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月夜的痕迹
第一章:月夜的痕迹
一隊神情森冷的禁衛井然有序地步入廣場,他們身上散發著強大的氣息,使得本就莊嚴肅穆的氣氛越發的壓抑,而原本星羅有序、迎風飄揚的旌旗似乎也感覺到這股龐大的威壓,也開始收斂自己的動作。
一切的一切,無不意味着隆重時刻的到來。
每年的這一天,都是洪武王朝一年一度的盛事,這個日子自從三百年前就成了洪武王朝不可違背的鐵律,即使戰爭時期也要完成儀式方才可以進行其他的事務。理由也很簡單,三百年前的今天,就是洪武王朝祭天建國的大好日子。
也正是如此,才會出動到只負責皇宮軍務的禁衛軍。
這樣的日子是不能出差錯的,可老天偏偏就喜歡跟人開玩笑:一個急劇的馬蹄聲打破了廣場的壓抑氣息,並且以一個相當可怕的速度朝廣場傳盪過來。
強而有力的馬蹄撞擊上雲石地面,節奏而有力,足夠讓廣場上心神蕩漾,激得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都跳將起來。如果是一匹失控的健馬那就還可以解釋,可這個聲音伴帶着一個強大得可怕的氣息,可怕到足夠讓人神經綳得死死的,恐懼之雲迅速彙集。
“佈陣!”
禁衛畢竟是禁衛,一個小小的禁衛小隊長就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定力,大喝一聲,將所有的禁衛都喊回魂來。
短短的一個呼吸,人數只有十八人的禁衛小隊就在廣場的入口處列陣以待。所有的人明明知道來者的修為遠遠超越了他們的承受能力,但這十八人都沒有絲毫的猶豫或恐懼,神若木頭,身若硬石。即使來襲的是穹蒼武聖級別的存在,也不能讓他們動絲毫的眉頭。
“貪狼戰魂!他是蘇家的人!”
禁衛小隊長的閱歷不錯,遠遠一望,竟然一眼就看出對方的來路。
禁衛小隊長口裏的蘇家乃是洪武王朝三大世家之一,而貪狼戰魂正是蘇家武學的終極境界,也是與敵攜亡的自殺武學。能讓蘇家之人動用這種自殺式絕學的,三百年來屈指可數,因為一旦進入貪狼戰魂的境界就沒得回頭,非死即廢。
“來人停馬!”
禁衛小隊長見對方一點減緩的意思也沒有,運起雷音武師的顛峰力量,有若雷霆般吶喊出來。
只可惜,對方的速度不減反增。
眼見那個渾身沐浴在血色光輝之中的人影就要撞上可憐的禁衛小陣,一道突如其來的殘影一閃而現,悠然定在禁衛小陣的跟前,直視飛沖而來的人和馬。幾乎是同一時刻,廣場入口的空氣一瞬間彷彿實質化,別說是說話了,人能站着已經算是毅力非常的了。
戰馬在殺入有若實質的空氣之時,只覺得自己是在逆水而行,寸步難行,慢慢的,在這神秘力量之下,戰馬終於減緩了速度,一直到停歇下來。
啪!
血色光輝散盡,馬上之人跌了下來。
“三弟!”
