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三十九 惶然無助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杜奇才毅然決定前去九江尋找魯妙兒,以期通過她找到製作人皮面具之人,至於此去九江能否找到魯妙兒,魯妙兒又是否能如願相助等情由杜奇心中並無底,此時聽得梅孝天再尋常不過的反問,杜奇的心竟然突地一跳,但他仍堅定地道:“不錯!去九江!”
梅孝天思索着道:“也好,反正左右無事,我們便去九江看看!”
他們雖然在此得到了洪凌岳的佩劍,掩埋了洪凌岳的頭骨,但並未找到任何有用的線索,梅孝天決定依杜奇之意去九江實是無奈之舉,但杜奇卻不由喜出望外,忙道:“多謝大哥成全!”
梅孝天笑道:“自家兄弟何須客氣?”
聽到梅孝天的話,杜奇還能說什麼呢?畢竟他現在的身份是雲夢四劍中的老四洪凌岳,與梅氏兄弟太過客套反而不美,若被有心人看出破綻,難以查出洪凌岳被殺的真相事小,將他們四人置於險境事大,若有人傷亡就更不值得了,於是,杜奇忙暗暗提醒自己,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扮好洪凌岳這個角色!正要請梅孝天決定路線和動身時間之際,突聽梅孝人道:“四弟臉露凝重之色,我們此去九江是否會有意想不到的兇險呢?”
杜奇聞言不由一怔,猛地想到:天地教勢力龐大各色人材雲集,只從魯妙兒當日為穩住他便隨意將可說是無價之寶的機關消息術和九江城外的地道機關圖譜相贈不難得知,天地教中必有精於製作人皮面具之人,如果洪凌岳的人皮面具是與魯妙兒所擁有的人皮面具出自一人之手,那麼,殺害洪凌岳的兇手極有可能是天地教之人,他們如果堅持要查出洪凌岳被殺的真相,或是為洪凌岳報仇,必定要與天地教生衝突,面臨意想不到的兇險在所難免,此時杜奇卻不知如何回應梅孝人這個問題。
雖然天一派和駱馬幫中人對天地教多有微詞,但杜奇卻十分清楚,天地教中雖有不少奸險小人甚至是十惡不赦之徒,卻也不乏行俠仗義之輩,不管那些人如何為非作歹,也絕不會輕易殺人,更不會濫殺無辜,那麼,他們為何要殺害洪凌岳,而且還把他的臉皮製成面具呢?唯一的解釋便是,殺害洪凌岳的並非天地教中人,思念及此,杜奇不由心情一松,笑道:“三哥不用介懷,只是小弟在胡思亂想而已,不礙事的。”
梅孝人似有些不信地道:“哦?是與四弟以前有關嗎?”
雖然梅孝地和梅孝人並未看破他的偽裝,梅孝天又一再言道他扮成洪凌岳毫無破綻,誰知郭玉芳卻只憑氣味便識破了他的身份,他現在被天一派之人追殺,而天一派中奇人異士數之不盡,與他有深交者也不在少數,畢竟他易容成洪凌岳並非天衣無縫,此時聽到梅孝人的話,杜奇不由心中一顫,突然有些擔心此去九江會被天一派的人識破身份招來禍端,但他卻不便將自己的秘密和心中所想告訴梅氏兄弟,唯有道:“三哥說笑了,小弟以前並未招誰惹誰,私底下根本沒有仇家,何用擔心什麼呢?”
梅孝天道:“江湖中誰不知四弟豪俠仗義,除江一波無辜逞惡之外,我們雲夢四劍根本沒有其他仇人?”
杜奇雖然極想知道雲夢四劍與江一波結仇的經過,但此時他卻不便向梅氏兄弟打聽,唯有感嘆道:“江湖十二惡確實名不虛傳,小弟拚盡全力,也只殺得他們兩人,若不是三哥及時相救,小弟哪還有命在?”
梅孝人贊道:“四弟真是好身手,竟敢獨挑江湖十二惡,此事說出去恐怕都無人相信!好在江湖十二惡已悉數伏誅,再也不用擔心他們來找麻煩!”
杜奇道:“三哥謬讚,小弟深感汗顏!大哥可知江湖十二惡的底細?”
