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路土的故事

(番外五)路土的故事

一切恢復了正常,肖笑還是保持着早出晚歸的習性,他臉上還是經常帶着笑。

生活中,有一些微小的細節,我們往往不太注意,可偏偏它們,才是隱藏的最深的,恐懼的源泉。

你單身,你自己一個人住,每天早上起床時,你是否注意過,自己床頭的手機,水杯,煙盒,紙巾盒子擺放的位置?

關燈睡前,你是否刻意留心過?現在,你醒來了,它們還在它們本來就該在的地方么?

那紙巾盒子,昨晚臨睡前,它是向右斜着,半躺着的的,可現在,它卻立了起來,方方正正地擺在你床頭柜上,手機呢?手機就躺在紙巾盒旁,昨晚睡前,你記得它的電量還很滿,你就把他隨手扔在了那,可現在,它屁股上卻插着根白色的充電線。

這一切,我打賭,你一定沒有注意到,那我也勸你,別太在意這些,因為,很多謎面,在被揭開的一瞬間,恐懼,往往接踵而至。

晚上到家時,屋子裏是黑着的,肖笑進屋后,開了燈,剛脫掉外套,肚子裏開始咕咕地叫,他就去廚房找吃的。

保姆不在家,她這幾天請假回老家了,這麼大的豪宅里,只有肖笑一個人,他感覺心裏空蕩蕩的。

從冰箱裏翻出一袋速凍水餃,他卻不急着去拿鍋下,而是朝冰箱旁的酒櫃望去。

肖笑有個習慣,他吃飯時,必須要喝酒,其實他根本沒什麼酒癮,每次吃飯,他最多最多,只喝一小杯。

這習慣是他年輕時養成的,當時他還是個小業務經理,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陪客戶喝酒。

他是北方人,北方人吃餃子,不喝點酒怎麼行?

他喝洋酒,高檔的洋酒,擺滿了他的酒櫃,酒櫃最上面那層,有一瓶銀色的人頭馬,是幾年前,一個生意夥伴從國外帶回來的,今晚,他想嘗嘗它。

那瓶人頭馬放的時間有點長了,它就獨個孤零零地立在酒櫃最上層,沒人碰過它,瓶身上沾滿了灰。

肖笑伸直了胳膊,正想去拿它,他抬起頭,順着胳膊從下往上看,就覺得哪裏不對勁,湊到近來,仔細一瞧。

突然,他的心,他全身的寒毛,猛地炸了起來!

那滿是灰塵的酒瓶上,有五塊清晰的手指頭印!

酒瓶子是歪着放的,可他本來昨晚上,就想喝它,後來接了個電話,是場不能推脫的飯局,他就出去了。

臨走前,他還依依不捨地看了它一樣,當時,它就正正直直地立在那,可現在,它怎麼就歪過來了?

有人碰過他的酒!他有些不敢相信,哆嗦着手,就把那瓶人頭馬拿了下來,對着燈光,仔細地看。

滿是灰的瓶身上,五個粗粗的指頭印,他一下就想起了那天,窗戶上的手印子。

這幾天,他家裏都沒來過什麼外人,保姆也不在,而且,就算保姆在,她也不會去碰他的酒。

他嫌她手粗,從不允許她去擦那些名貴的酒。

那個人,不,那個東西,趁着他不在家,又來了?它輕輕地向紙一樣,從窗戶外飄進來,飄到了廚房裏,伸手在他的酒瓶上,偷偷摸了一把!

肖笑一下就怔住了,手裏拎着的那袋水餃,掉在了地上,撒的到處都是。

從廚房裏出來,他開始回憶,邊回憶邊開燈,每間卧室,每個衛生間,儲物間的燈,全被他打開了,他開始一間間仔細地看,仔細地觀察。

他記得早上出門前,客卧里,衣櫃的門是關着的,當時他給自己換了套高檔西服后,隨手就關了門。

可現在,衣櫃的門卻大敞着,有幾條領帶,不知何時,從裏面飛了出來,躺在地板上。

書房裏,電腦桌上,放着本厚厚的辭海字典,他從來都不碰它,那東西對肖笑的意義,似乎就是裝裝樣子而已,可現在,它卻被翻開了。

肖笑走近,端起字典,翻開的那頁,主要在解釋一個字-“我”

“我”的發音,“我”的意思,“我”的由來和造句。全是關於“我”字的。

很快,他就把整間屋子都看了過來,似乎除了之前提到的那幾個地方,一切都很正常。

其實正不正常,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很多細小的東西,他根本記不得了,他只是發現自己記住的一些地方,確實被人動過。

