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塘馬2(1)
塘馬村籠罩在夜幕之中,除了高大建築的輪廓和星星燈火外,什麼也看不清楚,但歡鬧的氣氛卻不時打破夜幕給人帶來的慣有的沉寂,給這寂靜的鄉村帶來了濃濃的生機。歌聲、戰士們的;笑聲、戰士們的;在古老村莊的小巷裏、窗戶里、茅舍瓦房中回蕩回蕩。戰爭年代的歡樂、激情、高揚的鬥志,給這飽受日軍蹂躪的蘇南農莊的村民帶來了極大的精神慰藉。
村西劉氏宗祠的東側,有一四間開面的民居。令人奇異的是,東面兩間為瓦房,西面兩間為草房,在東面的大門裏,可以看見明亮的燈光,燈光下是一片蒸騰的水汽,水霧蒙蒙,有一個人影不時地晃動着,門口則不時地進出着一些村民和穿着軍服的士兵,他們有的拿着水瓶,有的提着陶罐,有的拿着木盆,還有的呼哧呼哧地挑着水桶,身邊繚繞着濃濃的水霧。
“劉大嬸子,水開了沒有?”一個新四軍戰士挑着水桶高聲地喊着。
“開了,開了。”那個晃動的人影用濃濃的吳語應答着。一陣水霧消散后,在吊掛著的馬燈的照耀下,一個美麗的中年女子出現了。身材足有一米六五,頭髮綰於後,盤着一個圓圓的高髻,那是典型的蘇南的“盤盤頭”。眉毛細長,柳葉形,嘴唇細薄,唇線優美,嘴形小巧,楚楚動人,臉型為瓜子形,是典型的蘇南美女臉型。脖子細長,牙齒整齊,皮膚白皙。那藍色對襟衣服,布紐扣斜排在右腋下,她上圍一花色圍巾,下穿着藍色的棉褲,棉褲下是一雙小巧的腳,小鞋尖尖,腳背高聳,只是那雙手,雖然手指細長,但由於是農家子女,繁重的勞動,使“手如柔葦”的古典意蘊不再。那眼神漾着倦意,投射着一個中年女性的辛勞以及某種程度上的精神憔悴。
她挽起袖子,揭開一個木鍋蓋然後用銅勺舀着水,一勺勺地往桶里舀着水,水汽冉冉而上,屋裏充滿了濃濃的水霧。
小戰士從懷裏掏出錢,劉大嬸推讓着,“你們打鬼子,勞苦功高,怎麼能收你們的錢。”
“大嬸,說哪裏話,我們新四軍不拿群眾一針一線,你別推辭了,收下吧。”小戰士硬是把錢塞在劉大嬸的手裏。
灶上的水開了,水汽又漸漸升騰,暈化了劉大嬸的臉面,她捏着鈔票,望着小戰士的背影,心海又湧起了陣陣波濤。
她的腦海里翻騰着許多畫面,心海似起似伏。她是塘馬南面七里許的下梅村人,姓楊,名小妹,家境殷實。父親是有名望的地主,較為開明,小時讓她跟兄長在私塾里讀過一陣子書,能斷文識字,她嗓子亮麗,自幼聰明,學什麼像什麼,且人長得十分秀氣,加之身材窈窕,十五歲上下便亭亭玉立,成為聞名四鄉的美人兒。不到十六歲,求親的人便踏破門檻了。她父親在塘馬有個故交,名曰劉方仁,其父為躲避長毛避居江西,太平天國失敗后,其父返回溧陽塘馬重振產業,至劉方仁時,家業十分興旺,不僅在塘馬的北面盤龍壩至馬塘埂有五百畝田地,而且在瓦屋山一帶擁有數座山林,在後周鎮開有錢莊一座。且劉方仁為人寬容,常有濟貧之舉,深得鄉里人好評。劉方仁生有三子二女,楊小妹的父親一次在後周鎮酒館裏藉著酒興向劉方仁提親,意欲把小妹許給劉方仁的大兒子劉秀春。劉方仁對其女早有耳聞,知其知書達理,便滿口應承,便於一九一二年替大兒子操辦了婚事。分家時,特意把瓦屋山的山林和村上的一爿茶室,分給大兒。這楊氏能歌善言,聰明伶俐,把茶室搞得轟轟烈烈。除了日常喝茶提供茶水外,還設有好幾桌牌桌,以供村民消遣之用。有時請些說書藝人、戲台班子來村中茶室表演,附近觀陽、新店、邵笪、下林橋、葛家村幾個村莊的村民,爭相奔來,喝茶,打牌,尋找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