
程岐懶得理她,轉頭看着上座的那人,正是程老夫人高氏,她的祖母。
程老夫人出身先晉王長女,封衡陽縣主,是祖父程步的遺孀,雖和夫君陰陽兩隔多年,但卻沒有怨天尤人的意思,笑的慈藹。
聽說晨昏定省要請安,程岐不知道怎麼做,只得干站着試探道:“奶……奶奶早上好?”
她說完,見周遭的人一臉懵逼,知道自己說錯了。
青黛着急,小聲道:“姑娘,您說什麼呢。”
但程老夫人並沒有如何如何,只笑道:“出來就好,天大的事別憋着。”
程岐點了下頭,聽右邊傳來一道極其溫柔的聲音:“阿岫,過來坐。”
她抬頭看過去,微微一愣,憑原主記憶認出來,那是她三房的大堂姐。
程姝面容清美,柳眉黛色如彎月,雙瞳剪水似深潭,神色略顯欣慰,今着一身棠色寬袖連珠紋襦裙,臂彎挽着紗長的披帛,氣質嫻靜,體態端莊,只單坐着就讓人望而生愧,自嘆不如。
這人眼裏容不得沙子,遂極其厭惡程珮的刁蠻算計,在這國公府里,只有程姝惦記着自己,常去噩夢般的朱雀樓探望她。
許是受原主記憶影響,程岐有些鼻酸,沉默兩秒才走過去坐下。
程姝的身上芬芳襲人,微轉頭瞧着她,低聲關切道:“怎麼樣了?”
程岐小聲回答道:“沒事了。”
程姝眼露憐惜,伸手握住她的手,許給她些難得的安全感。
而對面的程珮瞧着,心頭更加不快,怎的大姐對這窩囊廢就如此好,對自己就冷冰冰的,遂道:“阿岫姐,你方才行的是上京流行的請安禮嗎?怎麼錫平沒見過。”
方才沒理她,這會兒又來討狗嫌,程岐便冷淡道:“狗行千里吃屎,你能見過什麼。”
她說完,屋內的人皆是一愣。
往常程珮擠兌程岐,那人一個屁都不敢放,怎的今日還回嘴了。
而程珮不依不饒,又做恍然大悟狀:“原來阿岫姐現在是中選秀女,是我們這些人的半個主子,會擺架子了。”
旁邊,二夫人鄭氏皺眉道:“珮兒,胡說什麼呢。”抬頭看了一眼程老夫人,見她沒有生氣才稍稍放心。
只是程珮素來不聽鄭氏的話,繼續道:“我又沒說錯什麼,她去了一趟上京便擺起譜來了,入了宮指不定什麼樣呢。”
程岐面無表情的說著毫無感情的話:“我是狼行千里吃肉,你吃屎自然比不了。”
“你!”
程珮瞪眼,竟然沒規矩的用手指着她。
左對面的程嵐皺眉沒說話,倒是他旁邊的一個少年厲斥道:“程珮!”
程岐看過去。
那少年十一二的樣子,今以銀冠釵束髮,穿着一件藏藍色的寶相花紋窄袖袍,氣質清寡逼人,五官雖稚嫩,但難掩英俊,隻眼眸里沒有年歲的青澀,多了些老道和厭煩。
見程岐投視線過來,那少年冷漠的躲開。
是他弟弟程岱。
而程珮知道他性子孤拐不好惹,有些不自然的住了嘴。
滿堂沉默了幾秒后,程老夫人才淡淡道:“罷了。”瞥眼左邊,“雲杉,你還不如個孩子。”
那二老爺程雲杉滿臉臊紅,狠剮了一眼程珮,母親這分明是在埋怨他沒有好好管教自家女兒,暗罵這丟人的東西,說話一點不知道深淺。
而程老夫人沒了方才的笑容:“都說完了?”聲音冷冰冰,“說完了就用朝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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