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六十章終於確定婚期】
此時夜已深,韓嘉宜坐在窗下,打定主意今晚要清醒着等他前來,好抓住這個翻牆的登徒子,順便把她做好的荷包給他。
擔心他動作太輕而她沒能察覺,所以她並沒有關窗。
初時,韓嘉宜是一面做針線活兒一面等,然而做了一會兒,就覺得沒意思了,乾脆放下針線,靜靜等着。
她只手托腮望着燃燒的燭火,尋思着等捉到了他,要對他說些什麽。
蠟燭越燃越短。
夜風自窗戶吹入,燭火隨風晃動,忽明忽暗,韓嘉宜竟從中看出一些趣味來。
已經子時了,她還沒有聽到任何響動。
韓嘉宜忍不住想,是不是他今晚不來了?但這樣的念頭才剛升起,就馬上被她驅走,今晚月明星稀,微風習習,再加上今天又是納彩的日子,他之前夜夜都來,今晚不可能例外。
蠟燭快燃盡了,她起身換了一支蠟燭,繼續盯着跳動的燭火。
夜越來越深,燭光似乎也越來越朦朧了。
韓嘉宜的腦袋一點一點的,眼皮重得抬不起來。
不知何時,微風吹滅了燃燒過半的蠟燭,而韓嘉宜也趴在了桌上,腦袋枕着手臂睡著了。
陸晉在拂曉之前的至暗時刻來到了她的院子。他一向早起,梨花巷離長寧侯府也不算太遠。他一路疾行至此,還採摘了一把不知名的花兒。
他正要將花小心地放在窗前,卻發現窗戶並未關上。
陸晉雙目微斂,看到了房內窗下桌邊趴着的身影,不由得皺起眉頭,睡在這兒她不怕着涼嗎?不怕硌着嗎?
陸晉動作極輕地跳了進去。
望着她纖瘦的肩膀,他心中頓起憐惜之意,彎下腰,將她緩緩抱了起來,打算將她抱到內室的床榻上。
韓嘉宜半夢半醒之際,感覺到自己被人抱起,她下意識地在他胸前蹭了蹭,咕噥了一聲。
胸膛痒痒的,暖暖的,陸晉剛一抬腳,就見懷中人睫羽輕顫,睜開了眼睛。
見她醒來,陸晉勾起唇角,聲音溫和卻略帶無奈,「怎麽不回床上睡?」
韓嘉宜思緒混沌,猶在夢中,她眨了眨眼,藉着暗淡的光線,打量着眼前人。
「嗯?」陸晉的聲音很輕,將她抱得更緊了一些,「是看書入迷忘了睡覺?」
韓嘉宜想起他方才問的問題,不免生出幾分委屈,小聲道:「才不是,我等了你一晚上,你現在才來……」
陸晉眸色微沉,心像是被什麽碰觸了一下,麻麻的,脹脹的,他低下頭,額頭抵着她的額頭,「抱歉,我不知道你在等我,要是知道,我肯定早就來了。」
韓嘉宜並不是怪他,畢竟她也沒提前跟他打招呼,她只是想讓他知道,她也把他放在心上。
他穩穩地抱着她,疾行數步,進了內室,掀開床帳,將她小心地抱躺到床榻上。
韓嘉宜此時清醒了許多,坐起身來,歪着腦袋,好奇地問:「你每天都是這個時候來嗎?」
陸晉笑了笑,「差不多吧,有時候會稍微再早一些。」
「哦。」韓嘉宜以手掩口,打了個哈欠,「我以為你會半夜來呢,從入夜就在等了。」
「想見我?」陸晉眸中漾起笑意。
不知為何,韓嘉宜原本想要否認的話語,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她改順着他的話,大大方方地回道:「是啊,想見見這個每天都在我窗前放東西的人。」她摸了摸袖袋,取出那個荷包。「收了你那麽多東西,也該還你一點什麽。」
陸晉笑着自她手裏接過荷包,「是鴛鴦戲水,還是並蒂蓮花?」他聽說姑娘家最喜歡贈給情郎的就是這兩種花樣。
「情郎」二字一浮現在他腦海中,他就覺得胸口一熱。
韓嘉宜心說,你知道的還不少。但表面上她卻故意道:「都不是,是一隻癩蝦蟆。」
「是嗎?」陸晉似笑非笑,「那我也喜歡。」