原本一臉淡然的神秘人看清楚來人,當即驚呼起來,其神情之誇張絕對是所有目睹一切的人前所未見的。
這個神秘人正是燕京城十萬禁衛軍的統領,擁有燕京第一高手之稱的刑哀。這個在十萬禁衛軍中擁有無上威名的燕京第一高手,匆忙扶起那個被稱呼為三弟的血人,一邊輸入真元一邊詢問道:“三弟,振作一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能被刑哀稱呼為“三弟”的,放眼整個洪武王朝也就只有蘇家的二公子,執掌南疆二十六萬雄兵的鎮南將軍蘇衛一人而已。
究竟是什麼事情,把蘇衛逼迫到如此地步。
彷彿聽到最後的召喚,又或許是刑哀的真元效果明顯,蘇衛雙眼驀然睜開,似乎在用人生最後的力量將自己的“遺言”說出來:“快!快稟報皇上!開元王朝背信棄義,四大高手深夜刺殺了父侯,百萬大軍乘亂突襲我軍,大哥正收斂殘軍為王朝爭取最後的時間。”
洪武王朝三大世家之一的蘇家權傾朝野,家主蘇丹心為洪武王朝唯一的上將軍,執掌貪狼軍,鎮守南疆,大兒子蘇護和二兒子蘇衛也都是王朝猛將,一門三將,威名不可一世。而刑哀與蘇衛有金蘭之義,刑哀老大,蘇衛老三,是以才有如此親密的稱呼。
蘇衛本還有許多話要說的,可是一口鮮血涌去,直接湧出了他緊咬的牙關,其狀甚慘。
“三弟先休息一下吧……”
刑哀從袖中拿出一個其貌不揚的小瓶子,瓶蓋一打開來后,當即洋溢出一股醉人的芬芳,原本就是油盡燈枯的蘇衛沒有半分掙扎,雙手就垂了下去,不知是死還是昏迷。
“封鎖消息!泄秘者死!”
刑哀冷冷地朝周圍的十八名禁衛掃了一通,將蘇衛轉交給禁衛小隊長,話音一落就轉身消失在原地。
或許是變化實在是太快了,又或許是那個消息實在是太震撼了,使得禁衛小隊長到現在都還有點模糊。不過事有輕重,禁衛小隊長馬上選擇了沉默,靜悄悄地護送着蘇衛的身體,朝皇宮飛趕過去。
真如刑哀所說,泄秘者死。
……………………
皇宮。
和風徐徐,天氣宜人,可是御書房內的氣息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洪武王朝第十四任皇帝朱考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可在座的四位大臣沒有一個敢透一口氣,全都被這個以好色聞名於世的皇帝壓製得死死的。或許對他們來說,這個讓他們失望的皇帝,今日所表現出來的深沉是前所未見的,這個感覺讓一直低估了皇帝的四位大臣冷汗直流。
“蘇上將軍死了啊,鐵血丹心居然死了……”
終於,這個一改之前荒淫之色的皇帝說話了。雖然朱考的話充滿了唏噓,也似乎是在表達一種傷心,可在四位大臣的心裏總覺得這位不簡單的皇帝沒有絲毫的傷感,甚至是在表達一種莫名其妙的不滿情緒。
蘇上將軍,蘇家家主,在洪武王朝有“鐵血丹心”之名,號稱即使皇室背叛了自己,他也不會背叛洪武王朝的第一忠臣。其人的修為已經達到穹蒼武聖的境界,是為洪武王朝的第一高手。
可就是這樣的人物,居然死了,死在敵人的刺殺之下。
朱考把玩着手中的玉牌,緩緩地抬起頭來:“封!蘇上將軍為大將軍,謚號忠武侯。封!蘇衛為征南將軍,武多侯,永不削侯!”
四位大臣聽得心底一寒。
韜光養晦數十載,一朝風雲即化龍。這個在位三十多年,也在人才鼎盛的三大世家制衡下隱忍了數十年,成功營造出荒淫假象的洪武王朝第十四任皇帝終於回歸自己的本來面目。
要知道蘇丹心已經陣亡了,死後封為總領天下兵馬的大將軍,那也就意味着另外兩大家族永遠失去了晉陞大將軍的機會,天下兵馬名義上回歸皇權,因為所有的人都不可能與一個死人爭奪頭銜。
至於蘇衛的封賞,那都是次要的。祭出貪狼戰魂的蘇衛不死也是一個廢人,而蘇家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蘇護也是生死未卜,一門三豪於短短的一晚全數淪陷,蘇家恐怕要在三大世家裏除名了。
“朕!御駕親征!”
