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相見不相識,咫尺也天涯(中)

四十,相見不相識,咫尺也天涯(中)

櫃后的掌柜慌忙跑出來,喊着夥計拿碗水,自已小心地托着老者,放到廳中一張大躺椅中,餵了兩口水,老者悠悠地睜開眼。

天兒早嚇得躲在燕宇的身後,不時還偷偷從後面瞄一眼。”劉公公,別來無恙!”燕宇沒想到老者會是皇上身邊的劉公公。

劉公公有些清醒了,攀着椅沿,坐了起來,卻在一抬頭正碰到天兒偷瞄的目光時,他不禁又大叫起來,“啊,啊,她……她……”

天兒沒想到有人比她還膽小,嘟着嘴似笑非笑地。”她呀,是本將軍的娘子。”燕宇不動聲色地説。

劉公公睜大雙眼,“你娘子……可……”

“可什麼呀?”燕宇笑着問,拉過天兒,“天兒,問候下劉公公。”

天兒搖搖頭,一手抱布偶,一手扯着他的衣服,又躲到他身後去了。

書鋪掌柜和夥計發現眼前女子行徑有些孩子氣,個個都好奇地看着。劉公公也看出來了,他按住心中的疑惑,“沒什麼,洒家老了,看到個熟悉的面孔,以為是故人,原來不是。”

燕宇點點頭,“本將軍也常犯這樣的錯誤,對了,你怎麼在這?”

“哦,我家公子想幫夫人買點紙墨,嫌家中的不好,特讓我到這店中選些精緻些的。”劉公公盯着天兒,緩緩地説。

“呵,看來你家夫人也是女中才子了,對紙墨都如此用心。”燕宇攬過天兒,看她把布偶的手臂都扯下來了,地上扔得到處都是棉絮。

“是呀,我家夫人是杭州才女,琴棋書畫,無一不能。”

“得此佳麗,那你家公子想必心情大好了。”

“那是當然!”劉公公目不轉睛地看着天兒。

燕宇轉過身,請掌柜結賬,“嗯,本將軍剛從雲南回京,還沒回府呢,明日我再到你府中和老人家敘談敘談。”

“也好!燕夫人?”劉公公湊上前,喊道。

天兒玩得起勁,沒有抬頭。

“呵,叫天兒就好了,我們還沒成親,這次是專程回京成親的,她不習慣你這樣的稱呼。”燕宇解釋道,心中卻是一驚一驚的,看來這天兒與皇宮真有點關係,不然劉公公不會如此關注她。

“天兒姑娘,是哪裏人呀?”劉公公輕聲地問。

天兒搖搖頭,“不知道。”

“那天兒姑娘喜歡做什麼呢?”

天兒揚揚手中的布偶,給他一個甜美的笑容。劉公公直看得老淚長流,“你這樣子,真讓人歡喜。”

燕宇結好了賬,拿起書,拉過天兒,“劉公公,本將軍不便施禮,先行告辭。”

“啊,好!”劉公公哽咽着點頭,痴看着天兒漸漸走遠。他服侍了幾年的娘娘呀,燒成灰,他也識得,難怪找不到屍骨,原來是真的沒死。

“老先生,你還要嗎?”掌柜小心地問着,不懂這講話娘娘腔調,常常光臨的老者今日又是暈倒又是哭的,是不是犯了什麼病。

“要,要,全包上。”皇上本來就是為中宮添置的,娘娘走後,過一陣,筆墨紙硯都要換成新的,幾年了,從不更改。現在娘娘活着,那不是更要添置多些嗎?啊,劉公公猛然搖搖頭,燕將軍剛才説他要成親,和娘娘?劉公公臉色大變,急步就衝出書鋪。

“老先生,你的紙墨!”掌柜地追出門外,哪裏還有人影,這人老腿腳可還利索,掌柜的笑笑,只得折回書鋪,等他下次過來時一併給吧。

宮中今晚設宴款待凱旋歸來的王元帥和衛識文大人,作陪之人有向王爺、冷丞相等幾位大人。

歷時兩年的平息終於有了結果,蕭鈞很是寬心,席間敬了兩位功臣幾杯,又與向斌吃了一杯,再和其他大人也各吃了一杯,不覺,有點微醉,搖晃着站起身,“眾卿,請開懷暢飲,朕去外面吹吹這酒氣。”