「你要敢說不喜歡,我以後就再也不做東西給你了。」韓嘉宜哼了一聲,與其說是氣惱,倒不如說是嬌嗔。
陸晉失笑,他愛極了她這模樣,如果可以,他真想和她多待一會兒,無奈時間不允許。他低聲道:「我得走了,你再睡一會兒吧。」
韓嘉宜「哦」了一聲,心裏有些不舍。
「你不捨得我走?」陸晉故意問道。
「沒有啊!」韓嘉宜嘴硬。
「沒有不舍啊……」陸晉輕輕嘆了一口氣,表情看起來十分遺憾,「可是怎麽辦呢,我很捨不得你。」他忽地低頭,在她臉頰上飛快親了一下後,後退數步,「再睡一會兒,我明日再來看你。」
韓嘉宜剛反應過來,他人已在數尺之外。她羞也不是,惱也不是,急急站起身來,「你、你……」
陸晉揚了揚手裏的荷包,笑道:「這荷包,我很喜歡。」復又掀開帘子,回到外間,自窗子出去。
韓嘉宜趕緊跟着走出內室,卻已經看不見他的身影。
窗子半開着,隱約能看見東方天邊泛起魚肚白。
韓嘉宜用手背輕輕蹭了蹭臉頰被他親過的地方。
那裏似乎還留有他的溫度。
「登徒子。」韓嘉宜嗔了一聲,將他帶來的花收起來,關上窗,這才回到內室休息。
大約是提了很久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這一覺睡得很沉,等雪竹來喚她起床時,已經天光大亮了。
好在雪竹並未多想,只是笑着問道:「是看書看得太晚了嗎?還是做針線了?」
韓嘉宜含糊的應了一句,頗覺心虛。
「要我說,小姐還是要早睡早起,晚上燈下做活兒,傷眼睛。」雪竹極其認真道。
「說的是。」韓嘉宜深以為然,心想,如果真的要見他,那可真的要早起。
許是昨晚一開始睡得不好,韓嘉宜白天有點無精打採的,提不起精神。好不容易捱到午後,吃完了午飯,她又去休息了。
陸晉將荷包墜在腰間,精神抖擻。
有眼尖的如王贇,盯着他的荷包好一會兒,忍不住問:「老大,這荷包……」
「嗯?怎麽了?」陸晉雙眉一挑,狀似漫不經心地反問道。
「好,很好。」王贇一本正經。他雖然不清楚這荷包的來歷,但也能看出來老大挺寶貝它的,誇一誇總是沒錯。
陸晉笑了笑,他也覺得甚好。尤其是這荷包上綉着的兔子,雖不威風勇猛,卻合了他的屬相,她肯定是用了心的。
午後,皇帝忽然傳陸晉入宮,他心中一凜,當即進宮面聖。
皇帝神色淡淡,精神有些不濟,在陸晉施禮之後,他才慢悠悠的道:「朕聽聞你的親事定下了?」
「是。」
「長寧侯要把閨女嫁給你?」皇帝眼皮微抬,「你也同意了?」
剛得知這個消息時,他無疑是有些怒氣的,畢竟他曾想過要將韓嘉宜召進宮中侍奉,是在太后那兒碰了釘子才不得不作罷,沒想到陸晉竟與她有了婚約。
但這怒氣並未持續太久,對那個姑娘,他雖曾被驚艷過,卻也沒太上心,而且他當初的那點心思,長寧侯等人未必知曉。他就不信了,假如長寧侯真的知道他曾想讓韓嘉宜進宮,是否還敢將她隨意許人。
如今陸晉已經跟她定了婚約,他是叔叔,也是舅舅,再因此事而做些什麽,傳出去反而有損他的名聲。
這些天,他想的更多的是季安的事情,是明月郡主的事情。
季安已經下葬了,而寶兒……
陸晉笑着回道:「回皇上,是的,已經納彩了。」
他有些意外,皇上現在才知道這件事嗎?
外面已經有不少人在說,長寧侯不捨得養了多年的兒子,將繼女許配給他,還當家人相處。
「你不是不認祖歸宗嗎?長寧侯為什麽還要把繼女許給你?他就那麽怕你跑掉?」皇帝雙手負後,「你們曾經是名義上的兄妹,就不擔心你們被說閑話嗎?」
陸晉略一沉吟,緩緩說道:「不觸律法,不悖人倫,問心無愧,閑話又有何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