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苗疆蠱人
荀墨自認為這些年跟着家主,也算見識過不少場面。但是眼前的景象,還是讓他忍不住心驚膽顫。
十幾個水缸一般的容器排排擺放在地上,容器里是一個個身體僵硬的男子,面色烏青,直立在厚厚的缸里,只露出一顆頭來。他們都睜着眼,獃滯地望着前方。
這種詭異的景象,配合著濕冷的岩洞,壁上幽幽火光,顯得更加陰森。
荀墨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這些人看上去古怪異常,甚至都不像活人。難道,他們就是近來城中那些失蹤的男子?
他小心的穿過那些大缸,這才看到缸內還有一些散發著惡臭味的深色液體。荀墨不敢直接用手接觸,只得順手拔出一把小匕首沾了一點。
沒想到剛把匕首收回來,就發現原本吹毛斷髮的匕首已經變軟,還隱隱有了銹跡。這深色濃液,居然還有這麼強腐蝕性!
荀墨吃了一驚,趕緊扔掉匕首。一回頭,卻發現正對着自己臉的一個人面容極其熟悉。
“二公子!”荀墨驚道:“您怎麼樣?”
雖然這人披頭散髮,目光獃滯,但那熟悉的衣着打扮無疑就是荀家二長老的兒子荀文忠了。
然而,奇怪的是,荀文忠對他的叫喚並無反應。依舊保持着僵硬的姿勢,目光獃滯。
“莫非是暈過去了?可是混過去也不可能沒有一點知覺啊,何況還睜着眼睛……”荀墨十分疑惑,伸手一推卻發現荀文忠的身體也僵硬無比,肉體碰撞到缸上卻發出金屬般的碰撞聲,人卻毫無痛覺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荀墨仔細觀察,這才注意到,在他的頭頂百會穴處扎着幾根針。
聽聞蜀郡之外,苗疆之地有些養蠱人以人煉蠱,以針施法,莫非……
他一伸手,便拔掉了荀文忠百會穴上的針。
瞬間,荀文忠睜開的眼睛就合上了,僵硬的身體軟化,昏厥倒在了缸內。
“二公子?二公子!”荀墨試圖叫醒他,卻不料這一系列發出的聲音已經驚動了洞內的人。
“你是何人?”一聲粗獷的怒吼從後面傳來,接踵而至的是一陣破風聲。
習武之人的直覺讓荀墨下意識側身一躲,這才看到耳畔掠過的鋒利的刀刃。
他順勢抽出長劍回擋,這才看清來人。
那是一個體格魁梧的中年男子,一身短打,臉上從額頭到兩頰都印着奇怪的圖騰,兩邊耳上掛着大大的耳環。他怒目圓睜,一手提着一把大刀,來勢洶洶。
“你是何人?為什麼出現在這裏?”那人一開口便殺氣騰騰。
“你又是何人?和楚城陽什麼關係?”荀墨一邊回話一邊用餘光觀察四周,此人身手不凡,剛才那一回合已經讓他頗為忌憚。此時不宜糾纏,思慮如何脫身才是上策。
“楚城陽算什麼東西?”那人輕蔑一笑:“他那種人!我家主人不過利用他……”似是意識到自己說多了什麼,他眼睛一瞪,刀指着荀墨:“小畜牲,誰派你來的?司馬啟?還是荀文卿?”
“你沒資格提家主的名字!”荀墨惱怒,拔劍迎上去想先發制人。
誰知下一秒下肢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然後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倒了下來。
怎麼會……他不可思議地低頭一看,一根針不偏不倚地扎在了胯部的環跳穴上。
環跳穴!荀墨暗道不好,下肢卻已經失去知覺了!
他以前習武的時候聽師傅說過,環跳穴是人體一個重要穴位,位於膽經之上,是肝膽經循行的重要部位。這個穴位若是受擊,輕則麻痹,重則癱瘓甚至死亡!
荀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握緊了手中的劍:“好卑鄙!竟然暗算我!”
“暗算?自己技不如人,還有什麼好說的?”一個略顯陰柔的男聲響起,接着從暗處走出一個年輕的男子。
一雙吊三角眼,薄唇微微上翹,古銅色的皮膚,臉上的圖騰比先前那人還要鮮艷。他穿着一身古怪的長袍,走起路來輕盈如風,難怪荀墨之前絲毫沒有察覺。這個人,讓人本能得覺得危險。
“主人!”先前囂張的大漢此時立馬變得恭敬起來:“怎好勞煩您出手?一個毛頭小子,龍浩自己就能搞定。”
“行了行了。”被龍浩喚作“主人”的男子微微擺手:“你下手沒個輕重的,容易把‘容器’損壞。缺個胳膊斷個腿,我的小蠱蟲可不樂意。”
“主人息怒。”龍浩連忙道:“此人來歷不明,身手敏捷,屬下只是怕他傷到主人。”
“無妨。”那人一笑:“我這體質……倒是想知道,這世上有何人能傷我?”
