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服刑時不思悔改 性格上更加偏激

第六十三章 服刑時不思悔改 性格上更加偏激

任何文化,只要形式大於內容,肯定要用形式上的五顏六色來掩飾內容上的空洞和蒼白。

試想一下,我們給自己孩子的愛和我們給父母的愛是對等的嗎?答案是應該是否定的,我們在自己孩子的身上能傾其所有,可我們花上父母身上的錢少之又少、摳摳索索。這公平嗎?

父母用他們一生的愛來養育我們,而我們只是在父母離開人世的時候才表示一下我們的愛,這顯然是不夠的。我們在喪葬文化上花的精力可以少一些,但我們對父母的物質和精神上的贍養再多都不為過。只要盡自己的所能就行,用不着搞那麼多的花樣。能讓文化成為一種傳統,這是一件好事,但必須是健康積極合理的、有些精神養料的文化。

酒桌上的浪費觸目驚心,每天都在發生,人人都有脫不了的干係,酒桌上的鋪張浪費對不對,肯定不對,但有些人就是不改。窮的時候,食不果腹,窮形盡相,可憐之極,一旦口袋裏面有幾個錢,就開始鋪張浪費、顯擺嘚瑟起來,有些人還將它作為一種文化,津津樂道。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舌尖上確實有那麼一點值得驕傲的東西,但暴露出來上的卻是浮躁、愚蠢、淺薄、虛榮和醜陋。

傳統文化是一個好東西,因為它們是老祖宗留給我們的寶貴遺產,但我們應該取其內在的精華,而不是整天抱着它的外殼過日子。

是該好好清算一下所謂的文化了。精華要留下,糟粕應去掉。留下本真的東西,去掉偽裝虛化的東西。

降央嘎亞接着道:“如果他們不把我送人,我的人生軌跡就不會發生這麼大的改變,我承認,阿爸阿媽確實對我很好,我打心眼裏面感激他們,還有降央扎西和降央呼勒兩個兄弟,他們都對我很好,可這無法撫平我內心深處的傷痛。”

“如果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我知道了。既然知道了,我就不能騙我自己,我就得跟着我自己的心往前走,從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我就不想再按照他們給我安排的命運走下去了。”

“他們改變了我的命運,我就要改變他們的命運。也許這就是我的命吧!這也應該是他們的命。所以,我現在一點都不後悔,我已經做了我該做的事情。”

“這——不完全是他們的錯,他們受封建文化的影響太深。”

“可事情畢竟是他們做的,一個弱小的生命來到這個世界上,需要親人的照顧與呵護,可他們剝奪了他應該享有的權利,他們把我當做災星禍根——詛咒我,除了我身上的標記,他們不曾留下任何東西,把我和王家切割的一乾二淨。”降央嘎亞咬牙切齒,眼睛裏面噴射着憤怒的火焰,他不停地揮動右手,太陽穴上的青筋綻出了兩條。

降央嘎亞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我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我不能當著他們的面,指着他們的鼻子,讓他們為自己愚蠢而殘忍的行為無地自容。這是他們的報應,老頭子和王洪寶已經下地獄了,老太婆也快去和他們團聚去了,一家三口很快就要在陰曹地府相聚了。”

這是一種非常惡毒的詛咒。

趙子蒙並沒有打斷降央嘎亞的話頭,如果不讓降央嘎亞把淤積在心中的東西全部發泄出來,後面的審訊無法進行。

“聽說你在監獄服過刑?”

“自從我知道自己的身世以後,我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我自己也知道這樣不好,但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阿爸阿媽對我一直很好。”

“阿爸、阿媽有了兩個弟弟以後,對我依然很好,我比所有的孩子都幸福,我從小就要強,性格就怪癖,我可沒有埋怨阿爸阿媽的意思,我自己是有很大責任的,性格這東西,不是自己能左右得了的。”

“兩個弟弟平時都讓着我,不管遇到什麼樣的事情,他們都一味地讓着我。這使我的性格越來越乖張,越來越扭曲。我知道這很不好,但我沒辦法改變自己的性格。”

“即使我想改變自己的性格也沒有機會了。”

“此話怎麼講?”

“漫長的監獄生活,不但沒有改變我的性格,反而使我變本加厲,變得越來越乖張。你們看看我太陽穴上這塊疤——”

大家還記得嗎?降央嘎亞的右太陽穴上方有一塊疤,趙子蒙、令狐雲飛、項代沫和降央嘎亞初次見面的時候,降央嘎亞說這塊疤是他在馬婆婆庵因為喝醉了酒在床框上磕的。

“這塊疤到底是怎麼回事情?”