眾人起身恭送,皇上不在,他們更自在些。

小太監上前扶着蕭鈞,一出門,就看到劉公公滿頭大汗地在外面直跺腳,“劉公公,天氣有這么冷嗎?”蕭鈞狐疑地看看天,下了兩日的夜,是有些冷,但也沒到呵手跺腳的份啊。

“皇上!”劉公公激動地上前接住皇上,揮手讓跟着的小太監和小宮女們退下,“快,快,老奴有話與你説。”

“不能在這説嗎?”蕭鈞醉意朦朧,有點想睡,“朕困了,明日説行不行?”

“啊,皇上,不行的,這十萬火急。”劉公公急了,拖着皇上直奔御書房。

“邊關又起戰事?”蕭鈞問。

“沒有,邊關好着呢,這事比戰事重要。”皇上今日的身子怎麼那麼沉,拖也拖不動。

“喔!”蕭鈞漫不經心地應着。

劉公公忍無可忍,只得俯在他耳邊悄聲説:“今兒老奴看到皇後娘娘啦!”

蕭鈞笑了,“你也看到啦,朕也常看到,可她總背過身,不理朕。”

劉公公真的想哭哦,“皇上,你那是在夢中,老奴見的可是真人。”

“什麼?”蕭鈞抓緊他的手臂,酒意醒了一半,“真人?”

“皇上!”眼看着御書房就在前面了,劉公公看看四下無人,低聲説:“老奴今兒在宮外書鋪上購紙墨遇見的。”

蕭鈞此刻酒意已全醒了,眨眨眼,又掐掐自已,有疼的感覺,他急步走進御書房,“劉公公,你慢慢説,這是怎麼一回事。”一股狂喜從心頭噴出,他激動得渾身都在顫抖。

劉公公感染了他的心情,流着淚把白天發生的一切説了一遍。

“你確定沒有認錯嗎?”蕭鈞站起身,不敢置信的問道。

“娘娘那清秀的樣,老奴怎麼可能認錯了,兩年了,她雖然比從前還漂亮了些,可老奴還是認得出來。只是,只是,皇上,你要承受住哦,娘娘她好象傻了,心智象個三四歲的孩子。”

“啊!”蕭鈞驚得跌坐在椅中,他忽又站起身,“朕要親自看看去。”

“皇上,這天黑成這樣,你出宮太不方便了吧,還有長公主府,燕將軍歸京,今日一定好好團聚,我們去了會不會不好?”劉公公小心地説。

“燕將軍?”蕭鈞腦中一熱,“劉公公,你説會不會當日蕭瑋夥同燕將軍一起劫走了皇后,記得他在涼州時,就纏着皇后,正好趁去雲南之際,一併擄走。”蕭鈞越説越像,一張臉瞬刻就冷得臉發青,似乎一場暴發雨就在眼前。

“皇上……老奴覺得不是這回事!老奴不是為燕將軍説話,老奴,老奴也是為了皇上啊!”劉公公看着像要發瘋的皇上,忙跪了下來。

“請皇上三思啊!當日在涼州,燕將軍見到的只是一個文官裝扮的娘娘,那是梅大人啦,何況燕將軍世代忠良,娘親又是長公主,怎可能與蕭瑋勾結上?如果他真的擄走娘娘,那今日就不可能帶回京城呀!皇上……你一定要三思啊。”劉公公沒想到皇上會往這層想,他只顧着見到皇后的開心,不提防卻陷燕將軍於不義,看那燕將軍對孩子似的娘娘疼愛得緊,怎麼會是擄走之人呢?

“皇上,老奴看得清,燕將軍對皇上是一片忠心,他從沒見過娘娘,根本不知道那是娘娘,他喚她天兒,説不定有什麼別的事發生,皇上,你要細查啊,娘娘現在是孩子心智,依他很緊,你要做了什麼,只怕會再次失去娘娘呀。求皇上不會做讓自已會後悔的事啊!”

