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素問
蒙面少女聞言皺了皺眉頭，略略離楚痕界遠了些，這才道：「好了，你手伸過來吧。」
楚痕界心道：「真險……」把右手小指翹起，伸了過去。
蒙面少女突然道：「喂，那你這小指和勾手又什麼關係？」
楚痕界被問得一愣，心知這部分再躲不過，只好乾笑兩聲道：「這個，其實只要兩人勾着小指轉圈就好，只是……我怕你不願接受就是。」
蒙面少女臉上微微一臊，認真地思索了起來----究竟是和他小指勾小指比較好，還是把他整雙手抓住比較好？
不得不說，曖昧這種玩意，是很神奇的，不去想的時候擁抱都可以說成是禮儀，真去想的時候指甲摳髮絲都是一種浪漫。
沒有經驗的蒙面少女還真這麼想下去，臉是越想越紅，只覺對面對她翹着小指的楚痕界越看越不討厭……不，越看越討厭……
總之，她就是不想看到他的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可是，怎麼自己偏偏又沒有轉身就走的慾望？
不過……只是剛剛那一轉身的感覺，是怎麼了？……彷佛莫名地...讓自己很愉快似的……整個胸腹深處彷佛湧起一道酥酥的暖流，很舒服……
「什麼跟什麼啦……櫻！醒來醒來醒來～」蒙面少女突然狠狠地搖了兩下頭，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當然，他是看不見的----隨即一咬牙，用光潤如水晶片的小巧指甲硬是把楚痕界的手「叼」了起來，胡亂地轉了下圈，便道：「好啦，就這樣。」就這樣安靜了下，淺淺地呼吸着。
楚痕界被她突如其來這麼一弄，只好硬是勉強轉了下圈，以示自己「說的都是真的」，然後……以這傢伙和女孩子單獨相處的有限經驗，其實也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去。
當然，說實在話，他還是挺享受剛剛的感覺的……雖然說他連她幾歲都不確定，但總覺得應該和自己差不太多：「嗯……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輕曖昧』？」
「只是這傢伙每次都突然變臉的脾氣真要不得，誰要娶了她恐怕有得受……嗯，以她這樣的身份，恐怕她的婚姻也是身不由己吧？看她都長這麼大了，連被抓個手都能搞得像被襲胸似地……真是欠教育啊欠教育……」楚痕界心中一陣胡思亂想，總覺得眼前的女孩兒彷佛離自己很近，卻又好像離自己很遠，也不知是怎麼個滋味。
突然之間，一陣涼風吹過。
不知怎麼著，默默瞧着楚痕界的蒙面少女突然一股沒來由的氣，覺得自己本來好端端的心情被眼前這傢伙弄得亂糟糟地，着實討厭，弄個「勾手」，卻又古怪兮兮地，感覺就和自己給他墨凝雪的時候一個樣----不是好人！
她遂沒好氣地道：「喂，我們誓言已經立好啦，現在，我告訴你，你還欠我六百四十億……」
聽到錢，楚痕界瞬間徹底醒神了，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一般大，一副見鬼了的語氣道：「等～等等等等，什麼跟什麼？我哪來六百四十億？還是欠你的？」
蒙面少女只覺自己看着他一副急吼吼地樣子，心中就莫名地有種快感，黑紗下的粉唇漾起一絲笑意，佯作一副我幫了你大忙的語氣地道：「哼，你怎麼就不想想，平白無故地圖刻師工會憑什麼要找你去參加他們的圖刻師作品展覽大會？」
楚痕界頓時猛地一震，終於知道她憑恃的是什麼，急急道：「難道，是你把我的空凝雷……」
蒙面少女嘻嘻一笑道：「沒錯喔！恭喜你，楚痕界先生，你得了本屆最佳新人獎喔！獎金有八百億玄幣……」
楚痕界登時如遭雷擊……
他當初本就曾經想過自己會被邀請可能跟自己創作了空凝雷有關，卻萬萬不敢想他一個圖刻界大菜鳥會拿什麼獎。
在經歷海小富的一系列摧殘之後，他在刻錄一道上更覺自卑，雖然圖刻師工會是他列為必訪的目標之一，但他的個性不允許他到了那裏，被人譏笑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大菜鳥----畢竟他某種程度上已經算是承接他海大哥的衣缽了，他自不想給他海大哥丟人。
只是，他身邊的麻煩事兒也隨之一件接一件地來，一拖再拖的結果，他也就把圖刻師工會的邀請乾脆拋諸腦後----獻醜不如藏拙嘛……
但……
他要是知道自己真他媽得獎了，就算有人在睡覺的時候告訴他，他都會立刻以夢遊狀態開着飛星雪去領獎啊-----！！
「天……你為什麼不早說----！！！」要不是少女對他有恩，楚痕界都快咆哮出來了，他要是有這八百億，身上都不知可以多裝上幾十種好裝備哩！
「哼，你還敢說？」蒙面少女對他的語氣十分不滿：「天底下有你這麼笨的人么？都得獎得了三個星期哩，愣是不去領獎！要不是你再不領，明天就要被撤銷資格，本姑娘的六百四十億就要泡湯，我才懶得理你呢！」
