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安能辨我是雌雄,狗熊 第一百二十章:祝由術
?哎,思路卡殼,總碼不出感覺來……鬱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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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遼闊,有赤月高懸,風音旋折而弱。
按巫卜辭言,風從西北是曰“折”,風順東南則曰“弱”,此所謂“八方風”,是為風角五音占。
查風候對證無誤,老巫凡立棄手頭雕刻鳥形的相風烏法器,從皮囊袋裏取出珍異磷粉,燃亮周圍燈盞。
巫道古樸,源流可溯阪泉涿鹿,它雖不若荒脈霸道強橫,但亦有獨步傲視之長。如眼前的祝由之術,言可斷人生死於無形,轉嫁禍福於無聲。甚至有傳承故事描繪,或語大荒十巫曾厭劾元神高人,令敵天人五衰而隕。
“鬼恆為人惡,覺而弗占,是圖夫,為桑杖依戶內……”
伴隨呢喃詛言,映月星燈旋做明亮,焰光抖燃竄三尺,彷彿歲末升騰的火樹銀花,照徹方圓十丈。
見此情形,梅銷先是一驚,跟着又心生慶幸。還好他當初作壇選址山背,縱焰光再亮也難叫城寨覺察。可就眼前星焰光來看,厭咒對象命數生機之渾厚,果真不容有半分小覷。
以凡俗命數做燈,曰焰光寸許者為衰,焰光兩寸者可為常,倘有火苗竄到三寸高度,則稱該人身健有善福,壽至古來稀易也。待到光騰四寸以上,非機緣深厚者不能得占,此等人物或具荒脈,或備靈根,或入巫道浮屠,皆不應作尋常看待。
緣上所述,查眼前星焰騰旺高度便曉,巫壇厭劾牽引的生機命數,着實強悍寬博,竟達尋常築基的三倍量……不,或許還要更多也說不定。
“哼,福不可盡享,壽不可盡用,就算拚卻殘留壽元,我亦要將這賤婢神魂……”
停頓剎那,老巫覡再擰緊牙關,繼續往下念誦道:“人之所忌,其氣炎以取之,沃由人興也,人失常則沃興,人無釁焉,沃不自作……”
咒言聲燦,七盞星燈亦隨巫師作法而焰提,如燈塔般照耀山崗脊背,遠見遙達十數里。
老者腳踏禹步,手執龜靈,不顧體內氣機加劇敗喪,轉將咒蠱施展越急。
“——咯噔!”心頻抽/縮,若音叉共鳴微顫。
儘管秦夢琉不知曉自個正被他人施展巫蠱,但不可言喻的神秘靈覺卻戳破圓融,在少女心湖內蕩漾起圈圈漣漪。
黑暗,深邃……預兆朦朧,且始終在虛空環繞着,就像天際絢落的雨露星屑,人們看得見,卻始終觸摸不到。
“這是怎麼了?”黛色輕顰,女孩苦笑着自嘲。“難道是物傷其類嗎?還是說……”
聲音怠滯,因為第二波暗示的韻腳,正猛然激蕩秦夢琉心隙,使女修面色驟變。
靜,寧靜,堪比死寂的無光靜默襲來,掀拂着天野星分。
周圍有狂嘯,有興奮,有頌揚,有俚音嘈雜,有山呼海嘯,可是……在秦夢琉看來,此間的一切都是錯覺,都是謬誤。心靈的錯覺告訴她,五彩世界已然褪去,萬物將演作無聲膠片,就彷彿春雷乍現前的灰霧色等待,沉悶,沉默。
“到底是怎麼了……”眉鋒折伏,女孩直比蒙眼前行的旅客,瞳彩茫然,進退失措。
她覺着自己被吞噬,為沼澤深淵所下陷,沉淪進永夜黑暗,再無得見抵光明。
與無從捉摸的浮沉擠壓中,秦夢琉漸覺神魂在顱腦搖曳。她的意識,突變做頑劣孩童,欲脫離肉軀束縛,向光明處浮騰。
“回來,快給我回來!”
可惜,這些調皮神魂沒聽從少女呼喊,它們反畫出鬼臉,扭頭融進不可視黑暗,再無歸返。
每一重魂影飄離,秦夢琉便覺手足虛弱一分,直至最後魂影掙脫,呼吸聲,心跳聲,皆旋然而終。
於是,整個世界,變得冥冥而無可知……
“——是噩夢嗎?”少女掀開眼帘,掙扎着站起,佇立曠野。
這感覺,就彷彿融入宇宙本質的阿納金,在原力潮汐的接引下,意識穿越時光軌跡,翻閱未來悲涼,哭泣摯愛枯萎。
他是因為想改變命運,所以才墮落!還是因為有他的墮落,所以命運才必然以悲劇結束?邏輯的死循環,無人能予以破解,剩下的,僅只是回憶罷了。
重瞳凝眉,幕簾漆黑無彩,唯有隱約呼喚聲,遠遠飄傳荒漠。
“醒來,快清醒過來……”
“——是錯覺嗎?”