朱考驀然站了起來,朝着牆上一吸,手中就多了一把古樸、厚重的黑色長矛。
本想開口勸阻的四位大臣在看到這把黑色長矛之後,都齊吞了一口水。他們本以為這把一直掛在御書房的黑色長矛不過是一件裝飾品罷了,可當黑色長矛落到朱考的手裏之後彷彿活了過來,由里到外渲染着一股不可琢磨的死亡氣息,他們才知道自己看走眼裏。
朱考摩挲着矛身,不住地呢喃道:“好久不見了,我的月痕!”
月痕,長一丈三寸,重九十九斤,原名“阿古施華亞”,在長生古語裏的意思是月夜的痕迹。這把武器乃是四十年前長生草原第一高手阿木華衝鋒陷陣,縱橫草原的無敵憑證,可在四十年的某一天,阿木華這個草原第一高手輸了,敗給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神秘武聖,而月夜之痕這件凝聚了長生草原無數精神信仰的天兵也隨之消失。
可現在居然出現在洪武王朝第十四任皇帝的手裏,這也未免太過詭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念頭同時出現在四位大臣的腦海里。
官居工部尚書,身出寒門的楊大人弱弱地提醒道:“請皇上慎重!如今天元王朝行小人行徑,連縱橫無敵的蘇上將軍也飲恨於敵人的詭計之下,不如請南宮后將軍坐鎮南疆,以解京城的燃眉之急?”
“不用了……”
朱考不冷不淡地回了一句,連看都沒看一眼,說:“天元王朝能殺蘇上將軍,未必能殺得了朕。況且北上之路還有朕那個雄才大略的三兒子鎮守着,天元王朝的百萬大軍未必就能突破他那一關。”
四位大臣聽得精神抖擻,眼神倍發的閃亮。
朱考所表達出來的意思,就是自己的實力完全不在蘇丹心之下。要知道蘇丹心可是穹蒼武聖級別的存在,為洪武王朝的第一高手。如此推算,或許朱考才是名副其實的洪武王朝第一高手。
另外的,朱考好色無比,在位三十多年不知寵幸過多少名美麗的女子,單單皇子就有十數人之數,而公主的數目更是高達三十之數。但不知道朱考上輩子積了什麼德,十數個兒子無一是庸才,其中還有五位的才華更是出眾,而朱考口中那個三兒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不到而立之年就修鍊到星河宗師的境界。
如此父子,如何不能擊潰強敵,定鼎江山。
兵部尚書畢竟是兵部尚書,想及一事,連忙稟報道:“皇上,開元王朝狼子野心,突襲我土,絕不會如表面這般簡單。西北諸國和長生草原的諸多宵小之輩肯定會乘勢而起,還望皇上早日定奪。”
洪武王朝坐擁黃河沃土,四面環敵。南方與天下第一強國開元王朝有大面積的接觸,邊境壓力最大,也是消耗洪武王朝最多資源的地方;東北方則是生性殘暴、能征善戰的草原民族,一直都由洪武王朝三大家族之一的解家,以及皇家的數位皇子坐鎮,才讓黃河沃土得享太平;而西北所面臨的是西北諸多豪強,大國小國無數,馬賊流匪隨處可見,乃是天下間最亂的地域之一,由三大家族之一的南宮世家坐鎮,拒敵於千里之外。
牽一髮而動全身,開元王朝史無前例的大動作,肯定會引起西北和草原民族的蠢蠢欲動。
“傳旨!”
一洗之前偽裝的朱考雷厲風行,被觸動到神經馬上做出最正確的反應:“令南宮后將軍星夜出擊,兵壓西北諸國,務必予南線三個月的喘息時間。”
兵部尚書見朱考對東北一線毫無動作,連忙問道:“皇上,草原民族生性殘暴,偏偏又是驍勇善戰,對我們的威脅遠過西北諸國,還望皇上慎重待之。”
兵部尚書話裏有話,意思也就只有接觸到洪武王朝最上層秘密的人物才能理解。
哪想朱考倒是自信得很,淡淡地回道:“在大是大非面前,朕相信自家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以及解將軍一家的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