“朕會後悔?朕會後悔……”蕭鈞似乎被劉公公的“後悔”給觸動了。沉靜了下來,慢慢的思考着。

“劉公公,你喚侍衛長過來。”

“啊?”

“再準備兩身夜行衣,朕要夜探燕府。”

“啊?”劉公公傻了,整個人就呆在那裏。

蕭鈞笑了,“放心吧,朕不是濫殺之人,你剛才一番話,朕明白了,確實燕將軍不會傻到把擄走之人帶回京城,這裏面一定有故事。但朕現在等不及,朕想看看活着的音兒,真的是她嗎,朕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劉公公,快去傳呀,朕就見到音兒啦!。”蕭鈞催促道。

“好,好!”劉公公歡喜地起身出去傳話了。

侍衛長一臉怪異地幫着皇上穿好夜行服,自已和其他兩位侍衛也換上。皇上武藝還行,他們三人幫一把,可在夜間飛牆走壁。四人無話,越過幾條街巷,就到了長公主府。府中華燈高照,笑語不斷,四人挑了兩棵大樹,各自佔了一個位置。三人盯着皇上,等待他下一個命令,而皇上卻東張西望,象沒一個目標。

“侍衛長,女眷房在何處?”蕭鈞悄聲問。

“一般都在後院!”

“那去後院!”

夜晚的後院幾不可見,四人落在一處假山後,見前方樓閣中有衣裙拂動,細微的聲音自裏頭傳出來。蕭鈞讓其他人停在原地,自已上前幾步,隱在一棵冬青樹后,估量着那聲音的位置,往前又移了二十步距離,飛上屋樑,掀開半瓦。

室內,燭火搖晃,一位白裙女子正在燈下翻書,身邊一個身着異族服飾的女子縫製着一隻破舊的布偶。

蕭鈞的心一下就躍到了頸口,那黑亮的長發,清麗的面容,儒雅的氣質,淡然的表情,不正是他午夜夢回的音兒嗎?淚水涌滿了眼眶,他很想對天長叩,謝謝老天聽到了他的懇求,讓音兒活着回來了。

他貪婪地看着,捨不得眨一下眼睛,恨不能此刻就能擁之入懷,用生命地感觸那份真實。

門忽然開了,燕宇端着一盤果品走了進來,她放下書,給了他一個微笑。那笑象刀尖似的刻在蕭鈞心上,他咬着牙輕忍着。

燕宇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書,坐下來,欲抱她,她不依,一手搶過異族女子手中的布偶,一手拿着果品。燕宇笑笑,愛憐地又叮囑了幾句,就出門了。異族女子送出門,回過身責備她一句,她斜着頭,嬌憨的樣,把蕭鈞差點看笑了,他不知回到孩子時的音兒還有這一面,可愛到極點。

異族女子不滿意地去另一間房休息了,房中只有她一人。

她撣去手中的餅屑,抱着布偶,喃喃自語。蕭鈞再也忍不住了,揮手一石,打熄了房中的燭火,天兒還沒反應過來,他飛身下來,抬手捂住她的口,接着,抬起她的下巴,硬是撬開她的唇瓣,然後強吻她。

天兒急得用腳直踢,手拚命地拍着,他仍不放,吻得更深,他夜思夢想的人兒呀,終於能抱在懷中了,淚順着臉腮流進了口中,咸澀咸澀的。

“音兒!”好長的一吻,他不舍地放開,柔聲低喚着,發現懷中的人沒有反應。湊臉一看,音兒竟然被他吻暈過去了,他哭笑不得地抱她上床,他是否是急了點。

撫摸着柔軟的雙唇,“音兒,明日我再來好好看你,今日,我真的是等不及等不及,才這樣所為,不要怪我。明天,我要光明正大帶走你,記得你還欠我個洞房之夜,我在宮中等你。”留戀地一吻,他愉快地飛身出去。

身後,一雙晶亮的眼眸憂鬱地看着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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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呆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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