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聽她這麽求了,趙氏也不好多說。

恰巧奶娘領了安寧進來,安寧穿着霞彩百蝶錦裙,外罩碎花柔絹褙子,蹬着虎頭鞋,一雙圓眸如杏,五官精巧,雙頰不染而紅,模樣乖巧可愛。她顛着小步子進來,撲在床前,仰頭奶聲奶氣地道:「安寧給娘親請安來了。」

沈氏憐愛的撫着她的腦袋,因長得與她母親極像,不由又想起了過世的容翠。容翠自小就服侍自己,任別人如何看她這逆生兒,容翠待她從無二心,這也是她甘願將夫婿推給她的緣故,別人會叛她,會奪她夫君的寵愛,可唯有容翠不會。她過世後,自己也哭得斷腸,結果傳回娘家,又嘲笑她死了個婢女跟死了娃似的,可那分勝過姊妹的情誼,他們又怎麽能懂?

趙氏偏就不喜那爬了李仲揚床的丫鬟,連帶着討厭安寧,見她朝自己問安,也懶得搭理,接了茶,冷眼看她們兩人親近。

安寧窩在沈氏懷中,眼神斜睨那搖籃,卻不知,在襁褓中的人竟與自己一樣,都是從現代來的穿越人。

此時,安然睡飽了,勾畫在薄紗上的花草映了滿眼,屋裏沒風,輕紗也不動半分。她打了個哈欠,好餓。可是沒人理她,屋裏隱約有人聲,她想坐起來,可是身子軟軟的,根本動彈不了,於是使勁的嚎了嚎,立刻有人過來抱她。

新家真好,娘親和奶娘也很好,想着前世在育幼院的日子,對照着現在的生活,她便心滿意足了。快些長大吧,好孝順娘親。

沈氏聽見聲響,便起身去看孩子。

出生十天的孩子肌膚已經很水靈,睫毛濃密,眼眸水靈有神,胖乎乎的甚是討喜。

安然以為來人是奶娘,頓時破涕而笑:奶娘奶娘我餓了。

跟過來的趙氏見她沖自己笑,煞是可愛,不由更喜三分,邊逗她邊問道:「孩子取了名字沒?」

沈氏笑笑:「已經讓人送了八字給算命先生,還在等着回話。名字要取好,不急,不過按照字輩,安字是一定有的。」

安然無暇聽她們說話,正喝着奶水,先把肚子填飽了再說。喝了好一會,奶香四溢,終於是喝飽了。

奶娘將襁褓放在搖椅里,給她換了乾爽的褲子。

她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之際,忽然見一個瓷娃娃般的女童正在看自己,聲音嬌嫩地道——

「妹妹長得真好看。」

沈氏倚在床柱上,笑道:「看,安寧多喜歡妹妹。」

安寧輕笑一聲,是啊,她多喜歡這小丫頭,以後她名義上的嫡長女更是虛設了,都拜這丫頭所賜。見嬰兒朝自己展顏,她冷笑着躲回沈氏的懷裏。

安然見到安寧的眼色,不由奇怪,不過是個三四歲的娃兒,怎麽會一臉隱晦的笑意,根本不是小孩子該有的神色。

趙氏臨走前又看了看安然,越發喜歡,一指抹過她細巧的鼻子:「跟個玉人似的,遲早要將你討了去做自家人。」

沈氏也是笑笑,使喚奶娘抱她去睡。

剛抱起孩子,周姨娘就領着下人端了雞湯來,不消片刻,李仲揚也進來了,先是看了看孩子。自女兒出世後,不是在睡覺就是在餵食,今日一看,果然好看,卻長得不像自己,眉眼也不像沈氏。