當天晚上,肖笑失眠了,一整晚,他都是側着身,躺在寬大的床上,眼睛瞪着窗外。

那東西,那東西今晚會來么?在他睡着時,它飄進來,輕輕的翻動着每一件與他有關的東西,翻的時候,它把自己的臉藏了起來,沒人知道它的表情。

扭曲?瘋狂?還是陰毒?我不知道,你不知道,肖笑也不知道。

為什麼用“它”,因為至少有一點,肖笑是可以確定的,那就是,進入他屋子的東西,應該不是人。

人怎麼可能留下那麼詭異的手印子,而且,還是從窗戶,從二十三層高的窗戶外,人怎麼可能進來?

接下來的幾天,肖笑開始刻意留意,他出門前,都要先檢查下屋子裏東西的位置,他開始變的神經質質起來,連毛巾,衛生紙那樣小的細節,都不放過。

恐懼,就如同黑夜,如約而至。

終於,他可以確定,每一天,那東西都來過,它似乎是不在乎泄露自己的行蹤,手機,電視,床,窗帘子,角落裏的啞鈴,屋子裏的東西,每樣它都依此在碰,在摸,以某種詭秘的手段,在上面留下自己來過的痕迹。

有一次,他卧室里還留下了一長串的腳印,不,應該是手印,和當時窗戶上留下來的一模一樣,從卧室的門,延伸到了床邊,停下來轉了一圈,又連到了落地窗前,最後消失在了玻璃外。

除了一樣東西,肖笑留在客廳茶几上的一塌錢,整整一萬塊,碼放的整整齊齊的,從始至終,它連摸都沒摸一下。

那是肖笑用來試探它的,現在,他有一萬個把握,那東西的來意,不是為了錢。

他開始怕,他開始感到恐懼,那東西的目的是什麼?不是圖財,難道是害命?

恐懼來時,請閉眼。

肖笑怕,每個人都怕,你往深里想想,你也會怕。

可他怕的同時,又感到好奇,他太想親眼看看,那東西到底是什麼樣的?它帶着什麼表情?它在他屋子裏,到底在幹嘛?

於是,他去買了幾台攝像機,高電量的那種,然後,他在每個房間的牆角上,都掛了一台,出門時,他就把它們打開。

卧室里放的那台,肖笑幾乎是整天開着的,他怕,他怕他睡着時,那東西從他床底鑽出來,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

攝像機安裝好后,肖笑每天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在電腦上播放當天錄下的畫面。

第一天,它沒來,一切正常。

第二天也一樣,那東西似乎知道他在找它,一下就消失了。

第三天,那天是周五,肖笑有一個生意上的飯局,男男女女,吃飯唱歌,折騰到很晚才回來,他喝的不多,可頭還是暈乎乎的,一進屋,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每個房間,從攝像機里取出存儲卡,然後在筆記本電腦上播放。

快進,再快進,剛開始很正常,房子裏安靜的連掉根針下去,都能聽得到。

突然,他看到卧室里飄出一道白影,因為是快進着看的,肖笑有點懷疑,自己是看錯了。

他小心操縱着鼠標,一點點往回倒,這下,他看清楚了,接着腦子裏轟地一聲!

他盯着電腦屏幕的臉色,從平靜,到震驚,最後再到扭曲,接連進行了幾番變化,冷汗,順着炸起的寒毛,開始從他的額角一點點流了下來。

他看到了他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最恐懼的一幕。

畫面里,主卧室的雙人床下,一個白色的東西,慢慢地往床外鑽,慢慢地,慢慢地,它鑽了出來。

那是一個滿頭白髮,白鬍子的小老頭,連穿的衣服都是白色的,純白色,白色的長袖上衣,白色的長褲子,比他腿還長,把他的腳遮地嚴嚴實實的。小老頭個子很矮,太矮了,那樣子目測還不到一米五。

這老頭年紀有多大?肖笑看不出來,他的白髮不長,卻長的很茂密,比年輕人還要密。

從床下鑽出來后,他開始繞着屋子走,一圈,又一圈,從攝像頭拍攝的角度,恰巧看不到他的臉,不知道他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繞着卧室走了十幾圈后,那小老頭停下了腳步,直接爬上了肖笑的床!

