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酸酸甜甜
“產前抑鬱？或許吧。”李言明撓了撓下巴。
“她最近吃得也越來越少了，你剛剛也看見了吧，她連竹子都不怎麼吃，只喜歡吃組長拿的沾着蜜的蘋果。可是啊，蘋果每天是定量的。就算是孕期，也不能只吃蘋果。”
陳佳雪憂心忡忡地說道：“我們黑白熊樂園才剛剛成立不久，大熊貓發情期也才剛過，我們產房還得等到九、十月份才能迎來第一批新生大熊貓呢！妮妮是我們向日葵產房負責照顧的，可千萬不能出事啊！”
“我們產房現在總共需要照顧幾隻？”
“總共有5隻疑似懷孕的大熊貓被送到我們這裏來了，除了妮妮以外，其餘的都沒有什麼特別異常的表現。”
總是安安靜靜在一旁聽他們討論的白靜這一次先行說道。
“既然說到了這些，我就來告訴你每天要做的工作吧。首先，你每天來要乾的第一件事當然就是換上防護服，保持自己的整潔。”
“然後就去旁邊的小竹林砍竹子，有時候那邊的大伯會幫我們砍好，有時候需要我們自己動手，砍竹子的時候就不需要穿防護服了啦。一隻大熊貓一天需要的竹子量是非常大的，畢竟他們花十幾個小時在吃東西這件事上。竹子不要一次性全部給她們，我們要分成好幾次送去給她們。”
李言明突然回頭指了指向日葵產房後面的方向，“我們有一輛小貨車，是專門用來運送竹子的，每天你去小竹林的時候就開那輛車去。基本上的竹子都是現成提供的，你偶爾也可以砍幾根新鮮嫩竹來。”
“準備好竹子后，就要進籠舍打掃了。按照規定，成年大熊貓不要輕易直接接觸，再怎麼說，他們也是熊啊。所以，打掃的第一步，就是要把他們關在另一個隔間內，一個房間內一般有兩個籠舍。”
李言明說得條條是道。
“掃除這個，應該也不用我細講了，就是把食物殘渣、糞便什麼的清理掉，再用水管沖洗地面就好了。”
徐漓清在心裏做着小筆記，心裏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好看的男人，他現在在幹什麼呢？
休息室的門被打開，陽光揮灑着自己的熱情照向了屋內的三人。
余光中，依稀可見一頎長身影立於門的一側。
“咳咳。”
徐漓清正想着這個男人，突然之間看到林書墨走了進來，便羞迫得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
咳嗽使得他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一旁的李言明好笑地說道：“漓清啊，你不會是被組長嚇到了吧！”
徐漓清瞟了幾眼站在自己身邊的男人，發現林書墨正皺着眉頭看着不停咳嗽的自己。
聽到李言明的玩笑話后，林書墨下巴線條一收，微惱。
徐漓清趕緊說道：“不是的，咳咳，不是那樣的。”
聽到青年慌張的解釋，男人也沒有什麼表示，徑直走進了更衣室。
徐漓清覺得自己很委屈，鐵樹難得開花，怎麼就開在這樣一個木頭身上了，雖然也是個好看的木頭。
自己從來就只有被別人暗戀的份兒，這回也總算是嘗到了這種又酸又甜的味道了。
他現在才知道自己的情緒被另一個人牽動的感覺，因為那個人的喜悅而喜悅，因為他的惱怒而提心弔膽，因為對方的冷漠而暗自委屈。
“大木頭。”徐漓清嘀咕了幾聲。
“啊，什麼？小徐你鼻子也太尖了吧！”李言明不可思議地驚恐狀，“你怎麼知道我有大饅頭的？”
說完，他從一側鼓鼓的口袋裏掏出了兩個因為擠壓而攤成一塊餅的白色物體。
“……我不餓。”徐漓清拒絕了扯下一塊麵餅遞過來的手。
“趁着這個時間，我帶你去園區逛一圈吧！”李言明突然興奮地站了起來，他脫掉身上的防護服扔在沙發上，“剛好逛一圈，也差不多要到吃午飯的時間了。”
“我也去。”白靜隨即也跟着站了起來，她拉了拉坐在旁邊的陳佳雪，“佳雪，一起去吧。”
“我就不去了，總得有人看着。”
陳佳雪笑了笑，露出了兩個大大的酒窩。
“沒事的啦，現在竹子也餵了，籠舍也打掃了，還沒到做窩窩頭的時間，逛一圈吃飯回來剛好開工。”白靜一邊勸說著，一邊拉扯着女孩兒，“再說了，這裏不還有組長呢嗎？安啦安啦，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對啊，組長肯定不會跟着我們一起去的啊！”李言明加入勸說大軍。
聽到李言明的話，徐漓清覺得有點難過，他難過冷漠疏離的男人看起來就不會為了新來的小員工而主動奔走。