見全部人都將心思放在嬰兒身上,安寧也覺無趣,隨自己奶娘回了自己院子裏。

安然朦朦朧朧間看見個男子俯身逗她,旁人又喚他二爺,心想這就是自己的爹爹了,不由又咧嘴笑,好俊朗的爹爹。

李仲揚見她笑得喜氣,少見笑意的臉上也是笑逐顏開,對沈氏道:「八字拿了回來,說是叫安然最好。」

沈氏淡笑:「二爺喜歡就好。」

安然大喜,老天待她不錯,連名字也不用換了。而這一笑,更是開懷。

沈氏看着她笑,又是歡喜又是心酸。

奶娘笑道:「這孩子真聰巧,別人家的孩子非要逗得開心才會笑,她倒是個愛笑的,日後定有福氣。」

李仲揚也是面帶笑意,耳側卻聽見嘆息,便問沈氏:「怎麽了?」

輕柔話語落下,沈氏的淚便撲簌簌直落:「是我不爭氣,沒給李家添個男丁。今年中秋去濱州,老太太怕又要指責二爺了。」

她不怕自己被責罵,只怕老太太責罵夫君。

李仲揚倒不在意這些,淡聲道:「李家有一個嫡子足矣,多幾個女兒好,女兒不用背負功名,家中歡聲笑語也會多些,太太不必介懷。」

這一席貼心的話,聽得一旁的周姨娘直恨。她雖是妾,但在世代經商的周家也是嫡女,只因大羽國輕商,因此即便娘家家境富裕,也配不起當時已是翰林官的李仲揚。

那日偶然見了這傳聞中的人物,心生愛慕,不顧母親勸阻,甘願嫁做妾侍。

她本以為憑藉着美艷容貌和豐厚的嫁妝能讓李仲揚待她不同,可是事與願違,李仲揚平日是待她不錯,卻也做不到像與沈氏那樣舉案齊眉相敬如賓,每每想到這,她方才明白娘親為何會在她出嫁那日哭得那般難過,可嫁都嫁了,又有什麽法子?

看着這丰神俊朗的男子柔聲輕語的和沈氏說著話,他何曾如此待過自己,周姨娘心中隱約作痛,絞着手中綉了月季的綢緞帕子暗恨。沈氏不過是靠着娘家權勢才得了這般寵愛,若論容貌,怎比得過她,即便論財勢,也未必比得過她娘家。

此時沈氏一心在想,她過門五年無所出,李老太太已有微言,還未生產,李老太太便讓黃嬤嬤來,孩子一出世,黃嬤嬤沒看兩眼就立刻回了濱州。說是找個有經驗的人服侍她,如此看來實則不過是在盯着她而已,如今生了個女兒,怕過不了多久,李老太太就會親自來質問了。

沈氏想的不錯,孩子剛滿月,李老太太便來了。

春光明媚,沈氏正抱着剛滿月的安然在亭子裏看飛蝶撲花,聽着她清脆的笑聲便覺景緻更是美麗。

周姨娘喚李瑾良過來吃糕點,他只看了一眼,便瞄向李瑾軒手裏的糖:「姨娘,我要吃那個。」

沈氏抬手要給他,周姨娘忙笑道:「正長着牙,吃太甜不好。」說罷又嫌那棗泥糕太甜,乾脆不給他吃,「快回去看書。」

將李瑾良攆回去,她又看向李瑾軒,每日除了上兩個時辰的學堂,便都是在玩鬧。果然是嫡子,仗着日後李家的東西全是他的,也不長進。再看看沈氏那一臉的溺愛,說是真疼,倒不如說是假愛。不過反正兒子不是她生的,日後大了也不會疼她這姨娘,出不出息也礙她不着。

沈氏哪知道她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將糖球給李瑾軒吃下,笑問:「可要再吃些?」

李瑾軒搖頭:「給妹妹吃吧。」

老嬤嬤笑道:「那麽小的娃兒還吃不了,大少爺真有心,長大了想必也疼四姑娘。」

沈氏愛聽這樣和和睦睦的話,輕拍襁褓對着懷裏的小人兒說道:「安然以後也要對哥哥好,才不枉哥哥疼你。」

抱得姿勢太高,襁褓邊緣又豎起擋風,安然看不到李瑾軒,不然她可以咧嘴笑一下,展露嬰兒的招牌微笑,這招殺傷力無比大,她已經驗證過很多回了,比如對沈氏笑笑,她面上的愁容便會立刻消散;對奶娘笑笑,她注意到自己的次數會增加一倍;又比如對帥爹爹笑笑,他就會多停留逗自己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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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壞姑娘 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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