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安能辨我是雌雄,狗熊 第一百一十七章:接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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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遁路上,秦夢琉細細查望手頭竹筒。
它們每一根皆尺許長度,徑圓半寸,看去渾沒半兩來重。可按引領他們取糧的練氣弟子陳述,這些竹筒都是宗門專門製作的空間奇物,每個足灌存有珍珠米多達萬斤,用時只需掐訣開口,那木禾糧便會源源不絕泄出。
當然,秦夢琉搞這麼多珍珠米並不是為供給玉霞城居民食用,而是為了換取足夠多的普通食用米。換句話說,她寄希望用這些強身健體的靈種真米,來向梅山蠻交換足夠的普通食量,進而為玉霞城提供救濟。
畢竟玉霞的數萬居民,就算一天只食糧一斤,那也多達數萬斤。整年計算的話,足堆徹出上千萬斤計量,如此巨大的輸送量,哪怕是四百料大船,也須數百船次,方夠填滿。
這麼大的糧食缺口,縱然說外運供給,也頗有遠水不解近渴之感,難怪秦夢琉會把主意打到上游的梅山蠻處。只可惜,某少女自以為得計的謀划,其實全被掌門彥師空算計得絲毫無差,甚至當初讓她領隊前往梅山蠻接洽,也是這位金真人深藏不露的謀划。
如先賢所云:將欲去之,必固舉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將欲滅之,必先學之。
真正的感恩,在艱辛后的獲取;真正的智慧,在潤物細無聲。對這些活了幾百上千的老狐狸而言,他們有的是辦法讓宗門菁英感恩戴德,而不是傻乎乎地玩封賞把戲。
“秦主使,前面就是梅山了……”同行修士的語音,憑神念迅捷傳來。
低俯山巒,恰有一城寨矗立群山環抱之中,似巍然天成,與淳樸中暢然得見情趣。鳥瞰而視,岩崖在舒緩中透出堅毅,與坦蕩間流出柔和。至於梅溪,它婉流城寨而過,就像一條悠長玉帶,一首無韻的敘事詩。
“下降吧!”深吸了口氣,秦夢琉側視點頭道。“不過切勿忘記,我們是代表宗門來接受梅山蠻歸附,行為舉止要有禮有節,但是……”
念到這裏,少女輕微停頓片刻,隨即用更剛直的加強音提醒說:“不過,既然身為天目宗築基弟子,便絕不容許顯露出半分退縮或膽怯,你們都明白了嗎!?”
“是,我等聽秦主使吩咐!”回複音清晰,顯然在經歷過獸潮后,三人對秦夢琉的尊重遠非開始可比。
畢竟人類也是一種群居性的動物,每個人在潛意識裏都希望被強有力的英明統治者領導,尤其是當該統治者能帶給服從者生存與發展的享受需求時,這種潛意識的服從感便愈發得到高效發揮。
聲音墜落,四道遁光陡然劃出下揚斜線,於舒緩中盡顯雍容大氣。雖僅是區區四名築基修士,可這嚴謹的隊列和整齊劃一的降落動作,有將遁光絢彩無形擴展出遮蔽斜日的磅礴氣勢。
與此同時,在城寨中心的空曠地帶,一批梅山蠻族的高層,恰靜候已久。
“終於來了嗎?”梅山蠻族族長,一名骨健身壯,兩鬢稍顯斑白的中年人邁前半步,將銳利眼神投注天穹。
儘管族內有不少年輕人異議,對他決定歸附天目宗的想法不滿,可這位族長還是憑自己多年宰執的威嚴,將反對聲音強行壓下。尤其是在得知棲霞派即將與武夷派媾和百年,即使原先不主張依附的老巫祖,都被迫變更想法,宣佈支持族長決議。
畢竟,梅山蠻太弱小了,他們過去所謂的獨立狀態,不過是棲霞派無力西顧的結果。這個事實梅山蠻族長清楚,老巫祖也清楚,與其等待將來走投無路,不如趁現在價錢好,早點找個夠硬的靠山頂上。
“梅山族族長梅豪,恭候天目宗使節駕臨——”
呼頌聲,浩浩蕩蕩,猶如洪鐘大呂作響,隆隆振顫里許耳膜。
在堪比鐘鼓鳴響的長音間,遁光陡然旋落,彷彿下沿無形階梯,揚起紫色罩衫與粉白蕾絲的裙角,風嵐細碎聲聲。
餓,當然,在這個理應看到底/褲卻實際無法看到的角度,毫無半分春光露出。因為,秦夢琉裙子底下不是真空也不是絕對領域,而是毫無美感的燈籠褲。事實上,少女當初喜愛這套服裝,亦有從實用安全無走光角度考慮,畢竟到處販賣殺必死服務神馬的,實在是糟糕糟糕太糟糕了!
“有禮了,在下天目宗紫宵道人!”方降身落下,秦夢琉即手執象徵身份的玉旨如意,環視周圍作言。“……現代表天目宗行使貴地,敢問哪位是貴族族長?”
