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契約意識的啟蒙
?第二天從外面散步回來,兒子還在睡懶覺,我翻翻他的書包,看了看他寫的那點可憐的作業,太可笑人了。十一點老媽打時電話讓過去吃飯。我趕緊把兒子從被窩裏折騰起來。在老媽家吃飯時,我說:“喜樂,去大連作業寫的怎樣?”
兒子臉“騰”地紅了。
“純粹是敗興,就第一天動了一下。”妻子說。
兒子慌慌地向前靠靠,定定神,說:“爸爸,作業我儘快給您補上。”
“不。”我聲如洪鐘。
兒子萬沒想到我會這樣。他的臉像是從火里出來,又進水潭,紅一下白一下。我一摸他的頭,說:“不是給我補作業,而是為你增添能力。”
兒子唇邊掠過一絲淡淡的笑。吃過午飯,兒子出去玩了,我也回了家。
下午六點在火燒雲似的美景中,“那不是兒子嗎!怎麼這麼早回家?”我站在房拐處有點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爸爸,爸爸,”兒子老遠喊着跑過來說,“我有事跟您商量。”
“啥事?”
“奶奶要去銀川二姑家轉問我去不去,您讓我去嗎?”
“你自己同意嗎?”
“唉!全是那些死作業害的!”兒子無奈地說。
“寫作業對學生來講如同吃飯,飯都吃不飽怎麼走遠路?”我說,“一趟大連作業都快餓死了,再去銀川我看徹底沒救了。”
兒子獃獃站着,他明白我的話意。我伸出手,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說:“你不想讓你的作業餓死吧”
兒子進了家,妻子一驚,從沙發上站起來。說:“今天出息了回來的這麼早。”妻子說著上前吻了吻兒子的臉,希望他能說點什麼,他沒說,轉身寫作業去了。“唉喲,知道寫作業了。”妻子的語氣裏帶有一種歡欣。
“奶奶想領他去銀川,他問我能不能去,我說他作業落掉的太多了。”
“我說呢,銀川可不能去了。”妻子說
“看情況吧。”我說。
十一點,兒子上床睡覺。這是他第一次連續寫了四個多小時作業。他喊道:“爸爸,過來,我和您商量件事。”
“啥事?”我到他的卧室問。
“我寫完作業能跟奶奶去銀川嗎?”
兒子的眼光中有種純潔的虛空味道。我想:純潔來源於寫完作業的願景,虛空來源於對沒完成作業的懺悔。
“只要按計劃完成你的事就能去。”我說。
下一日,兒子早上八點起床,作業寫到了中午,吃完飯,出去玩,到下午四點回家繼續寫,遊戲也不玩了。晚上九點多我和兒子去老媽家。母親說若八月十五號王喜樂能寫完作業就一同去銀川住上十天。兒子說道:
“奶奶,我一定把作業趕回來。”
從奶奶家出來,以是十點了。“喜樂,爸爸想跟你商量件事。”我說。
“啥事?”
“我覺得你現在玩遊戲好像沒前段時間那麼狂熱了。”
“有點,”
“無規律的玩遊戲,對身體對學習都不好,我想星期三、星期五玩,其它時間就別玩了咋樣?”
一向喜歡言語的兒子,一下子不說話了。他走向路邊的牆,情緒降到冰點。走了一段,他喃喃道:“上學期玩得好好的,學習不是也進步了嗎?!”
藉著馬路的燈光,我看到兒子臉上掛着淚珠。這一刻,我感到對他來講不單單是遊戲的問題,而是對生活的恐懼和孤獨。而這一切都由於自己的弱小,似乎只有聽天由命的份。
我過去拉住他的手,說,“調整玩電腦的時間,是因為電腦有幅射。它像抽煙喝酒那樣,對正在長身體的孩子有很大危害,所以才向你建議的。“看著兒子臉上的淚豆豆,我感到他的心理有點承受不了,就改口說:“喜樂,放假不改了,二年級開學再改行不行?”