梅孝天道:“江湖十二惡出身來歷各不相同,有的出生草莽,有的出自名門大派,因他們自甘墜落作惡多端,江湖中的正道之士和他們原先所在的門派無不欲除之而後快,只是他們武功高強,又是十二人聯成一氣相互照應,江湖中等閑之人根本不敢輕易招惹他們,他們才能逍遙到現在,我們殺了他們只會大快人心,四弟不用擔心有人會為他們出頭來找我們的麻煩。”
杜奇見梅孝天誤會了他的意思,忙道:“現在江湖形勢不靖,武林中人大都進幫入派以求庇護,大哥可知江湖十二惡是否也有此舉呢?”
梅孝天微微一怔才道:“他們惡名昭著,哪個幫派敢收留他們呢?”
杜奇現在雖然已進入角色誠心為雲夢四劍之一,卻並不知道雲夢四劍的過往經歷,也不知道雲夢四劍是否是幫派中人,介於種種原因,杜奇又不便直接向梅氏兄弟詢問,只有等待梅氏兄弟主動相告,因而他難免有些擔心,江湖十二惡若是幫派中人,他們必會遭到嚴厲的報復,以他和梅氏兄弟之能,無論如何也難與一個幫派之力相抗,他們以後的旅程無疑將步步維艱,根本無法查出洪凌岳被殺的真相,更不用說為洪凌岳報仇雪恨了,值得慶幸的是,江湖十二惡似乎並非幫派中人,杜奇才稍感心安,哪知梅孝天的話音剛落,樹林深處忽然傳來一聲冷哼,一人冷笑道:“井底之蛙,婦人之見!”
四人聞聲大驚,梅孝天喝道:“誰?”喝叫聲中,梅孝天當先向聲音傳來處掠去,梅孝地和梅孝人緊隨其後,杜奇唯恐他們三人有失,急忙跟了過去,在附近林中搜尋半天,也未見話之人,四人不由面面相覷,忙聚在一處高度戒備着慢慢地向大道上走去。誰知他們剛剛起步,那人的冷笑聲突然從他們剛才立身處響起道:“螢火之光,米粒之珠!”
再次聽到那人的聲音,四人皆明白那人必是衝著他們來的,不由相顧駭然,梅孝天一聲不吭地當先撲出,奔到聲處仍然未現說話之人,梅孝天不禁惱怒異常,暴喝道:“何方鼠輩,有本事的就不要藏頭露尾,趕快出來見個真章。”
那人仍然冷笑道:“無知小兒,憑你也配?”這次聲音竟然是從他們剛剛撲過來之處傳來,看來這人是存心與他們較勁,杜奇不等梅孝天有所反應,急忙一閃身形,似一道閃電般向聲音傳來處射去。
透過茂密的枝葉,杜奇隱隱看見一條人影一閃而逝,衣衫飄蕩間依稀有一縷白須飄忽。
杜奇見那人身形如電,顯是一位武功修為精深的長者,他若有意為難,他們四人誰也難以倖免,於是急忙停身抱拳為禮道:“洪凌岳有禮,請前輩指教?”
那人似是沒有想到杜奇有如此迅捷的身法,竟然能看見他,不由驚“咦”了一聲,笑道:“馬馬虎虎,差強人意!哈哈哈……”
笑聲中,那老者竟然向遠處掠去,杜奇和梅氏兄弟正不知其意時,只聽那老者笑道:“振翅不為高,殷殷勤報曉,勁歌殘人夢,日月開眼笑!雄雞教荼毒天下,勁歌會助紂為虐,江湖十二惡便是勁歌會的十二戰將,他們不但是幫會中人,而且手下死士無數,你們到處宣揚殺了他們,不是自討麻煩么?現在正有兩批武林人物追逐而來,你們還賴在那裏,是嫌命長了么?”
話語聲中,那老者已經去遠,但他的聲音卻在杜奇和梅氏兄弟的耳旁響起,猶如在就在他們跟前低聲細語一般,杜奇和梅氏兄弟聞之又不由面面相覷,不為那老者所顯露出來的高深武功,而是那老者言中之意,驚怔了半晌,梅孝人不由嘀咕道:“雄雞教?我們怎麼從未聽說過呢?那勁歌會又是什麼玩意?”
梅孝天怔怔地道:“誰知道呢?”