他在床上開始跳,身子直挺挺地跳,那樣子詭異極了,肖笑開始覺得,這小老頭是個瘋子,從瘋人院逃出來的瘋子,因為他穿的那套完全沒有花紋和褶子的白衣服,肖笑

只在恐怖電影裏見過。

鬧鬼的瘋人院裏,瘋子才會這麼穿。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徹底推翻了這個想法。

沒多久,老頭就從床上跳了下來,開始往卧室外走,肖笑趕緊換卡,客廳的攝影機顯示出老頭直愣愣地往廚房的方向走,他走路的動作很快,身子有點傾斜,胳膊甩的也很不自然,邁左腳時,他甩的是左胳膊,右腳就是右胳膊。

肖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小老頭走路的模樣,就好像是一個木偶,速度雖然快,可動作一點都不和諧,甚至有些勉強。

畫面再次切換,小老頭進入廚房后,開始一個柜子,一個柜子的開,他在找東西,找什麼呢?

先開的是冰箱,門開了一半,他就把它關上了,接着,他來到碗櫃前,一個接一個的開,每一個都是只打開一點,就直接關了。

肖笑家的廚房很大,柜子也很多,可老頭一點也不急躁,他一個個柜子的找,耐心的找,柜子裏的碗筷,油鹽醬醋,米面,他都找過來了,可這些都不是他要的。

很快,他找到了!最後一組櫥柜上,有一個白色的抽屜,拉開后,小老頭動作一下就停了。

他當時的位置正好背對着攝像機,肖笑還是看不到他的臉,他的表情。

他只記得,那個抽屜里,放着的只有一種東西。

刀!

各式各樣的刀!從國外帶回來的進口刀具,光菜刀就有七八種,然後是,水果刀,剔骨刀……

肖笑不喜歡用刀架,他總覺得把刀藏在抽屜里,才顯得廚房更整潔和乾淨。

那麼現在,這個潛入他家的古怪小老頭,他打開了肖笑的刀櫃,他想幹什麼?

畫面里,他就站在那,頭低着,盯着抽屜里看,看了很久,他動手了,他伸手從裏面取出一把尖頭的切肉刀,放在臉跟前不停地摩擦。

從背面看,他似乎是在用自己的臉,來試!試什麼?試刀的鋒利!

這個想法有點瘋狂,不管是正常人,還是瘋子,只要是人,恐怕都不會,也不想這麼做,可是當時的畫面上,那個白衣小老頭,看起來確實是在這麼做!

繼續看,最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那把鋒利的尖刀,之前在小老頭臉上來回摩擦的尖刀,居然,居然直接被他吞進了嘴裏!

看到這一幕,肖笑渾身像電打了一樣,差一點就叫了出來。

從書房的門向外望,整座屋子裏都是亮堂堂的,牆上的空調在嗡嗡地響,吹出來的是暖洋洋的熱風。

這裏是南方,南方的冬季,溫度並不是很低,可南方潮濕,又濕又冷,和北方乾燥的冷完全不同,南方的冷,能冷到人的骨頭縫裏去。

太冷了,不開空調不行,肖笑家裏光空調就七八台,幾乎是每間屋子裏都有,現在全開着,它們呼啦啦地響,給這空蕩蕩的屋子裏帶來了些生氣。

可肖笑還是覺得冷,刺骨的冷,他的目光從電腦屏上移開,順着外屋的燈光往外瞧,最後,他站起身來,一把將書房的門反鎖了,又回到電腦桌前,心裏才稍微覺得踏實了點。

繼續看,小老頭吞進了第一把刀后,動作沒有停,他很快,又抓出了一把,和之前一樣,先在臉上來回的摩擦,摩的滿意了,才吞進肚裏。

那畫面太詭異,肖笑有種衝動,想把筆記本合起來的衝動,那衝動只出現了一秒,就被他壓住了,他心裏怕的要命,可好奇卻驅使着他,繼續看下去。

第一把,第二把……總共六把刀,被那個小老頭,塞進了自己的肚子裏。

這過程中,有一把沒開鋒的水果刀,在他臉上摩擦了幾下,就又被放回了抽屜里。

肖笑的猜想是正確的,這個小老頭,他是在挑選,他只挑那些最鋒利的刀,往嘴巴里吞。

吞之前,每把刀都會先在他臉上摩擦,他是在試它們的鋒利度,沒錯,可一把刀鋒不鋒利,看一眼就知道了,再不行,用手摸一摸,不就能摸出來么?

幹嘛要在自己臉上試?肖笑越想,越覺得渾身發冷。

而且,最主要的是,六把刀!最短的那把,都有手掌那麼長呀!先不說吞下去會不會傷到自己,單單是那小老頭矮小的身材,一把刀進肚,就把他的胃撐破了,他肚子裏,是怎麼裝下這些刀的?

