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大鬧王府
“王爺，今晚也早些歇息吧，這安神香，我給您點上了。”管家望了一眼正在看書的趙曙，慢慢地退下了。
走到門口時，管家問看守王府的士兵：“都已經備妥了嗎？”
“都準備好了，”其中一個士兵回答，“只是，李管家，您真的要這樣做嗎？”
“嗯。”管家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晚飯過後，太后的人果然行動了，一個黑衣人趁趙曙受安神香的催眠作用，潛入房間，將寫有大逆不道之詞的書卷和一個上面寫有皇帝生辰八字的巫蠱娃娃藏入屋中。另一邊，皇宮那些人早就備好了誣陷趙曙貪污和謀反的陳詞，只等那邊事情揭發，便可一舉捅破。
一個時辰之後，太后帶着眾多大臣浩浩湯湯地來到趙王府，說今日是趙曙的生辰，要好好操辦才是。太后故意將此事鬧得滿城皆知，正要按照計劃，在趙曙屋中發現謀反之物時，推門而進，卻不見趙曙，只見管家坐在趙曙的書桌前，把玩着手中的香爐。
“大膽，見到太后還不下跪，趙王府就是這樣教導下人的嗎？”段石急忙喝道。
管家慢悠悠地站起來，然後跪下磕頭：“奴才參見太後娘娘。”
太后皺了皺眉，問：“趙王爺呢？”
管家回答：“王爺在曹瑋將軍處。”
太后心下一驚：曹瑋是大將，論兵力，自己這區區小兵自然不可敵那眾多精兵猛將，若此時趙曙在他那兒，我可真不能拿這小子怎麼樣了。但她又轉念一想，任憑趙曙在哪兒，只要有十足的證據，皇帝必要了他的命，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那哀家來得可不巧了，”太后假惺惺地笑道，“既是在曹將軍那兒，哀家也不好差人叫他回來，這樣吧，哀家見你們趙王爺的住處也忒簡陋了，不如讓人給你們王爺裝飾打掃一番如何？”
“奴才謝太後娘娘。”管家又是一拜。
太后暗喜，趕緊命人搜撿趙曙的寢屋，結果搜了兩圈，卻什麼也沒有搜到。這時，一個小侍女給太後端茶水時，不小心撞到了椅子，茶水撒到了太后的衣服上，太后氣急敗壞地給了那侍女一耳光，結果從袖中甩出來一條寫有字跡的手帕，撿起查看其中的內容，竟是她與段石準備通伙嫁禍趙曙的文字。
“太后……”段石又驚又氣，他哪裏想到太后如此性急，竟將這最後的上告隨身攜帶。
臣子們面面相覷，正不知如何作答，管家便趁勢跪下，大喊饒命：“太后，我們王爺從來沒有貪污和謀逆之心，太后明鑒啊，您敲這簡陋的房屋便可知，我們王爺真是清白之人吶，不知是哪裏得罪了太后，竟惹得太后寫如此激烈之文，我們王爺實在冤吶！”
“你……你……”太后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指着管家，卻說不出一句話。段石也氣得直哆嗦，本以為可以拿這李管家唯一的兒子要挾他，誰知這竟是個如此忠義之奴。
“段公公，您讓我毒害我家王爺，恕我實在做不到啊。”管家又插了一句話。
段石一聽這話便急得直跳：“你可別血口噴人啊，我什麼時候讓你陷害趙曙……趙王爺了？”
管家從袖中掏出一沓信紙，邊哭邊說：“各位大臣們請評評理啊，這些……這些都是段公公給我的……”
眾人傳閱了一番，終於有人忍不住發言：“趙王爺向來行事公正，為人也正直仁厚，不知段公公對王爺有何不滿？”
“這……這……”段石全身冒着冷汗，瞟了一眼太后。
太后早已氣得失去理智，一把抽出旁邊侍衛的長劍，刺入管家的心窩，熱血噴洒了一地。眾臣皆驚，太后自己也驚到了，隨即又立馬冷靜下來，喝道：“今日之事，誰也不許在皇上面前嚼舌根，若有違者，這就是下場！回宮！”
臣子們本想讓人醫治管家，但見太后如此說，便也不好與其作對，只好默默離場，但大家心中早有想法，今日之事，定瞞不住皇上。
——在太后大鬧趙王府時，暗送趙曙的馬車，正好碰上了藍煙和李一。
李一見馬車有古怪，便立馬攔下來，誰知車夫竟是趙王府里的侍衛，馬車裏睡着的正是趙曙。經過追問，侍衛才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藍煙和李一。藍煙偷偷用仙術將趙曙喚醒，三人理清了事情的脈絡之後，才明白管家的良苦用心，曹瑋那裏其實已經收到管家的來信，到時候自會幫趙曙說話。
“王爺，我爹現在一定有危險，恕我不能與您隨行了。”李一說完，便急忙策馬向趙王府而去。
藍煙皺緊眉頭，對趙曙說：“我陪他一起，你若不放心，等太後走了你再來，李大哥一個人肯定比較吃虧。”說完，便緊隨李一而去。
