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剛走到景區入口處的時候,陳靜接到單位同事的電話,說是年前跟客戶對接的資料出了問題,部門組長要臨時召開一個電話會議商量應急措施,她不得已要回到酒店房間。

陳靜嘆了口氣:“早就跟她們說那個提案不合適,非不聽,出了問題拖累的還不是我們這些勤勤懇懇的老員工。現在年輕人想法多是不錯,但還是不能太冒進。”

她叨叨着往回走了幾步,回頭髮現周亦棋跟在她身後打着哈欠也有要回去的意思。

“嘿,你跟着我幹什麼?你倆去啊,一天到晚窩在床上看電視劇有什麼意思,難得有機會出來走走看看,別一天到晚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陳靜把相機交給周亦棋,讓她多拍幾張照片,另外囑咐了兩個孩子注意安全,別走遠別到人少的地方去,就急匆匆地往回趕。

顧硯書和周亦棋之間拉開了一點差距,兩人一前一後往山上走着。周亦棋抱着相機,慢吞吞地走在他身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一幕。他倆從小一塊兒長大,勾肩搭背比這更親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做過,但是回想起來卻還是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既然他今天早上看不出任何異常,她也不能舉止怪異,免得無端讓他覺得她小氣彆扭,嗯,就是要這麼坦蕩,不能輸!

她抱着相機胡亂拍了幾張照片,本來漂亮曠遠的景緻被她拍出來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絲毫沒有美感,沒過幾分鐘她就將相機掛在脖子上不準備再拍照。

出來遊玩的人都三五成群地結伴往山上走,他們拖着步子跟在人群後頭,顧硯書回頭看她有沒有跟上,發現這人竟然趁他不注意的時候從路邊的枯草上抓了一團雪在手裏胡亂地捏成球狀就往嘴裏塞。

“幹什麼吶?臟不臟啊!”他往回走欲奪下她手裏的雪疙瘩。

周亦棋被他嚇了一跳,像個護食的老母雞往邊上躲,突然腳下踩空——

“哎喲!”

不知道是哪個調皮的倒霉孩子在地上挖了個陷進,還在上面鋪上了一層枯草枝和編織袋,昨天晚上那場大雪使得這個坑跟周圍看起來無異。

“試試能走嗎?”顧硯書從前面折回來將她扶起來。

“慢點慢點,好像扭到了。”她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單腳跳動着維持平衡。

“活該,好吃嗎?”他訓斥道。

“一般般,像從冰箱裏拿出來的泡沫,也不甜。”她小聲地回答。

顧硯書本來還想再說說她走路不長眼睛,摔多少次都不長長記性,但是看着她眼淚汪汪的眼睛,嘆了口氣走到她前面彎下身:“上來,我背你回去。”

周亦棋猶豫了一下,好像自從小學畢業以來,兩個人就再也沒背過對方了,她突然間找回了一丁點已經多年沒有的小女生的扭捏,萬一太胖了壓垮他怎麼辦?隨即一想,只要他敢說半個“重”字,她就把他勒死扔在雪地里,為民除害。

顧硯書也沒有催她,彎着腰等着。

周亦棋還是爬上去了,兩隻手有些局促地在他胸前交握。顧硯書將她托起,一步一步朝山下走去。

他走得很穩,也很慢,周亦棋還是第一次知道,一個男生力氣這麼大,可以毫不費力地將她背起來,從前那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總是被她壓制的書獃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這個曾經的手下敗將的力量似乎正在崛起,當然也有可能是她太瘦了。

他們一直沒有開口交流,能聽見的只有腳踩在雪地上發出的卡擦響聲和兩個人在空中融合的呼吸聲,他的比較粗重,她的比較清淺。

周亦棋先打破沉默:“顧硯書,我記得你好像會滑雪對吧?”

“嗯,這次沒有帶裝備。”他把她往上顛了顛。

過了一會兒,她看着雪地,若有所思地說道:“等回家了,我一定要在樓下堆一個超級大的雪人然後藏進冰箱裏,這樣一年四季都化不了。”

顧硯書將她往上託了托:“不一定能堆,這裏海拔比市區高,溫度也低一些,比較容易下雪,市區就不一定能有這麼大的雪,很有可能像上次一樣,雨夾小雪堆不在地上。”

“真的?”

