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特殊任務
安小輝本來頗為擔心自己回去得太晚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為此他在進店的時候就想好了說辭。不過事實證明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根本就沒有人注意他。令安小輝驚訝的是：長發和平時幾個眼熟的弟兄居然都不在場子。安小輝猜測可能是張文信那邊有什麼動作，所以鐵哥把人手召集起來了。
不過安小輝沒有多想，也沒有多問，他實在是太累了。他跟前面幾個弟兄打了聲招呼就去後面的包間了，連燈也懶得開，隨便摸到一張床撲上去倒頭就睡……
安小輝這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他睜着一雙松惺睡眼醒來的時候驚奇地發現，自己身上的上衣和鞋襪不在了，上半身搭了一條薄薄的白色單被。他揉揉朦朧的睡眼，記起昨晚上床的時候自己沒有脫鞋也沒有脫衣……安小輝低頭看了看那條單被，心裏想會是誰幫自己蓋的呢？
安小輝走出包間的時候發現大家都坐在外面：陳文鐵、長發、九指還有幾個有些眼熟的骨幹……看樣子是在開會。安小輝不知道這些人是昨天夜裏在自己之後過來的，還是今天上午過來的。
奇怪，按理說開這麼大的會，自己應該早就被喊醒了。想到這兒安小輝感激地看向陳文鐵，他推斷一定是陳文鐵沒有讓別人去喊他。
陳文鐵招招手，示意安小輝坐下來。
接着安小輝得知昨天張文信果然派人來搗亂，因為早有防備，幾間被搞的場子倒也沒有什麼大的損失。不過從頭到尾張文信本人並沒有露面，安小輝心知這是那天晚上他去玻璃廠報仇的“成果”。
陳文鐵宣佈了一些日常工作安排，把具體的事務諸如收賬、查賬、排查等一一分到在座這些人的頭上——唯獨避開了安小輝。
眼看陳文鐵的話就要說完了，可是他連安小輝提都沒提一下，安小輝沒忍住，“鐵哥，我跟着誰行動？”
“還有沒有什麼問題？”陳文鐵看着眾人，“沒有的話你們就回去做事。”長發和九指率先站起來，其他人跟着陸續走出去。
不一會兒，這裏只剩下陳文鐵和安小輝兩個人。陳文鐵不說話，默默地打開煙盒，遞給安小輝一支煙，欠身給他點着，然後自己也點着一支，沉沉地吸了一大口。
安小輝從鐵哥凝重的神情中預感到大約是在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了鐵哥？”
在整個閻羅集團中，陳文鐵是唯一一個對安小輝而言意義非凡的人，也是唯一一個安小輝可以信任的人。別人喊一聲“鐵哥”，是因為他是道上的頭臉人物，而安小輝喊一聲“鐵哥”，是因為他們共同的已經逝去的過往。
“閻羅要見你。”
“有什麼事情？”
“不清楚。”
“什麼時候？”
“越快越好。”
兩個小時后。閻羅殿。閻羅默默地站在辦公室的玻璃窗邊。
他身邊不遠的沙發上，穿着一件花哨襯衫的向寒花斜倚着，手裏端着一杯馬提尼正在細咂。安小輝敲門進來的時候，向寒花抬頭看了他一眼。
“你先出去。記得向我報告後續的進程。”閻羅對向寒花說。
向寒花站起身來，他端起酒杯，隔空對安小輝做了一個敬酒的姿勢，安小輝不動聲色，默默地看着向寒花消失在門口。他沒心情理會向寒花幼稚的挑釁，因為他實在猜不出閻羅此番找他來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昨天的事情被別人看見向閻羅打了報告還是……
“最近在阿鐵那裏忙些什麼啊？”閻羅不動聲色地拿出一個酒杯，給安小輝倒了一杯馬提尼酒。
安小輝接過酒杯，“這幾天在給鐵哥看場子，基本上沒什麼事情可做。大把的時間都拿來喝酒、看錄像還有逗場子裏的女人們玩了。”安小輝沒有說陳文鐵讓自己跟着長發練車的事情。
“聽說太陽社的人昨天去荃灣鬧事，這是怎麼一回事？”閻羅漫不經心地問。
“這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張文信乾的。鐵哥沒有讓我參與這件事，他讓我好好看店。”安小輝沒有說實話，他是想給閻羅造成一種陳文鐵根本不看重自己的假象。
“哦……我聽說陳韶藍現在還在派人滿大街地找你呢！”閻羅話裏有話。
安小輝意識到閻羅在試探他，於是安小輝把酒杯墩在桌子上，激動起來：“他找我？我還找他呢！我安小輝有恩必還有仇必報我不是貪生怕死、縮頭縮腦的人，我來投閻羅大哥是因為花鼠老大說了，跟陳韶藍、駱穎思那幫人犯下仇的人只有去閻羅殿，因為那裏可以給你報仇的機會。現在只要閻羅大哥一句話，我就算死也到銅鑼灣打幾槍震震他的耳朵！”
“嗯，要的就是這股氣。”閻羅笑眯眯地看着安小輝，“不過我們現在還不能跟陳韶藍他們硬碰硬，得等花鼠和台灣聯盟（即三間幫和黑龍會）談妥，所以你現在還不能露面。而且你得明白一件事：我們的對手不僅僅是陳韶藍和駱穎思那幫人，警事局林伯左那老傢伙還在時時刻刻盯着我們，他繳走我那批貨的賬我還沒找他算呢。”
安小輝一言不發，靜靜地等着下文。
“我跟你說，你不用去給阿鐵看場了，”閻羅站起來走到魚缸邊上，撥弄着浮在水面的水草，漣漪一圈圈在水面盪開來，“我交給你一個新的任務，正好你也消失一段時間躲一躲。”
“什麼任務？”
“你讀過書嗎？”閻羅忽然問了一句聽上去沒頭沒腦的話。
“嗯？”安小輝不明白閻羅何以要問他這個，“讀，讀過……不過沒有讀完。”
“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讀書的機會。”閻羅繼續撥弄着水草，層層蕩漾的水紋在巨大的魚缸里引起一陣騷動，性情兇猛的羅漢魚快速撲游上來，發現並沒有食物后又迅速潛下去，“都給你安排好了，學校的名字是聖保羅男女中學。”
“除了讀書，你還有一個任務。”閻羅遞過來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白色的寬大屋檐下，中年男人一臉慈祥和煦地站在女孩身後，雙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看上去兩個人是父女關係，“你必須想盡辦法去接近那個女孩，儘可能取得她的信任。記住她的名字：林橋熏。”
閻羅的魚缸里養了兩條羅漢魚，這其實是大忌。羅漢魚因其性情兇猛、攻擊傾向太強，所以一般養魚的人不會把羅漢魚和其他魚混養，即使是同類也會隔開來單養。正如“一山不容二虎”，生來兇橫的羅漢魚也是如此。
聖保羅男女中學……
安小輝默默地看着魚缸里的兩條羅漢魚上下游斗攻擊，他忽然有一種預感，就在他即將要去的地方，會不會也有一條羅漢魚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