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石頭救命，神像活了
“老爺，時候差不多了吧？再過一會兒就出人命了！”一旁家僕小聲提醒道。
盧員外點點頭，道：“行了，嚇唬嚇唬得了，把他撈上來吧！”
話音方落，就見河面上，一道金光現出，隨即便是許小仙飄了上來。
許小仙一直飄到岸邊，三兩下爬上岸，彎着腰大口大口地吐水。
“老老老……老爺！你看他身上！”
許小仙身上淡淡流轉的金光，嚇到了在場家僕們。
盧員外也被嚇得不輕，揉了揉眼：“我去……他還真有神仙相助啊！”
“老爺，我聽說神仙街里做神像的這些小老闆，都可玄乎了！看來許小仙也是這樣啊！這次咱們冒犯了神仙，可倒大霉了啊！”
“快走快走！”盧員外嚇得拎起他的錦袍，帶着一種僕從跑了。
許小仙吐了個昏天暗地，直到把胃裏的水都吐出來，這才覺得腦子清醒了一些。
“咦？”他看向自己的身體，金光不見了。身上也是落水后的濕噠噠，就是落水后的狼狽樣。
“奇怪……”許小仙帶着疑惑，甩着頭上的水往城裏走回。
一路上，他回想着方才的事，確定自己在迷濛之中，真的“看”到了一塊五彩斑斕的石頭，衝進了自己的心臟。
而這塊石頭，是從石像的左眼上衝出來的！
“難道是我的幻覺？”許小仙搖搖頭。
“算了算了！不去想！沒死就好，偷來一日是一日！”
大難不死，正打算回到家中飽吃一頓，剛進院門，就覺得……情況不對！
許小仙專身拔腿就跑，卻被幾個從門口從衝進來的人攔住了去路！
身後，幾個坐在院子裏叼着草的小混混，也弔兒郎當地站起來，前後夾擊他。
這幾個小混混的臉上各個都掛了彩，樣子看起來比他還悲催。
“你娘的！”一個小混混闊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頭髮，大怒道：“說好的‘打架無傷神’呢？老子們昨天上午剛從你這裏請的哪吒，下午就被人打！老子們平時不請神也不會受傷，在你這裏買了一個神像之後反而被人打！你賣的不是保護神，是衰神吧？”
“大哥，神仙是好神仙，我這裏常年賣哪吒，從來也沒有人被打成這樣兒啊……”看着面前的豬頭，許小仙都無語了。不過他立馬堆笑道：“那是因為他們都沒有大哥你這樣的好機緣！你知道么？我們仙家講求吃虧是福，很多人想用吃虧換大福，但是神仙不保佑啊！不給他這個機會……”
“哎哎哎……別打別打！有話好好說啊！”許小仙話還沒說完，就被幾個小混混給按在地上一通猛揍！
許小仙起初還掙扎幾下，但到後來也就不動了，由着他們揍。
反正這種事情他遇到也不是一回兩回，只要挨過去就好。
他賣的這些神仙——
“打架無傷神”哪吒、“絕世美顏神”蘇妲己、“不怕蛇咬神”許仙……沒一個靠譜的！他自己心裏當然也清楚。
可是沒辦法啊，那些香火旺盛的各路菩薩、觀音、神佛，都被這條街上的地頭蛇承包。他們這些外來謀生的，根本沒辦法和那些大戶搶生意。為了賺點小錢餬口，他就只有弄些別出心裁的小神小佛，讓那些小混混們、青樓女子們、獵戶們，買個心理安慰。
他這“神仙雜貨鋪”，三天被一小砸、五天被一大砸，但最終也在這強龍林立的“神仙是一條街”里存活下來。
想到自己的生意一定會越做越大、越做越好，許小仙咬牙堅持，總算熬到這些小混混打砸完離開。
“沒事！皮肉之苦而已，老子不怕！”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許小仙從地上爬起來，擦了下鼻血，很積極地去收拾被砸得七零八落的神像。
“哪吒啊哪吒……”許小仙修復着這個找來禍端的罪魁禍首：“你說我供奉了你這麼多年，讓你在人間有石身體、讓你吃香火，你怎麼就不能顯靈一次？好歹……哎呦！”
手被破碎的哪吒石像劃了一道口子！
這傷口可夠大的，瞬間就往外冒血，眼見着幾滴鮮血滴到神像之中。
“你小子過分了啊！”許小仙拍了哪吒一下：“不說保護我就算了，居然還划傷我！以後不賣你了，不讓你吃香火！”
被沉湖、又被打了一頓，渾身酸疼。許小仙坐在院子裏修補了一天神像，累得不輕。夜晚，不知不覺就在院子裏睡著了，睡在一眾剛被他修補好的神像堆里。
“吱呀……”院門被輕輕推開，是那少女將領偷偷潛入。
貞貞輕輕跑到放置石料、鑿子等材料工具的桌邊，找了半天，卻是不見昨晚被她混入其中的五色石。