見梅孝人似乎還要問,杜奇急忙道:“我們趕快離開此處,遲則不及!”
似是突然想起那老者最後所言,梅孝天有些惶然地道:“往何而去呢?”
杜奇知道現在不是謙虛的時候,於是急忙道:“快隨我來!”說著,杜奇搶先向那老者所行的方向疾掠而出。
只奔出十餘步,杜奇便聽得後方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由回頭望去,只見梅氏兄弟正在力狂奔,但卻與他的距離越來越遠,更遠處,隱見人影閃動,心知是那老者所說的武林人物已經來到,只從其響動中便不難得知,來者至少有二三十人之眾,以梅氏兄弟的度,要不了多久便會被那些武林人物趕上,一旦生誤會,他們四人絕難抵擋那麼多人的攻擊,而他又不願獨自逃走,無奈之下只得放緩身形,招呼梅氏兄弟道:“快上樹!”
他們剛剛掠上一棵大樹尚未完全藏好身形,那些疾奔而來的武林人物便從他們腳下呼啦啦地竄過,四人只覺勁風呼嘯,一時間地動山搖,恍似置身於驚濤駭浪上的小舟之中,駭然間向後望去,只見人影閃閃,一眼竟望不到頭,不知後面還有多少人跟來。
由上下望,杜奇和梅氏兄弟皆看出那些人腳步虛浮,多數人身上皆是血跡斑斑,顯是奔逃之前曾經過一場惡鬥,而且不知奔行了多遠方到達此處,但那些人仍然奔躍如飛,毫無疑問,那些人無一不是武功高強修為精深之輩,正因如此,杜奇和梅氏兄弟更感駭然,能將如此多的武功高手擊敗而且令他們倉惶而逃者是何方神聖,他們又有多少人呢?
杜奇和梅氏兄弟藏身於樹上,看着腳下亡命奔逃的人群,不由從內心深處湧起一種隨時都有可能被腳下那有似洪流一般的人群吞噬的恐懼感。
現在這些人亡命而逃自顧不暇,即使有人現了他們也懶得理會,若是那些追擊這些人的高手到來,勢必仔細搜尋,他們將再也藏身不住,無疑會被追來之人當成所追之敵予以圍殺,而現在他們唯恐引起那些亡命而逃之人的誤會,又不敢輕易溜下樹去,只能心驚膽戰地呆在樹上,在飛揚的塵土中駭然四顧,杜奇和梅氏兄弟竟不由深感惶然而無助,情不自禁地湧起一股絕望之意。
粗略估計,已有近百人從腳下奔過,不用出口相詢,只看梅氏兄弟的模樣,杜奇也知道他們與他一樣,並未現相熟之人,因而根本不知道那些疲於逃命者是什麼人?更無從猜估追擊那些人者又是何人?
正不知如何善處時,杜奇忽然聽到後方人聲鼎沸,知是追兵已到近前,因有先前所慮,杜奇不由喟然長嘆,難道今日便要喪命於此?若是他獨自一人,在嬌嬌相助下或有可能逃過這一劫,但他卻不忍丟下梅氏兄弟獨善其身,唯有作出到時全力一搏的打算。
追兵越來越近,杜奇的心也越提越高,在嘈雜的人聲中,杜奇清晰地聽得一人的聲音道:“時機已到,準備回殺!”
聽到那人話,杜奇不由暗感奇怪,剛才那些奔逃之人顯然已是強弩之末,即使是逃命,也不知他們還能逃出多遠,怎還有力回身殺敵?那人如此言語,不是痴心妄想么?誰知他思念未已,那人前面不遠處一人接着輕聲道:“時機已到,準備回殺!”
他的聲音剛落,前面不遠處又有一人接着輕聲道:“時機已到,準備回殺!”
如此這般,“時機已到,準備回殺!”的輕呼聲隨着滾滾人流接二連三地向前面傳去,杜奇這才明白這些人看似在亡命地奔逃,實則是有計劃地撤退,旨在引誘後面那些追敵。
杜奇思念未已,只見那些潰逃的高手忽然轉身向兩側奔出,行約二三十丈便毅然停步轉過身來。
他們正不知其意時,突聽一聲呼喝,前面那些奔逃的高手猶如決堤的洪水般倒卷而回,其勢比剛才逃跑時不知強盛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