“行。”兒子抹去眼淚小聲說。
一連幾天特別熱,大人熱得不知怎麼辦,孩子卻是另一番景象。自兒子有去銀川的想法,每天早早起來寫作業,吃完午飯頂着正午的烈日,奔向一無遮擋的外面玩去了。我和妻子耐着性子,壓着火氣,不斷勸說,不但不頂事,他玩的反而越凶了。原來中午吃完飯他還跟大人磨蹭一會才出去,現在一推飯碗就跑了。好在每天下午四點他能回來寫作業。想想這麼小的孩子能有這樣的自制力,他玩的再凶心裏覺到還是可人的。
好景不長,一個星期多點,一切變了。那天,兒子早早起來寫了一會作業,跑出去玩,直到下午看動畫片時才回來,晚上玩遊戲,不寫作業了。
“喜樂,你堅持不住計劃了?這樣銀川可去不成了!”
“去不成就去不成。”
一聽這話我氣得干噎,心裏窩着一團火。我說:“去不去銀川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你已經答應了奶奶。男娃娃說話要算數。”
“不算數又怎麼了,反正我不想去銀川了。”
我的第六感覺被兒子沒責任的語言撩撥着。他本是純潔的孩子,所說的話絕不是他心靈的本原。究竟是什麼東西讓他產生了這麼大的變化?看來社會中屬於道德深層的東西開始影響他了。
“喜樂,去,讀三遍‘意想不到的殘暴。’”
“為啥,為啥讀三遍?”
第六感覺是正確的。兒子已不是原來的那個王喜樂了。我靜靜地站着,這是一場教育與成長間的肉搏戰。過去他讀‘意想不到的殘暴’從來沒有問過“為啥”。兒子急急的呼吸聲我聽得很清楚。說他站在那等待我的回答,倒不如說是後者向前者教育力的挑戰。
我一時沒了主意。我說:“喜樂,你犯了大錯誤。你先讀,讀完了我告訴你為啥好嗎?”
兒子讀去了。
學會愛自己是教育本源。說話不算數的人,是永遠不會愛自己的。一會,兒子的讀書聲沒了。他來到客廳問:“爸爸,為啥讀三遍?”
“喜樂,隋唐故事中李世民、秦瓊等英雄好漢有說話不算數的人嗎?”
“沒有。”
“裏面說話不算數的人是誰?”
“李元吉、李建成。”
“你想成為那樣的人嗎?”
“不想。”
“小孩子說話不算數長大了就會變成李元吉、李建成那樣的人。”我說,“是不是和你玩的一些大孩子常說話不算數還愛佔小便宜?”
“爸爸,你咋知道?”
“爸爸小時候一起玩的幾十個小朋友中也有那樣的人,長大后他們命運最不好。其中有兩個因犯罪在1983年至1984年間被槍斃了。”
“我明白了。”兒子說。
“你現在寫作業不但為自己還為奶奶。我希望通過你的努力達成奶奶去銀川心愿。”
“我爭取吧!”