正在焦灼之際，隱約間察覺到身後有金光閃爍。
回身，就見一個躺在石像堆里的少年，正微張着嘴打呼嚕。那金光，便是從少年嘴裏釋放出來的。
貞貞急切地上前，想要探個究竟。卻忽見那金光大盛，瞬間沖入到少年身邊的一堆石像之中。
貞貞捂住眼睛遮擋金光，放下手時，卻見那些原本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石像，微微顫動起來……每一個石像身上，都流轉着金光，像是活了！
大覺情況不妙，她便不敢多留，用輕功一躍，離開了這個小院落。
院內。
那些流轉着金光的神像在一陣顫動之後，都站起來，在黑暗中圍成一圈，默默注視着呼呼大睡的許小仙……
“喔喔喔……”
天亮，隔壁王老闆家的公雞打着鳴，將許小仙從睡夢中喚醒。
“哎呦……好疼啊……”許小仙動了動酸痛的身體，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打算起來開張了。
然而一睜眼，卻見他的院子裏空空如也。
什麼都沒了！
他昨天用了一天時間修補好的石像，一個也尋不見！
許小仙一個彈身站起來，將小廟、店鋪後面的房間都尋了個遍，就是不見自己昨天修補好的那些石像！
現在他的“神仙雜貨鋪”里，一個神像都沒有了，可怎麼做生意？
許小仙站在空蕩蕩的院內，片刻，隨後就推開院門沖了出去，一路大喊着失竊，直到府衙。
“大人給小的做主啊！”站在公堂之上，許小仙一揖到底，大聲哀訴：“小的店鋪昨晚遭賊人洗劫，所有的神像都沒了！其中還有小的用價值連城的古石打就的一尊‘斗戰勝佛’，那是杭州的一個富商早早向小的訂下的，價值五百兩黃金啊！五百兩啊！”
許小仙的一番苦訴情真意切，大老爺看樣子是頗為動容。
“哦？”了一聲，道：“竟有這等事？”
“是啊”，許小仙苦道：“那些神像可是小人安身立命的本錢，而且那尊‘斗戰勝佛’，更是比小人的身價性命還重。懇請大老爺一定要為小人做主，找到那個偷神像的人，讓小人拿回神像！”
應天府尹方軌，辦案向來公平公正，如今既聽到有人報案失竊，自然要徹查一番。
便吩咐堂下捕頭周新道：“小周，你去神仙一條街，將許老闆店鋪左右的鄰里都找來，待本官問詢。”
“是。”周捕頭應了一聲，立刻去辦。
許小仙跟了上來：“周捕頭，我跟你一起去！我的神像我一眼就能認出來，如果被誰偷去了，咱們當場就能承辦！”
“放肆”，方大人道：“你既來報案，本官還未盤查定案之時，你就之能在公堂上等着，靜候結果。《大明律》豈容你褻瀆？”
許小仙雖然心內焦急，但多年來在市井中摸爬滾打的經驗告訴他，絕對不能和官老爺對着干。因而忙露出標準的人畜無害的笑容，笑道：“大人息怒，小的向來是安守本分的小老百姓，這是第一次上公堂，不懂這公堂的規矩。大老爺這麼一說，小的就明白了。小的就在公堂上等候，哪也不去。”
“嗯。”方大人見他模樣乾淨，說話也利落，便滿意地點點頭。
不多時，周新帶來了附近幾家店鋪的掌柜。
許小仙附近的這幾家店鋪，生意做得都不算大。不是壟斷大神佛的地頭蛇、更不如許小仙能聰明鑽營，日子過得頗為慘淡。如今見鑽營取巧的許小仙落難，未免都起了幸災樂禍的心思。
“開什麼玩笑？他那院子裏的破石像，加起來還不夠一兩銀子，哪裏來的硬貨？”
“從來沒見過他有什麼古石神像，他那些打磨神像的破石頭，到山上隨處都能挖來。”
“杭州富商？更不可能！他雕麒麟能弄成狗，雕美女能弄成壯漢，普通人有腦子的都不會買他的石像！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青樓里、那些小混混家裏查一查，親眼看看被他雕成壯漢的妲己大美人、看看被他雕成小姑娘的哪吒！”
方大人一番詢問過後，公堂上就變成了專門針對許小仙的吐槽大會。這些鄰里說的一個比一個難聽，一個比一個……真實！
“你們胡說！”許小仙道：“大人，小人和他們同在一條街上，又是鄰里，小人的生意向來比他們好。他們是嫉妒，這才故意詆毀小人！”
孰真孰假，府尹早就聽出來了。
一個造小神像的小作坊，怎麼可能會有價值五十兩黃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