這小老頭不是人,絕對不是!肖笑之前以為他是個瘋子,瘋子好對付,找警察就行了,不是人,那怎麼辦?他找誰幫忙去?

他有點佩服自己,居然能堅持看到現在,一般膽小的人,可能早逃出家去了,或者找個地方先躲起來,然後打電話報警,叫朋友增援。

他可哪都沒去,他就把自己反鎖在書房裏,他今天一定要把這件事徹底搞清楚!

不管那東西是什麼!這裏,是他的家!

畫面繼續播放這,小老頭吞下了六把刀后,開始往回走,它回頭的一瞬間,肖笑看到了它的臉。

一臉的鬍鬚,白的像雪!太遠了,它臉上的細節,看起來一團模糊,除了那些橫七豎八的刀痕外,什麼都看不清楚。

它繼續的走,走出了廚房,歪歪斜斜地飄回了卧室,接着向一張白紙般地,縮進了床下。

接下來,畫面開始平靜了下來,就如同一副波瀾不驚的油畫,怎麼看,怎麼換着角度看,都是千篇一律了。

肖笑把背重重地靠在了沙發椅上,他臉色鐵青着,扭曲着,像一張被捏成一團的廢紙,他在想,他在思考,他思考的同時,他的身子不停地抖。

現在該怎麼辦?

回頭往窗外看,黑,一片漆黑,夜幕徹底被拉了下來,轉過身來,書房裏一片明亮,整潔,深色的高檔地板,整排的書架上,擺滿了各種名著,牆上掛着一字畫,那是他重金託人寫的。

四個字:“鵬程萬里”,背景是一隻黑色的鷹,和那小老頭一樣,遠看,模糊着臉。

一切正常,只是不知哪裏總感覺不對勁?他是不是錯過了什麼?有什麼東西沒考慮進去?

肖笑把頭埋進了胸口裏,皺着眉,他腦子裏太亂了,恐懼,懷疑,無助,各種情緒充斥下,他現在一腦的漿糊。

牆上的錶盤滴滴答答地響,現在時刻:21點44分。

對啊!時間!他看錄像時,錯過了最重要的東西!時間!肖笑伸手擦了把額頭的冷汗,重新打開畫面,倒退,再倒退。

那小老頭從床下爬出來時,畫面上顯示的是:早上10點04分,也就是說,他前腳剛出門,它隨後就現身了。

那麼,它,這個東西,是什麼時候鑽進屋子,又是什麼時候鑽進他床里的?

肖笑找來了卧室攝像機的卡帶,那台攝像機幾乎24小時都開着的,記錄了他晚上睡覺時,發生的一切。

調出昨晚的畫面,肖笑一點點,小心翼翼地快進着。

23點17分,他鑽進了被窩裏。

24點27分,畫面陰暗的像一潭死水,他當時仰爬在床上,扯着呼嚕,他是個挨着床就能馬上熟睡的人。

凌晨1點39分,一切正常。

畫面繼續按一格的速度快進着:2點,3點,4點,一直到4點44分。

窗外,似乎飄着什麼東西,停止快進,繼續看,是那個小老頭!它就站在窗外的枱面上,陰着臉,貼在落地窗外,透過玻璃,盯着熟睡中的肖笑在看。

接着,最恐怖的一幕出現了,它的身體開始縮,一直縮到像一張薄紙片那樣,接着從窗戶縫裏硬塞了進來。

進來后,它的身體才慢慢回復原樣,這畫面,太虛幻,太詭異,只有在電影裏,才能看到,現在,肖笑看到了,他開始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掐着他的脖子,讓他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它進來了,它就這麼從緊閉的落地窗外,硬擠了進來,進來后,它就這麼站在肖笑的床前,盯着他看。

當時窗外,嘩啦啦地,有什麼東西在閃,有點像手電筒的光,又好像是閃電,從天空俯瞰,黑色的夜幕下,城市裏燈火星星點點。

凌晨4點多,你在幹什麼?你在睡覺,我呢?我也在睡覺。

可有些東西,它們不睡,它們從不知道休息,只在你熟睡后出現在你的床邊,然後盯着你看。

那東西就站在床頭,看着睡熟中的肖笑,它把手伸出來,伸進了嘴裏,它在從嘴裏往外掏東西。

畫面還是太黑暗,不過肖笑這次終於看清了,看清了它的手,滿手白慘慘的毛!指頭黑粗粗的,那不是人的手!