但下一刻,這個解釋被事實徹底粉碎。
“轟隆隆!”天空傳來沉悶雷聲,一道道閃電在漆黑中亂舞,宛如銀蛇。
而千百道銀蛇,又在下個瞬間,詫然凝為灼熱光鞭,狠狠抽打過來!心扉痛徹,沉睡者陡然結束夢寐,彷徨着驚醒。
視野,漸漸清晰;耳鳴,緩緩消逝。
疲憊的意識猶如錢塘海潮,席捲秦夢琉全身,衝垮去某種不知名麻木。
回眸低顧,讚頌聲依舊嘹亮、喧鬧,過去的一切就彷彿是夢中的虛幻泡影,失卻了記憶價值。唯有某種喜悅與感悟,靜靜堆徹少女心頭,化作無聲息泉水流淌。
“還在嗎……”秦夢琉低吟着,望向漸欲離去的圖騰荒獸。
時間的刻度指針,才滑過數息,可俯視蒼茫的星宿,或已跨越波濤萬里,極藐穹廬。
“我當然在這!”娜扎兒沒好氣地探出意念對話。“你剛才怎麼了,我喊你半天都沒有回應,就差給我來一段‘你所撥打的號碼不在通話區,請耐心接聽’!你當我是什麼東西,是某無耳朵笨蛋狸貓嗎,專門替你……”
“抱歉……”少女苦笑着,卻不知如何表述她剛剛觀感。
就彷彿是一種莫名其妙的頓悟,一次突如其來的出神,難用貧瘠來形容豐盈。
常言某某高人心血來潮,特地算上一卦,從而判明天機變化。其實這“心血來潮”,就是一種靈識給予的頓悟,或者說是一次精神意識的出神,要藉助事後卜卦方可表述清爽。
“算了,大丈夫萌貧乳,暫且放過你好了。”撇過無意義爭執,某糟糕法寶轉作嚴肅表情,慎重提示說。“你感覺到了嗎?身上是不是有種不對勁感覺,像被咸濕佬偷窺一樣……”
這不說還好,一說起來,秦夢琉頓有魔法少女變身換裝時不幸爆衫的冷颼颼感覺,又或者是被輻射版的烏賊娘來個無遮擁抱,雞皮疙瘩立馬滾滿背脊,做傳說中的炸毛狀。
“確實……”少女皺起眼角,轉將稀薄磁光遍佈全身。
這下意識舉動,非但未有隔絕異感,反叫同行修士擔憂起來。
“秦主使!”葉沐稍緊嘴角,用神念提醒到。“我們終究是客,有些事情,還是客隨主便的好,你看……”
但沒待她把話說完,將欲離去的荒獸虛淵玄,猛然迴轉腥紅瞳目,咧嘴而笑。
回眸數裡外山崗,老巫凡剛把血液塗抹偶人全身。
當然,這些不是獸血,而是人血,或者準確來說,是梅碩的血。儘管他不是族長,但梅碩畢竟是族長嫡子,是下一代的族長備選人,用其鮮血來招引荒獸,實是再恰當不過了。
“噗——”一口鮮血吐出。
但老者並不介意生機漸喪,他反而笑了,暢快大笑起來。
“梅豪,老巫祖,我倒要看看,你們下面究竟應該怎麼處理……”抹去嘴角殘紅,梅銷冷然厲笑,猶如鷹梟。
是的,他的生命即將終結,可曾折辱他的敵人,必將先於他死去,而且是神·魂·俱·滅!
“成了!”見此情形,梅碩亦泛出一絲冷笑,悄挪開數步。
如果他計劃無誤的話,下面的事情,應該相當相當有趣。
這位年輕的陰謀家明白,老巫祖與族長皆不會允許有人傷及天目宗修士,無論是梅碩,亦或是老梅銷。
可是——假如破壞者並非人呢?又或者,是虛淵玄要捕食那個天目宗修士呢?那豈不是說明,連荒祖都反對依附天目宗嗎!?
所以,梅碩倒要看看,面對貪食荒獸的舉措,老巫祖和他父親,他們究竟該如何選擇?是與天目宗翻臉,還是……
冷笑聲,無聲蕩滌全場,伴隨虛淵玄安靜的步伐,驚詫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