活了25年的大男孩兒才剛剛情竇初開，他根本處理不了這種酸楚的情緒，只覺得喉頭一陣發酸。
不過想想也是，他才剛剛參與進了林書墨的生命，連他有沒有女朋友，是不是直男都搞不清楚，怎麼能要求對方和他有着相同的心思呢。
就在徐漓清暗自傷神的時候，更衣室突然傳來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
李言明立馬打開了更衣室的門，只見原本放在更衣室正中間一個桌子上的陶瓷小花瓶掉落在地上。
男人背對着他們，蹲在地上，收拾那滿地的殘骸，他將一片片比較大的花瓶碎片拾到了手裏。
“這樣會割壞手的，快別撿了！”
陳佳雪擔憂地朝着埋頭收拾的男人說道，並馬上跑到角落裏的一扇柜子前。
她打開柜子，從裏面取出了一把掃帚和簸箕。
就在她要跑回原地進行清理的時候，她看見那個新來的娃娃臉少年一個步子上前，抓住了男人的手，將他手裏的花瓶碎片抖到了地上，滿臉的擔憂。
徐漓清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衝到了林書墨的身邊，他看到男人眉眼間的疲倦以及停留着的一抹複雜情緒，還來不及經過大腦思考就毫不避諱地先行抓住了男人的手。
他將林書墨手裏的花瓶碎片抖到了地上之後，還輕輕地吹了一口氣，讓所有肉眼看不見的小碎片隨之而飄落在地。
做完這一切后，徐漓清彷彿如夢初醒般，他先是小心地看了看四周。
站在門外的白靜和李言明擋住了射進來的光線，臉上看不清是什麼情緒。
手上還拿着掃帚的陳佳雪則是面露意外，微微地張着嘴看向眼前這兩個一同蹲在地上的男人。
就在徐漓清緩緩掃視了房間一周后，他滿心忐忑卻又故作鎮定地望向被自己握住手腕的男人。
男人頭上幾根細密的碎發遮擋住了林書墨的眼睛，徐漓清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笨蛋笨蛋笨蛋，你這個大笨蛋！
你這麼擔心幹什麼？還怕自己表現得不夠明顯嗎？
“啊呀，小徐啊，你可真是個樂於助人的孩子。快過來，讓爸爸抱抱！”
李言明充滿朝氣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房間內，徐漓清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立馬站了起來。
男孩兒走到李言明身邊，和他插科打諢了起來。
房間內的尷尬氣氛緩解了不少，陳佳雪則是拿起工具就開始了清掃。
“去你的，狗賊。”徐漓清一把跳到了李言明的身邊，抬起了自己的一隻腳，向李言明踢去，“吃我一腳。”
他的右腿在空中劃了一圈，還未碰到李言明，便被身邊人的撓撓癢攻擊而化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錯了，我錯了爸爸。”
徐漓清一邊瑟縮着身子，一邊躲避着在他身上恣意遊走的手，黑瘦有力的大手途經之處都正好長着他的笑點。
“哈哈哈哈哈兒子給您認錯嘞！”
“哈哈哈哈哈哈，夠了，你快住手，哈哈哈哈。”
“知道爸爸的厲害了吧！”
“你們兩個很幼稚誒！”
白靜看着這兩個像小孩子一樣打鬧的大男孩，笑着搖了搖頭。
就在大家即將因為歡樂的氣氛而忘掉剛才奇怪的小插曲的時候，林書墨撫摸了一下自己剛剛被男孩握住的手腕，站了起來。
他衝著站在更衣室門口的三人說道：“我也去。”
“啊？”李言明停住了自己和徐漓清嬉鬧的手，不解地問道，“組長，你在說啥子呦？”
“你們不是要逛園區嗎？”林書墨看了一眼李言明停在徐漓清腰間的手，微不可聞地皺了皺眉，“我也去。”
此話一出，房間內的四人皆因為震驚而短暫地停止了動作，沉默的氣流盤桓在空氣中。
李言明不明所以地撓了撓頭，思考了一下林書墨的話才反應了過來。
陳佳雪則停下了手邊的清掃工作，回頭望向了房間正中央的男人，上唇咬着下唇，神色之間避之不及的失落，讓她快速地低下頭去，生怕被人看見。
徐漓清心下一喜，想要向林書墨的方向望過去，又因為想起了自己剛才的失態而扭扭捏捏的。
四人之中，只有白靜很快地從驚訝中回過了神，她轉了轉頭，將除她之外的幾個人的情緒盡收眼底。
她先是看了看膚色健康的陽光少年，恩，這只是個傻子，不用管。
然後她又將視線從徐漓清、林書墨和陳佳雪中游移不定，最後輕輕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