很快,東西從它嘴裏掏出來了,那是把銀色的小勺兒,那不知是它什麼時候吞進去的,現在,它把那小勺從嘴裏取出后,就握在手裏,用勺子把,對着肖笑的身子,一下下的划!

這東西的行為,有點像某種動物,學着人類的樣子使用工具,非洲有種紅毛大猩猩,會用樹枝子掏藏在石頭縫裏的蜂蜜,現在,它,那個小老頭,它也在用,為的可不是蜂蜜。

它為了來取肖笑的命!

它把兇器吞進自己的肚子裏,然後等他熟睡后,再吐出來……悄無聲息地將他殺死在睡夢中!

顯然,先前,它選錯了工具,用一把鋁製的小勺,是很難殺死人的。

這時候,肖笑頭上的冷汗開始密密麻麻地往下淌,他開始回憶,昨晚睡夢中,似乎有那麼一種感覺,有什麼人,在用某種東西捅他。

他記得,當時在睡夢中,他站在一輛滿載乘客的地鐵上,人擠着人,人貼着人,肖笑身後站了個人,用什麼東西在點他的後背,一下下的點,他在夢裏,都能感到煩躁,想轉過頭去看,可偏偏車廂里擠的像一大塊緊密的午餐肉罐頭,容不下他動彈半點。

屏幕上灰暗的畫面繼續在動,它在床前的陰影中,手中握着小勺,在肖笑身上劃了一陣,見沒什麼效果后,就停手了,勺子被它慢慢地吞回了肚裏。

接着,它的腰開始彎,慢慢的彎,後來縮回到了床下。一晚,一整晚,它就藏在他的床下!

想像一下,有一個東西,在你熟睡后,就藏在了你床下,它的臉,隔着床板對着你的後背,臉的表情,因為怨毒和瘋狂而變的扭曲,想像下那畫面。

睡前,還是檢查下床底吧,看一眼就好,別多看。

那東西鑽進床下后,就沒了動靜,快進,再快進,一直到天亮,肖笑起床,穿衣,洗漱,出門后,它才再次鑽了出來。

再往後,畫面就重複了,它去了廚房,塞進肚裏六把刀后,又回到了床底下。

也就是說,那東西,現在還藏在這個屋子,主卧室里!

它離他如此之近!只隔着道薄薄的木門!

想到這,肖笑頭髮都快豎起來了,他一把抓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那是他助理的電話。

“喂?肖總……”電話那頭助理的聲音軟軟的,顯然他剛從睡夢中被吵醒。

“你聽好,聽仔細了,你現在馬上帶10個人,來我家!”肖笑已經感覺到了不安,極度的不安混合著恐懼,這些情緒,就像密密麻麻的螞蟻一樣,在他心口不停的撓,他忍不住了,這未知的恐懼,會把他逼瘋,他一秒鐘都不想再和那東西待在同一個屋子裏了,他必須要喊援兵。

“肖總,您看這麼晚了,明天一早可……”

“5分鐘之內,帶着人到我家,否則就再別讓我看到你!”

喘着粗氣,放下了電話,肖笑感覺心裏稍微踏實了些,他拉開書桌下的抽屜,開始挨個的找,他現在還要等至少5分鐘,這段時間裏,他至少需要一件傢伙來防身。

“噠!噠!噠!”就在這時,書房外,傳來一陣緩慢的腳步聲,那聲音怎麼聽,都不像人發出的,倒有點像某種貓科動物,用爪子在堅硬的木地板上發出的摩擦聲。

“噠!噠……”腳步聲從卧室傳來,在空蕩的房間裏,一下下地,鑽進了肖笑的耳朵里,從耳朵又傳到了他的心裏,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腳步聲到了緊閉的書房門前,停了下來。

外面的夜更深,更靜了,書房裏,肖笑的心被什麼東西狠命地抓了一把,他直盯盯地望着書房的門,臉上的汗珠子,嘩啦啦地,劃過他佈滿血絲的雙眼,他也顧不得擦了。

它來了。

……

視角切換迴路土這邊。

電話遞到路土手上時,天色尚早,當時,他正在和幾個廣東老闆喝茶聊天,電話是徒弟接的,接通了,大概問了緣由,就交到了路土手中。

路土扶了扶漆黑的墨鏡,把茶杯放下,對着手機“喂”了一聲。

“路大師您好!我是肖笑。”電話那頭是個中年男人的聲音,沙啞,深沉,跟剛哭過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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屍跳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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