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罪惡
今晚,我再一次來到藝術空間。
老闆阿明忙着招呼其他客人。老闆娘看見我之後,慵懶地在我身邊坐下。她告訴我,這裏的人吃爆米花都是蘸着鹽的。我也嘗了一下,味道還是很不錯的。老闆娘又親自為我到吧枱里切了當地的硬奶酪。蘸着糖吃,配上加冰的雲南紅。人總是很奇怪地給自己定下各種規則。喝威士忌要用檸檬片加鹽,吃爆米花要蘸鹽,喝雲南紅還非要配干奶酪。就像是如果僅是為了速度為了動作為了規則,奔跑也就失去了本來的快樂和意義。如果喜歡奔跑那就恣意地奔跑吧。
閑聊中,我和老闆娘說起我第一次去酒吧的情形。那還是一個俄羅斯朋友邀我一起去的。看她們幾個俄羅斯人烏克蘭人喝着加冰的威士忌,把白色粉末往手腕上抹,然後用檸檬片蘸着就酒喝下。我擔憂地想,莫非是海洛英?躊躇了一會兒,問她們那是什麼。朋友告訴我那是鹽。老闆娘說,有些年輕人來到香格里拉,就按照他們圈子裏口頭相傳的前人私下播種的大麻生長地點去采大麻葉。騎着自行車到山裏很隱蔽的地點找,回來后捲起香煙,五六個人一起玩一次,過一下癮。但他們也只是嘗鮮,並沒有真的想吸毒。
阿加莎·克里斯蒂書中有這樣一句話:“這裏很平靜,陽光照耀,海水湛藍。可是別忘了,在太陽底下,到處都有邪惡的事。”
邪惡的毒品該不該合法化一直是一個非常有爭議的話題。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政府禁毒本來的目的是減少人們特別是青少年對毒品的使用。但這個政策卻帶來意料不到的結果。政府嚴厲打擊毒品的買賣和走私行為,提高了毒品出售的成本和風險,使得毒品的價格大幅度提高。從這個角度來看,毒品的買賣量是減少了。但是,禁毒卻使得毒品犯罪更加猖獗。
說到毒品的需求就不得不考慮到吸毒的人對毒品的彈性。因為毒癮是很難根除的,所以即便毒品的價格再怎麼提高,吸毒者都願意或不得不傾家蕩產去購買毒品。他們對毒品的價格的反應度是很小的。所以毒品的價格大幅提高后,販毒成功的那些毒梟的利潤就變得十分驚人。為了那高額的利潤,他們甚至能冒着生命的風險。而且因為效果溫和的大麻比較笨重,運輸時很容易被查獲,很難得到,使得供應者更有激勵去種植效果更強的大麻。吸毒者也因為吸食效果溫和的毒品成本昂貴而轉向購買海洛英或者強效可卡因。毒品因此不斷升級。
毒品合法化“毒品合法化”理論最早誕生於歐洲,在美國被發揚光大。20世紀70代,美國“嬉皮士運動”主張享樂主義,認為吸食大麻是一種自由,當時的美國律師協會、全國基督教協會等很有影響的社會團體也都支持大麻合法化的主張。1992年,以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加里·貝克爾為代表的學者們,再次提出使毒品合法化作為毒品問題的解決之道,掀起軒然大波。
很多經濟學家都支持毒品合法化,比如弗里德曼和貝克爾。納德曼也認為,要將吸毒視為犯罪而非疾病是毫無成效的。就像那曾經的禁酒令使得更多人酒精中毒而死亡,禁毒令也逼迫許多人為了得到毒品或是倒賣毒品而走上犯罪的道路。金融大亨索羅斯也在引人爭議的毒品問題上大聲疾呼。他曾經在《華盛頓郵報》上說:“我堅信掃毒對社會造成的傷害,多於濫用毒品本身。”他指出,政府的政策不切實際地想要消除所有的毒品,反而鼓勵社會走向兩極化。索羅斯還身體力行,在這方面捐款甚多,成為以鼓吹毒品合法化為使命的Lindesmith中心的最大財政贊助人。他在《索羅斯論索羅斯》一書這樣寫道:“如果毒品合法化,我將投巨資生產各種毒品,然後以低於成本出售,毒梟將因無法競爭而破產,至此我會逐步提高價格,這有如政府對香煙的課稅,我會把所賺的錢用作戒毒用途……”雖然這聽上去有點異想天開,但如果毒品合法化,他的做法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毒品犯罪率。
毒品合法化真的能使得我們的世界更美好嗎?也有人提出反對的聲音。
他們說,毒品合法化之後,毒品價格降低了,購買毒品和使用毒品的可能性大大提高,將有更多的人加入吸毒大軍。而且本來就是癮君子的人因為對毒品的依賴性遠遠超過了“飲”君子對酒的依賴程度,他們並不會因為毒品在政策上的改變而擺脫毒品。這樣看來,毒品只會給社會帶來更大的衝擊。
吸毒的人數的確很可能在毒品合法化后的短時期內增加,但這不是一定的結果。禁酒令實施之前也有人對此有很大的疑慮,但最後證明這個模式和政策是正確的。從長期來看,政府可以像對香煙徵稅一樣對毒品課重稅,再加上重罰,雙管齊下,將毒品控制在可接受的範圍內。從中得到的財政收入加上節省下來的原本用於緝毒的財政支出都可以轉移到戒毒上。政府還可以將更多的精力集中到對青年的教育和勸服上,開源節流地使吸毒以及與毒品相關的犯罪減少。而且人們也不用再偷偷摸摸地使用一次性注射器,這會使得由於吸毒而滋長的愛滋病的傳播問題得到緩和。
總的來說,支持將毒品合法化的原因就是:雖然毒品買賣的完全斷流是不可能的,但是治水最好的的辦法是疏導而不是堵截,用自由市場的力量而不是扭曲市場機制而帶來其他問題的政府和法律的力量來使得毒品的危害最小化。毒品合法化后,也再沒有哪些年輕人會長途跋涉的去深山裏找到大麻葉,然後躲在小屋子裏折騰自己了吧。
我相信,陽光下的罪惡總是比黑暗裏的罪惡更容易被遏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