“容器?”荀墨心裏一跳,難道指的是用來煉蠱的人體?那之前那些男子……他情不自禁地看向旁邊那些大缸,裏面的‘人’依舊保持着僵硬的姿勢,目光獃滯。他們還算是……“活人”么?
“你們是苗疆的煉蠱人?”荀墨暗自運氣,慢慢感到下肢開始恢復知覺。
“哦?”那人一挑眉,臉上妖冶的圖騰隨着面部動作隨着流動:“知道得不少嘛。不愧是荀家主的暗衛。”
“你怎麼知道?”荀墨一驚。
“有什麼好驚訝的?你們家二公子對我可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呢。”那人陰柔的嗓音彷彿毒蛇纏繞耳畔一般,緩緩入耳:“你是荀墨,還是荀穎?”
荀文忠果然是個軟骨頭!荀墨暗自忖度,家主說的果然不錯。還好家主這次給他的任務只是來查探情況,必要的時候不用管二公子。
他撇一眼那邊僵硬如屍體一般的荀文忠,如果不管荀文忠的話,他一個人,如果想走,或許還有機會。
荀墨繼續暗中運氣調息,一邊跟他周旋:“你們抓了蜀郡這麼多人,究竟意欲何為?”
“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苗疆首領微微一笑:“不如你乖乖告訴我荀文派你來做什麼,我就放了你,如何?”
“不可能!我是不會告訴你的!”
“是么?你現在不說……”他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我相信,等會你會告訴我更多……”
說著,手中暗芒閃現。
不過這次荀墨早有防備,單手用力一個翻身躲過三根飛針,想站起卻發現雙腿依舊乏力。
“躲過了么?”
又是幾根針飛過來,以極其刁鑽的角度向荀墨刺過來。
他不敢怠慢,利用低洼不平的地勢左右閃躲。荀墨絲毫不敢懷疑被扎中會有什麼可怕的後果。
眼看已經退無可退,情急之下,只能賭一把了!
隨着一波攻勢,他連着幾個翻滾跳入水中。
“主人,他想跑!”龍浩提刀就上,但是荀墨水性很好,幾個呼吸間就消失在了水下暗流中。
“別追了。”為首的人道:“他是蜀郡人,又熟悉地勢,你追不上的。”
“可是主人,他已經發現我們的所在地。若是放他走,讓荀文卿知道了……也許會很麻煩,這批蠱蟲尚在幼年期,如果母體被破壞,我們就前功盡棄了!”龍浩一臉擔憂道。
“我知道。這是在蜀郡,他們早晚會發現。不過也沒關係,有楚城陽替我們頂着。只要能夠拖上幾個月,等蠱蟲成熟。到時候整個蜀郡都是我的囊中之物了……”那人的聲音陰柔無比,臉上的圖騰在岩洞的幽幽火光中顯得異常兇狠。
“無雙,老夫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身後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
“見過夫子。”世無雙回頭一看,趕緊恭恭敬敬地給李夫子行了個禮。畢竟自己一言不合幾翹了這麼多天的課,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雖然來了可能也沒聽什麼東西,但是聽不聽是一回事,來不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這些天,無雙因為一些事情未能來聽夫子講學,實在是深感愧疚。”
“無妨。”李夫似是猜到了什麼,善解人意地笑笑:“無雙這些天,可有什麼收穫?”
“收穫?”世無雙眨眨眼,做思考狀:“明白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算不算有收穫?”
“夫子!?”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學生這些天,大病一場,夢裏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累的要命。後來我父親給我請了個郎中,郎中先生說我是體虛才多夢,把身體調養好就沒事了!”
“是么?”聽着世無雙一派胡言,李雲光也不惱,而是耐心的問道:“哦?是哪位郎中如此妙手?”
“額……他叫……他叫”世無雙也沒料到他這麼問一句,一時也就沒想起給胡編的郎中扯個名字。
“可是叫楚城陽?”
“對!啊?楚城陽!”世無雙一驚,也顧不得掩飾:“您怎麼會知道楚城陽?”
“我怎麼會不知道?”李夫子依舊保持着慢悠悠的語調:“你想想,你第一次遇見楚城陽是在哪裏?”
“是在稷下!”世無雙回憶到,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第一次見到楚城陽是在夫子的後院。楚城陽從後院深處信步走來,說明他必然和夫子關係匪淺……那麼,夫子此番……
細思極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