他說完進書房寫作業去了。
孩子的意志力脆弱而暫短。現在王喜樂看動畫片和玩遊戲佔用的時間又太多,得儘快想個辦法。所以我決定帶他去學游泳,因為游泳消耗體力特別大,又好玩,可能會有好結果。
第二天說要去游泳可把小傢伙樂壞了。確實,水裏的嬉戲是每個孩子喜歡的事,那裏一系列活動出於自發,玩的內容永遠新鮮,從來沒有枯燥沉悶的時候。一群小傢伙,在淺水池裏,樂呵呵地互相使壞,似乎誰幹的事越“缺德“才愜意。這種活動對兒子最合適不過了,他笑聲最響,最放肆。不知不覺三、四個小時了,兒子玩不動了,回到家,我讓他陪我在床上躺一會,躺着躺着就睡著了,一直睡到晚上十點多。一連多天在游泳的幫助下,我成功地從遊戲和動畫片那裏奪回了一些時間。
八月十四號。老媽關切地問:“喜喜,作業寫的咋樣?早上二姑還打電話問。”
“沒寫完!”兒子滿面愁容。
“還有多少?”老媽說。
兒子默不說話。
“喜樂,奶奶問你話呢,還有多少作業沒寫說出來我們商量一下。”我說。
“還有九篇日記,五張數學,十頁語文和幾頁字沒練。”
“不算多。”我說,“離開學還有十三天,你若在銀川堅持每天寫一篇日記、半頁數學、一頁語文、練一頁字就能完成作業,也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能做到。”兒子頓了一會說。
“即然你有信心,明天就去銀川。”
兒子馬上拔通了二姑家的電話。聽着他與二姑說笑,我面對孩子覺得很開心,很幸福……
八月二十五號奶奶和兒子從銀川回來了。王喜樂的二姑夫在民航局工作,這次銀川之行二姑夫領他去了好多地方玩。待他興頭降下,我說:“玩是玩好了,還有二天開學你作業寫完了嗎?”
兒子一聽作業頭耷拉下來。
“喜喜寫作業真愁人,”老媽說,“二姑、二姑夫天天許諾寫完作業去什麼什麼地方玩,答應的可好呢,可到寫作業象是要他的命,也不知喜喜為啥這麼怕寫字!”
“誰說我怕了。”兒子辯解說。
“還有多少?”我問。
“四篇日記,兩頁語文。”
“比去大連強多了。你是個有自制力的孩子,這兩天加把勁把作業寫完。”說完我上前吻了吻他的前額。
八月二十七晚,有種無形的東西在我心頭鼓噪着。十點了,兒子還不回來,說得好好的去樓房玩一玩最晚不超過九點,明天就開學了。
“十點了,兒子還不回來,”妻子咬着下唇說,“唉!你教育的瘋兒子。”
“兒子長大了。他的心正在迅速變化。”我說,“我出去看看。”
出了家門,我正準備去樓房小區尋一趟,在醫院後門的路燈下,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可能是天黑,也可能是兒子還沉醉於玩的事物中。他從我身邊走過竟沒發現我,我忍不住輕喊一聲他才發現。說:“爸爸,這麼晚了你站在這幹啥?”
“你還知道晚?”我說,“你不回來,你媽把我罵出來找你。”
“我沒事。”
一進家門,“怎麼這麼晚回來,知道不知道明天要上學?看你臉上的汗跡。”妻子繃著個臉說。
“正因為明天要上學我才抓緊時間玩。”
“真成野孩子了,你睡在外面算了還回來幹啥?”
“回來找媽媽呀。”兒子撲向妻子。
“得得得,別哄我,跟你老子一樣。趕快洗澡。”妻子領着他進了浴室,裏面不時發出愉快的笑聲。
“喜樂,暑假作業完成了嗎?”兒子洗完澡我問。
“完了。不過,不太保險。”
“為啥?”
“數量完成了,質量不好說。明天老師第一件事就是檢查作業,上帝保佑我有個好運氣。”
“還上帝保佑呢。”兒子的內心確實在發生着大的變化我尋思着說。
開學第一天本沒有必要準時到校,可兒子像是有什麼盼頭,早早把我們叫起來。我想,每個孩子從小喜歡學校,為什麼到了初中後半段會有那麼人厭學呢?
中午,我們在老媽家院子裏坐着,聽到“哈哈哈”的笑聲從外面傳來。“聽,你兒子的笑聲多嚇人,”妻子說。兒子一進院門,說:“爸,天大的好消息:我的作業合格啦!”
“作業合格了,咋能成為天大的好消息?”我問。
“太險了!劉老師看完作業猶豫了猶豫才說合格的,當時我高興的都不知道去哪,”兒子說,“爸爸,你猜我去哪了?”
我猜了好幾個地方兒子都說不對。他最後說:“我高興的跑到了廁所使勁向牆上撒尿。”說完“哈哈哈”大笑起來,我和妻子也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