“嗯。”

不管他說的什麼話,她都無條件相信。

周亦棋伸手扯了扯他的衣領:“你怎麼什麼亂七八糟的都知道啊?我媽老說這樣的人將來最有出息,你將來想幹嘛?做個老學究吧,這個最適合你。”

顧硯書笑出聲:“我只想當教導主任。”

她對着天空翻了個白眼,然後伸出手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作亂:“小氣鬼,真記仇。”他竟然將她從前的調侃記了這麼久,也真是夠可以的。

“幹什麼?想造反啊?再動一下把你扔下去。”他出言警告。

此話一出她果然瞬間安分老實,像一隻乖順的樹懶軟軟趴在他背上。

因為周亦棋腳受傷了,他們原定在山莊停留兩天的計劃臨時改變,等到下午道路清理出來了就驅車往回趕。車子開回市區的時候,果真如顧硯書說的那樣,地上沒有積雪,陰冷陰冷的,她怏怏地將頭貼在車窗上。

過年這幾天,由於周亦棋的腳受傷,陳靜不許她上躥下跳瞎胡鬧,於是她原本跟李田田商量好的出遊計劃泡湯了,只能跟着顧硯書“一心只讀聖賢書”。她的精神總是在複習功課的時候最萎靡,一到寫作業就嚷嚷頭暈腳疼犯噁心,總之全身上下沒有哪裏舒坦。偶爾顧硯書看她那副快要發霉的樣子實在可憐,偶爾會帶她到小區旁邊的電影院看個電影,再背着陳靜偷偷吃快餐炸雞。

這樣了無生趣的生活直到兩個星期以後她拆除繃帶的那一瞬間才算徹底結束。恢復自由之後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李田田去逛街,她不僅要從南走到北,從白走到黑也不是什麼難事,總之她迫不及待地要在外頭撒野。

李田田前一天剛剛從東京旅遊回來,剛回到家氣兒還沒喘勻就被她拉出來作陪,一路上怨聲載道非要周亦棋請吃大餐不可。

兩人在商場廝混了一個上午,從奶茶店走出來的時候,竟意外地遇見了同班同學姚希。

漂亮的文藝委員主動走上來跟她們打招呼,笑容甜甜的。李田田咬着吸管,不作任何回應,姚希也不介意,反正自己跟李田田也沒什麼說話的必要。

姚希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對周亦棋說道:“我家就在對面的小區里,我有東西要給你,你在這裏等我十分鐘可以嗎?”

周亦棋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點頭答應,姚希走後她拉着李田田坐到靠窗的位子上。

李田田放下杯子,神神秘秘地說道:“我看這朵班花沒安什麼好心,她怎麼突然要送東西給你呢?”

“不知道。說不定是我人見人愛?”

“您還真是過分樂觀。”李田田啐她。

二十分鐘以後,姚希才重新走進這家奶茶店,手裏拿着一件外套,只是這外套周亦棋看着有些眼熟。

姚希走過來將外套遞給她,有些不好意思:“這是顧硯書同學那天留在我那兒的,他說不急着給他。但是今天恰好碰到你了,聽李航說起過你們兩家是鄰居,所以就想麻煩你一下,幫我把衣服還給他,好嗎?”

說得這麼誠懇,讓人怎麼拒絕好呢?周亦棋訕訕地接過外套,沖她點了點頭。切,還以為是有禮物要送給她,自作多情。

“那就拜託你啦,小信鴿!幫我跟他說聲謝謝!”班花把這句話說得調皮又可愛,周亦棋自認沒有這門本事。

“沒事,不用客氣,就一件外套而已。”她將衣裳舉着往姚希面前送了送,一副氣量很大的模樣。

“啊?哦哦,那好,學校見。”搞什麼,又不是你的衣服,你表什麼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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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經少年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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