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上課

幼兒園的課堂，是所有年級的課堂里最隨意的。

田野有過總結：在課堂上可以睡覺、可以爬到桌子上、可以隨意揪別人的頭髮、可以朝別人吐口水、可以把手裏的雪花片四處亂扔......

這些有趣的事情田野只干過一樣，那就是睡覺！

支田幼兒園開班了，學生一共是十五人。分別來自芝麻村、瓦屋裏、上庄、朱家窪、小窩口，每個村子間隔不遠，但要用兩條腿走起來，也是得費些功夫的。

田野是朱家窪的，這個村子只有她一個人上幼兒園，她是最孤單的，沒有旁人陪着。除了那個誰也瞧不見的雲端。

小窩口來的小朋友是最多的，他們有四個人，四個字前後排坐在一起，與其他人劃開陣營，顯得格外突出。

教室很小，只有一扇裝了鐵柵欄的窗戶，窗外是一條爛泥路，窗台上全是灰塵，窗檯下生長了許多馬蘭菊。

教室大約十二平米樣子，3*4的格局，一塊破損的黑板刷在牆壁上，幾個粉筆頭散在講桌的桌肚子裏。老師轉個身都顯得甚為勉強。

課桌分成三排，一排五個人，顯得十分擁擠。

田野在最旮旯的角落，也在窗戶邊。她喜歡用小手把窗檯的灰塵抹乾凈，也喜歡把牆角生起的蜘蛛網破壞掉，她能拿着笤帚玩一整天，前提是在睡飽的情況下。

在最里側也有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上廁所會很麻煩。

得需要外側的小朋友一個一個讓開位置才行，田野跟這些小朋友都不熟。因此，就算她尿急，也不會去麻煩別人。不麻煩別人的後果就是，尿褲子！

今天是第一節課，課程從九點到十一點，十一點一到，幼兒園就放學了。

那是田野第一次見到雪花片，那種東西圓圓的、有齒槽、小半個巴掌大、顏色花花綠綠。

她被分到了三片雪花片，田野特意瞅了一下別人的，別人桌上最少的也有十幾片。

三片雪花片可以幹什麼呢？田野把它們放進嘴裏咬着，算是磨牙用。

周華站在講台上，要求小孩子們用這圓片搭出各種各樣的立體圖案來。那時候還沒有建築、傢具、汽車、機械人等經典圖案，大家拿到雪花片，也就一陣亂撒。

‘雪花片’‘雪花片’，不撒起來，能叫‘雪花片’嗎？

一幫小孩子在教室里比賽誰能把‘雪花片’扔的最遠、扔的最高，大家吵吵鬧鬧，氣氛很是活躍。

周華站在門口看着這幫小孩子鬧，她只需要看着這幫孩子，不要讓他們出現意外即可。

田野是最安靜的，但她發現雪花片不好吃時，她果斷打起了哈欠。

今天起得太早了，昨天睡得又晚了些，她有點困了。

田野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打鈴聲響起時，她才迷迷糊糊的醒過來。

醒過來時，教室里的小朋友幾乎快走光了，周華也已回家去了。

雲端坐在人家的課桌在獃獃的望着田野，他小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對田野說：“你鼻子裏被人塞了東西！”

田野抬起頭一摸鼻子，發現不知道是誰，往她鼻孔里塞了一隻鉛筆。

鉛筆她是認得的，她有一個‘水冰月’的筆盒，筆盒蓋子上印有‘九九乘法表’口訣，筆盒裏有橡皮、鉛筆，筆盒子合起來一搖，鐵盒子便會發出‘哐啷哐啷’的聲音。

“是你前座的那個男孩子塞你鼻子裏的，下午上課，你可以找他問一下！”

雲端給出了他的方案，然而，經過早上的‘腦袋被門卡住’事件，田野決定不再相信雲端的話。

她把鉛筆從鼻孔里拽住來，頓時，一道長長的、透明色的鼻涕也被帶了出來。

田野特意用小嘴嘬了一下鉛筆頭，味道鹹鹹的，和指甲蓋裏頭的黑灰味道很接近。

“回家了，回家吃飯了！”雲端好意提醒了一下，田野這才想起來，她現在得回家去了。

田野離開校門時，恍然間覺得，上學也沒什麼可怕的，無非就是撒雪花片和睡覺。

田野對上學抱有了極大的自信心，然而，下午的課程，很快便‘啪啪啪’的打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