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二師兄

?“那婦人娘家與婆家是鄰村，女兒屍骨未寒，就聽到那老虔婆四處嚼舌根子，差點沒被氣死。娘家還有個未成家的弟弟，年少氣盛，去找這家人說理。”

“說什麼理啊，這家人就不是個講理的，直接打上去給他們教訓啊。”湘兒義憤填膺的揮着拳頭，恨不得替這婦人家打上去。

說道這裏，沈星珞很是感慨：“是啊，這人啊，不管是在凡間還是在咱們修仙界，拳頭才是硬道理。那小哥上門說理不成，反被歹人劫持用來威脅農婦夫家要他們拿錢贖人。”

“啊？”劇情發展太快，湘兒的小腦袋瓜子容量有些不夠用了。

“財帛動人心，二師兄給了這家人那麼一大筆錢，他們家不是悶聲發大財，而是任由這老太婆四處瞎白咧，自然會遭來賊惦記。這婦人的丈夫為人卻不錯，聽到小舅子被人劫持，連忙打點金銀給那些人送去。”

“那個老虔婆沒有鬧嗎？”

“鬧了，所以誤了交錢的時辰，對方斷了小舅子一條胳膊，後來血沒止住，人就這麼沒了。”

湘兒驚呆了，嘴巴微張，一時竟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表達心中的想法。既覺得賊人惡毒殘忍，又覺得老太婆作死心狠。她一下子都不知道哪個才更令人厭惡，痛恨。

“娘家只剩了一對老父老母，天天以淚洗面，”沈星珞道，“大約是兩年後，二師兄又從那個村子路過就想去看看，還沒進村就聽到村子裏的人指指點點，說什麼的都有。”

修士神識千里，一點點的動靜都逃不過他們的耳朵，更何況村子裏的人閑聊嗓門大，根本不用特意去聽。

“我猜當年二師兄聽到那些話的時候表情一定十分精彩。”沈星珞手點着下巴饒有興緻的猜測，“總之，他自覺愧對婦人的親生父母，回去稟告了師傅后，扮做投親無靠的難民倒在人家門口，被老兩口收留後，以報恩的名義認了義父義母住了下來。後來遇到戰亂，就順勢把老兩口遷到了天然城。”

“他在這裏開了家醫館，老兩口也不知道他是修仙者，為了幫他減輕負擔還每日起早貪黑的去人家幫工，其實我覺得這樣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平淡人生也不錯，二師兄能有這段紅塵劫也是他的福分。”沈星珞道，“有機會我也想試試這種生活，你說怎麼樣，咦，你幹嘛用這種眼神看我？”

沈星珞滔滔不絕的說了一大長段后，才發現她可愛的小師妹兩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的臉，好像不認識她一樣。

湘兒赧然的繞着兩根白生生的食指，紅着臉道：“不是，就是感覺師姐的樣子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什麼不一樣了？”沈星珞下意識的摸着臉不明所以地問道。

“就是就是，”湘兒偷眼看了看她，小聲道，“比以前更有人氣兒，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師姐以前給我的感覺是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聽了這話，沈星珞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現在呢？”

“現在覺得師姐其實跟我們也一樣，就好像我家表姐。”湘兒努力想了想道。

就是八卦唄，沈星珞真想大笑，這孩子也太可愛了，想要說她八卦，還拐彎抹角的嘮叨了這麼一大通，就是怕她生氣，嗯，不錯，是個好孩子。

“因為我突然覺得高處不勝寒，要不時下凡走走，體察民情，人情練達才能更好的修心修道。”沈星珞突然一臉正色的道。

“是嗎？”湘兒黑白分明的大眼裏分明閃着迷惑，理智告訴她要相信師姐的話，可是看着師姐狡黠的目光似乎、好像又不是那麼的可靠。

正說著話，一個又矮又小，面目猥瑣的男人從石板路的另一邊走過來，兩隻眼珠子跟老鼠似的“滴溜溜”的亂轉。

看見站在路邊的沈星珞和湘兒，那小眼睛頓時射出精光，手不由自主的交錯在一起互搓了幾下，嘴裏發出噁心吧唧的笑聲。

“大美人，小美人。”

沈星珞臉頓時落了下來，她周圍的溫度似乎也隨着她的變冷的臉一下子降了下來。

湘兒柳眉一豎，手一叉腰，脆聲道：“看什麼看，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喂狗。”

那男人盪笑着想要說什麼，但是被沈星珞這麼一看，頓時渾身發冷，什麼也說不出來，腳底抹油兔子一樣的竄到李家門前，門都不敲就蹦了進去。

“嫂子嫂子，我來了，哎呦，你們家來人啦。”

湘兒看着他消失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什麼東西，看的人真不舒服。”她年紀小，不明白那種眼神到底意味着什麼，但是身為女孩子的自覺，對這種冒犯的目光非常的不適以及厭惡。

與此同時，沈星珞卻抬頭看着石板路的另一側笑了，一個年約四旬留着山羊鬍須的老者，背着醫藥箱緩步的走來，闕黑的目光看似溫和，卻又不時有深邃的精光湛亮。

“師兄。”沈星珞直起身，恭敬的給老者彎腰行禮。

春陽真人，現在應該稱呼為趙春陽才對，看見站在自家門前的沈星珞，只是微微的頓了一下，才溫和的笑道：“阿珞來了啊。”然後又看着湘兒，“這就是師傅新收的小師妹吧。”

“是。”沈星珞道，轉頭示意湘兒向趙春陽行禮。

湘兒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溫和中帶着不經意的威嚴，似乎比不苟言笑的師傅還要讓人摸不透，心中一緊，由衷生出一種折服的感覺，猛地“噗通”一聲跪下，脆聲道：“二師兄在上，請受師妹一禮。”說罷，就着青石板就“咚咚咚”的磕了三響頭。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把沈星珞嚇了一大跳，也把趙春陽逗得忍俊不禁，上前將她扶起來，眼睛瞟向沈星珞到揶揄道：“這個小師妹可比你知禮有趣多了。”

沈星珞長嘆一口氣：“想當年我也曾年幼無知，然後……”忽的她住口笑眯眯的看着趙春陽不說話了。

“是啊，想當年我也是這麼年少無知。”趙春陽也長嘆一聲，同樣笑着看着沈星珞。

二人目光相對，剎那間刀光劍影，無形的空氣中似乎有火光迸濺。夾在中間的湘兒猶如被萬箭穿心，趕緊一低頭躲到一邊去了。

“師兄，您是兄長，要愛護師妹。”沈星珞笑意盈盈。

“好的，師妹，為兄一定會好好愛護你們的。”說著，手向自己的藥箱底兒下摸去。

沈星珞立馬就不自覺的站直了身子，不敢再嬉皮了，主動上前把趙春陽家的門打開：“師兄您請進。”

趙春陽嘴角抽搐：“你是不是忘了這裏是我家？”

“是嗎？”沈星珞先是一臉茫然，然後才恍然大悟的拍拍額頭，無辜道，“我忘了。”

趙春陽無奈，隱隱覺得舒適了好幾年的腦仁開始有點痛。

比趙春陽還要鬱悶的是湘兒，為什麼師姐能打開師兄家的門，卻讓她在門口站了一個多時辰，是為了鍛煉她的耐性嗎？在屋子裏也一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