趙曙看着藍煙遠去的身影，轉身對車夫說：“我們也去，管家待我如己出，如今他為我而陷入危境，我怎能不管？”
車夫面露難色，答道：“王爺，管家大人正是因為知道您太過重情，絕對不肯讓他冒險，他才在安神香里摻迷藥讓您睡過去，否則，現在您一定會被太后所誣陷，也扳不倒太后了。”
趙曙急道：“糊塗，你們以為就這一次就能扳倒太后嗎？太冒險了，你先從小道走，我們在暗門邊觀察動靜再進去。”
“是。”
——藍煙和李一到達趙王府時，正遇見太后刺殺李管家的那一刻。
“爹！”李一紅了眼，也顧不得什麼太后臣子，直接衝上前去跪在了李管家面前，一邊哭一邊將李管家扶起，此時管家還未斷氣，看著兒子安然無恙，頓時也老淚縱橫了。
“你是什麼人？”太后冷冷地看了李一一眼。管家見此，使勁拉了拉李一的衣服，示意李一暫且忍耐。
李一極不情願地跪向太后，正預備開口，不遠處傳來了藍煙的聲音：“你是耳朵有問題還是腦子有毛病？沒見他剛剛叫李管家叫爹嗎？”
管家見是藍煙，驚得說不出話來。在場的每一位都捏了一把汗，心想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
太后見其如此放肆，怒火一下就上來了：“沒教養的東西，來啊，給我殺了她。”
“你還要在趙王府殺人啊？”藍煙盯着太后，眼神中漸露殺氣，“事情鬧大了，皇上那兒你好交代么？”
太后憋着氣，心想到時候皇帝若是知道了這件事，即使他不追究，但天下之口如何堵得住。於是只好沉着臉，匆匆離去。待人走光了，趙曙便立馬從暗門進入王府，一路飛奔到內院。
只見管家倒在地上，已經氣息奄奄。趙曙趕緊命隨從請大夫來，管家卻擺擺手，道：“不中用了，今後不能伺候王爺了。”趙曙已經滿臉通紅，淚水大顆大顆地淌下，他握住管家的手，哽咽道：“不不不，您一定沒事的。”
管家嘆了口氣，道：“王爺，我是看着你長大的，說起來，也不怕你惱，我心裏早已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兒子，和李一同樣重要，你還記得嗎？當年我被人欺辱打罵時，是王爺你站出來幫我說話，還說……咳咳，要認我作乾爹，你可是皇子啊，居然能把我們奴才的命看得那麼重要，當時我就下定決心，要效忠你一輩子，可惜等不到了……如今，我最不放心的，還有我這兒子，望王爺不嫌棄，收其為心腹侍從，以替代我的位置，讓他繼續為你效忠吧。”
“爹……”李一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了。
“兒子，以後，你要替爹，好好效忠於王爺，知道了嗎？”管家艱難地伸出手握住李一的手。
“嗯！我一定會的！”李一重重地點點頭。
管家含淚笑着慢慢後仰，正要去時，側頭又見藍煙，又是一句囑咐：“傅姑娘，你也好好保重……”說完，便撒手而去。
“爹！”
“乾爹！”
趙曙李一兩人抱着屍體大哭，藍煙在一旁也紅了眼眶，然後悄悄退了出去。
藍煙默默走到院內無人處，今晚的事情，肯定已經傳到了皇上的耳中，不知那聖上是不是一個明君，但就今日的狀況來看，太后那幫人定是一群小人了。藍煙長嘆一口氣，看着天空那一輪圓月，忽然就想起了爹爹曾經教導她的那些話，為人要善，待國必忠，謙仁禮讓，方為君子，而和玄內待在一起久了，自己倒是越來越放縱。現下想來也覺得不值，忠為誰，善又是為誰，忠於國，必定不能善於所有之人，比如說聽命於遼的遼軍，而善於人，有時還反而落下不忠的罪名，比如說趙曙。人有時真是可笑啊……
“藍煙，”趙曙走了過來，說，“今天謝謝你了……”
藍煙見趙曙眼眶都是通紅的，難免有些心疼，她拍了拍趙曙的肩膀，道：“說什麼謝謝，我也沒有幫什麼忙，你和李大哥也別太傷心了。”
“嗯……”趙曙點點頭，說，“管家的身後事我已經讓人去好好辦了，我……”
“怎麼了？”
趙曙用力嘆了口氣，道：“藍煙，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的覺得很累了，我本就無意爭奪皇位，太后總是不肯放過我，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相遇時嗎？我和曹瑋之間的誤會就是因為太后假借皇上的諭旨刺殺我，後來斷斷續續又謀劃了好幾次暗殺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