「這……蒙面的小姐啊，雖然我很感謝你特地來通知，可……誰說那六百四十億是你的？」楚痕界難以接受：「我最多可以給你二成五，兩百億！」
蒙面少女哼聲道：「怎麼不是我的？我問你，第一，要是沒有我幫你報名，你能得獎么？第二，要是我沒有來找你，你知道自己得獎么？」
楚痕界當然不會認輸：「我自是懂得，但是…愛蒙面……」
蒙面少女打斷道：「喂！別老叫我愛蒙面的小姐，我不是告訴過你名字么？」
說著更是突然話聲一冷：「不要跟我說，你已經忘了吧？」她本是故意要打斷他的話，但這句話一說出口，心頭竟是陡然湧起一絲冰冷的空洞，身子不禁微微地往後一縮。
楚痕界腹誹道：「你就丟給我個假名，有啥烏龜的意思……」但還是改口道：「好好好，穆小姐，穆貝貝小姐……」不知怎麼地，他還真就沒忘。
蒙面少女也是不知怎麼地，心中一股莫名的暖意一衝，一下子化開了剛剛的空洞，心中溫乎乎地。
楚痕界力爭道：「……你試想，要是沒有我把空凝雷做出來，你有東西可以參賽么？而且，要是我不去領，那錢終究還是圖刻師工會的，不是么？所以，我這兩百億給你，實在已是大方的極限哩！」
心中溫暖歸溫暖，她可不會認為這和楚痕界有什麼關係，只是忖道：「今天的天氣還真怪了，忽冷忽熱地。」嘴上卻是淡淡地道：「我看你啊，根本就搞錯方向了吧？雖然空凝雷是你做的，但你別忘了，你可是早就賣給我蘿！本小姐拿去參賽的是我自己的戰晶，可不是你的；願意報上你的名字，那可是本小姐恩賜你的，否則我若是用我的名字報名，那筆錢可就一分錢沒你的份兒哩。所以蘿，現在頭銜、獎盃這些無價之寶都無償給你，我只要那獎金而已；同時看在你一副窮不啦幾的份上，我還只給你拿個百分之八十，對你簡直是仁至義盡啦，如今你要是還只肯給我兩百億……唉呀，我都不好意思說了，你自己摸摸良心說話吧。」
她珠連抱地這麼一段下來，楚痕界也知她所說的確是硬道理，畢竟現實世界中的規則本就是如此……
當然，真要拗出一個結果來，他也不是全無信心的。
只是，對上這位奇妙的女孩……他卻愣是硬不下這個心----若是沒有遇見她，他就沒有了墨凝雪，那也就沒有了用天火燎原一戰成名的熾艷殺神、沒有牧師琺．麓嵐幫忙的五級生感、沒有當初天醫教的即時營救、甚至也不會有延伸出來的今天的太極學院的勝利……那麼，就算是再加上這頭銜、獎盃、獎金，又算得了什麼呢？哪怕自己全給她，也是遠遠還不起她的人情了。
他從來沒有好好思索過她對他的幫助有多大，這麼一想下來，這才驚覺，若沒有她，今天的楚痕界別說楚圖想都不敢想，恐怕連穩妥地活着都有莫大的問題。
沉默了半晌，楚痕界終是輕聲嘆道：「大丈夫恩怨分明。穆小姐你幫我的，確實遠遠超過我能夠給你的……那獎金，我確是拿不起……」
聽到楚痕界這麼一說，穆貝貝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原本帶點兒戲謔的眼神登時一柔，那彷佛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優雅突然地展露無遺：「你莫要這般說話，你只待好好把你想做的事給做好，那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楚痕界聽着這話的感覺好像渾不像同一個人似的，不覺一愣往她望去。
蒙面少女似乎也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有些不對場合，身子微微一僵，便不再說什麼，別過了頭去。
楚痕界此時只能看到她的側影----說也奇怪，明明是同一具身體，現在的她，竟又彷佛化為當初在賭場上初見的那無一角度不高貴典雅的化身；剛才的刁蠻少女，好似蒸發了一般，消失於無形。
「你……」楚痕界有些震驚，他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轉變氣質這般迅速：「你……怎麼了？」
「我沒怎麼。」蒙面少女的聲音還是那樣的好聽，但卻不似方才鄰家少女的語氣，竟是有如從九天之上傳來般：「我要走了……那錢，我不要了；這點兒小錢我不缺，你就留着用吧。」
說著，她便突然飛了起來，轉眼間消失在太極學院的牆后……
這次楚痕界特別地留意了，她雖是非玄者，但鞋子顯然另有古怪，竟然可以產生強大的反重力而讓她飛起……
這讓楚痕界感覺好像腦中閃過了些什麼，卻又捕捉不到，好半晌，仍舊一無所獲，只好放棄。
「連聲再見也不說么？」楚痕界感覺若有所失，輕嘆忖道：「嗯，或許我們真不是同個世界的人吧......唉唉，想這作什？還是先去找太極學院的人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