“這塊疤是我在服刑的時候和同室的獄友打架打的,除此以外,我的肋骨還被打斷了一根。”

“我在家的時候,阿爸阿媽寵着我,兩個弟弟讓着我,在監獄裏面就不一樣了。”

“我剛去的時候,同號有一個被判了十一年的獄友,外號叫活閻羅。我不知道他是老大,活閻羅一會讓我做這個,一會讓我做那個,我在家的時候,誰指使過我啊!我不服,可我還是忍着,其他幾個獄友都聽活閻羅的,好漢不吃眼前虧嗎?可他得寸進尺,訛我的東西,搜我的身。”

“為什麼要訛你的東西,搜你的身呢?”

“一次,阿爸、阿媽探監的時候,阿爸給我帶了兩條香煙,阿媽還在我的褲兜裏面放了幾百塊錢,活閻羅把我的香煙搶走了,還想把那幾百塊錢拿走——”

降央嘎亞抽了一口煙接着道:“這——我能同意嗎?我剛說了一個‘不’字,活閻羅和幾個人就衝上來,把我摁在地上,捂住我的嘴。我太陽穴上這塊疤就是那時候留下來的。”

“管教幹部難道不管嗎?”

“活閻羅威脅我,如果跟管教幹部說的話,就把我往死里整,我就跟管教幹部說是自己不小心磕破的。但我並沒有服輸,我在等待機會。”

這比較符合降央嘎亞的性格。

“他們太欺負人的,不讓我睡在鋪上——他們讓我睡在水泥地上。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一天夜裏,他們都睡著了,我從地上爬起來,拎起便桶照老大的腦袋上砸了下去,他一個翻身,結果沒有砸着,只把糞水潑了他一身。”

“幾個人從鋪上爬起來,把我按在地上一頓狠揍,結果打斷了一根肋骨。管教幹部趕到,他們才撒手。後來,活閻羅被轉移到另外一個號子。經過這件事情,我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

“你明白了什麼道理?”

“人都是欺軟怕硬的,硬的怕橫的。其他幾個獄友全是軟蛋,沒了活閻羅給他們壯膽撐腰,都變成了膿包和軟蛋。”

“你的意思是說,你成了老大?”

“我不想做老大,但我沒有辦法,你軟一軟,別人就會欺負你,所以,我必須比他們更狠。違法的事情,我不會做,但要是誰敢欺負我,那就別怪我下手狠。只要能相安無事就行,我們不想破壞監獄裏面的規矩,我不想在那種鬼地方永遠呆下去,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你指的是向王家復仇嗎?”

“趙隊長說對了,本來,我就想找機會復仇,在監獄裏面呆了一段漫長而難捱的歲月以後,我復仇的念頭更加強烈——如果不是他們貿然改變我生命的軌跡,我是不會走那樣的彎路,吃那樣的苦的。”

降央嘎亞的想法極端偏激,心理也嚴重扭曲,這與他長期形成的乖張、扭曲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

有一句話說的非常好:性格決定命運。毋庸置疑,扭曲偏激的心理和乖張跋扈的性格將他引向了一條不歸路。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盯上王洪寶的呢?”

“出獄以後,我並沒有直接回康定。我在洪河鎮呆了一段時間。”

“你在洪河鎮做什麼?”

“了解王洪寶的情況。”

“你在做殺害和取代王洪寶的準備?”

“是的,結果王洪寶的性命比較容易,想取代王洪寶,並非易事,所以要摸清和王洪寶有關的所有情況——特別是一些細節,都要儘可能了解清楚。”

“你在洪河鎮呆了多長時間?”

“一個多月。”

“你找誰了解情況了?”

“劉老爹——主要是接生婆的男人劉老爹。”

“你請人幫忙了?”

“沒有,這次是我直接找劉老爹的。”

“你難道不怕劉老爹認出你來嗎?你和王洪寶長得一模一樣,他很容易就能看出來。”

“我進行了化裝。”

“化裝?”

“對,我戴了一個假髮和眼鏡,在嘴唇和下巴上粘了一些鬍子,雖然我的相貌和王洪寶長得一模一樣,但我和他的皮膚有很大差別,我在監獄裏面服刑——天天在太陽下幹活,所以我的皮膚很黑。只要我不想讓他看出來,他是不會看出破綻來的。再說,劉老爹只要一喝上酒,就把什麼都拋到腦殼後面去了。我把他請到一家小飯店。”

“你總要有一個合適的身份才能和老人接近吧!”

突然走進老人的生活,會比較唐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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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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