她不曾遮掩什麼,因為這是少女行事的風格,更是她激昂自信的氣度。身為主使代表,一言一行即代表背後宗門,又豈效那些小戶旁門,倒叫接洽者看做輕賤。
“我就是梅山族族長,貴客剛來鄙族,還請……”梅豪頂着插墜華羽的頂冠,言語不卑不亢。
可惜秦夢琉實在聽不懂他的峒僚口音,直覺得像鴨同雞講,而且一個產地是美洲,一個產地是澳洲,完全對不上號。
“在下梅碩……”恰在此刻,某個面色複雜的傢伙上前半步,做翻譯狀解釋說。“山寨遠僻,唯恐尊駕等聽不懂語意,族長特命我釋意語句,還請多多諒解。”
言罷,他便指着自家父親,將剛才的土族僚語細細分解,說清楚與秦夢琉等人。同時,梅碩還將出迎的族內頭面人物逐一介紹,言與天目宗修士知曉,免得場內氣氛過於尷尬。
“好像,在哪兒見過?”簡單接觸后,少女心中泛出點滴漣漪,回溯她並不久遠的記憶,獨自咀嚼品味。
“哦~原來是他們,那倆用嘴舔地板的傢伙!”剎那后,思緒陡然清晰,讓秦夢琉嘴角不由泛出自然戲謔的笑意。
見着女修淺笑,梅碩心底頓升起一股錐心刺痛,緊接着刺痛感凝聚為一團灼灼烈焰,在他胸口沸騰燃燒着,幾乎難以控制。
要知身為族長嫡子,梅碩在當地縱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也僅須向數位尊老低頭罷了,豈有被人打左臉還湊上右臉挨打的經歷,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惡氣。
但是,但是……但是這惡毒婆娘,居然以天目宗的洽談使者身份出現,難道這仇!真無法報了嗎!?
“諸位貴客!”梅豪挺起胸膛,豪爽揮手示意。“請隨我等前往議事堂吧!這裏人多嘴雜,有些事情說不清楚,我梅山一族可是向來有好客傳統的……”
掐緊手心,梅碩乾巴巴重複過父親話語,便隨大隊人列走向城寨里最氣派,最宏偉的高腳樓建築。在那裏,早就有一份特殊禮物齊備着,據說還是天目宗某個消息靈通修士,特地提醒族長做的。
斜陽透過竹柵,將竹席投影出斑駁光線,秦夢琉手執古怪藤蔓釀造的酒麴,面對一大疊石灰硝制的“禮物”,心中卻有幾分複雜思緒。
誰能想到,這位梅豪族長,邀其就坐后,送上的居然是這麼一份“厚重”見面禮。
整整一百三十二顆人頭,是齊家遷徙至梅山蠻的族人總數。真一個沒多也一個沒少,他們的黔首,全都被整齊堆疊盤中,以供少女過目,描述死亡前的痛苦、驚惶、乃至於麻木。
是啊!誰又能想到,當年歡笑庇護他們的梅山蠻子,轉眼后卻拿他們腦袋來向別人賣好。誰又能想到,層朝思暮想的復仇,竟枯燥簡單如斯,毫不費力。
“如何,秦主使?”梅碩暢飲下藤蔓酒,點着這些新砍下沒多久的頭顱,開懷作言。“我聽人說,您當初曾和齊家有過節,吾族現就將這些罪人顱首全數送上,還望閣下承情啊,呵呵呵!”
笑聲在竹樓中回蕩,但不知怎的,秦夢琉卻覺着有些膩味,渾沒有當初玉霞城裏族仇得血的快意和暢快,反多了幾分空虛與疲憊。
“都撤下去吧……”抿嘴垂目,少女淡淡揮手示意。
“這個?”梅碩有些躊躇,不知是否該翻譯。
“我說撤下去吧!”豪邁吞飲酒液,縴手轉將木杯重重砸落,用寒芒直射作言。“這些髒東西放着只會壞了大家興緻,該怎麼處理你們決定吧,在下現在是天目宗使者,想與貴族商討些切實問題……”
屋中氣氛,稍顯僵硬。
但很快,伴隨一項項雙方關係義務條款的提出,爭辯重又將廳堂氣氛盤活,走向某種旭烈。
“這個,我們族人覺得,是否該用某種名號來允許自建武備?”梅碩轉將他父親,也就是族長梅豪之語明敘。
“可以,你們打算用什麼名號?”秦夢琉輕點下顎,不介意說。
“我族拜日,所以就喚作日軍好了……”
“不好,名字太不合適了,容易造成誤解!”少女抽顫唇角,在第一時間將提議否決。
“那……”峒僚商議小會後,又提出第二個說辭。“那麼,就叫黃軍好了,我族尚黃彩,乃是……”
“這個口彩不好,再換個吧!”秦夢琉面色古怪,連做搖頭拒絕狀。
“怎麼這也不行?”梅碩擰緊左拳,略表不快說。“那使節大人可否提出幾個合適的名號,也省得我們麻煩……”
少女故作沉吟,待片刻后,向梅山蠻族提出三個名號供其選擇。
“拔刀隊,挺身隊,還有一個叫,叫……”
“自衛隊。”
“好!”梅豪當即拍板決定說。“還是秦主使有文采,這自衛隊讀起來朗朗上口,而且暗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意,確實高妙啊!”
“族長高見!”
“確實高見,當浮一大白!”
“好,我贊同。”
在一片叫好聲中,未來的梅山蠻族武備名號便就此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