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深藏不漏
勠力一驚之下,用幾分戲謔的口吻說:“嗬,好大的口氣呀,據我說知,你這個公主雖然地位很高,但是並不掌權啊,就說現在吧,璟國命脈都握在你們丞相手中,你叫我如何相信你能夠對你說過的話負責呢?”
朝辭莞爾一笑,並不在乎他語氣中的挑釁,能夠直白的將疑惑道出是好事,這恰恰說明他對自己的提議非常動心,她略微思忖道:“璟國共計有兩位公主登王位的先例,想必奉常心中知曉,而我父王終生只我這一個獨女,卻從未廣納後宮,難道他不怕江山後繼無人嗎?這正是父王的意圖,而璟國上下也沒一個人不以父王意願馬首是瞻,奉常是聰明人,這層窗戶紙還需要朝辭去點破嗎?”
這倒的確是五國皆知的事實,五國歷代君主,哪一個不是後宮雲集,佳麗匯聚,唯有這個先璟帝,對去世的王后緬懷非常,竟然後宮再無顏色,而朝辭也成為珍貴無匹的獨女,偏偏璟國女兒多英雄,五代稱王,竟有兩代為女子,還都是公主,所以在璟國,公主繼位實在是順理成章的事,如果到時候朝辭繼位為王,她今日所說的話就重如泰山,不可等閑視之。
勠力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久久沒有喝上一口,似乎在沉思,朝辭也不欲打擾,給他足夠的時間,兩人安靜對坐,一個悠悠然的品茶,一個手心握杯,神思悠遠,倒像是方才那些對話並不曾發生過似的。
“素聞公主喜愛遊歷,如果公主不棄,不如在寒舍住下,我勠力一向對先璟帝崇敬有加,如今能對他最愛的女兒略表寸心,安排一二,也算得償心愿,不知公主肯不肯賞這個臉?”
他雖語氣極為客氣,卻暗暗蘊含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恭敬不如從命,如此,便多有打擾!”朝辭欣然應允。
兩人誰也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朝辭並沒有追問,因為她很清楚,這件事情,對掌權多年卻無法真正大展拳腳的勠力來說是具備致命的吸引力的,同時也隱藏着天大的風險,他需要考慮,需要思量,需要細細謀划,這些都在她的預料之內。
當下也不多說,便安安靜靜的住進府中。
這日,朝辭正在府中閑逛,卻聽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子信步迎面而來,朝辭微微頷首,便打算從另一條路走去,卻聽那男子道:“你就是璟國來的朝辭公主?”
語氣中大大的不善,朝辭不禁止步,見那男子穿着甚是奇怪,一身紅衣架在弱不禁風的肩膀之上,嗓音極細,只是有種後天添加的粗狂之氣,當下也只得不動聲色道:“沒錯。”
紅衣男子態度輕慢道:“素聞璟國民風開放,沒想到還真是如此,一個姑娘家,竟然沒羞沒臊的就這個住進陌生男人的府里,你到底是臉皮太厚,還是不懂風化?如果你看上我們老爺你就直說,我們為你安排安排也是可以的,但是你這般不成體統,叫別人風言風語,可就是有傷風化了。難道你就不怕自己丟盡璟國的臉嗎?”
他個頭不高,卻仰着頭一口氣說了這麼一大番話,左一個沒羞沒臊,右一個有傷風化,儼然一副含酸拈醋的模樣,朝辭心中奇怪,不免多端詳他幾分,見他周身紅色,頭上戴着帽子,個頭不高,卻穿了一雙與身高極不匹配的大鞋,便也輕輕笑道:“不知,這位口若懸河的公子是哪位?”
紅衣男子口氣生硬道:“在下……重陽。”
辭邊搖着手中的扇子,邊圍着他轉身上下打量道:“素聞孟國民風淳樸,沒想到還真如此,一個男子,一身紅衣,頭髮烏黑亮澤,簡直比我們姑娘家保養的還好……”她轉到前面,貌似不小心的踩了他一腳,驚訝道:“哎呦,真對不起,踩到你了,哎呀,這可怎麼得了,把你的鞋都踩髒了。”說罷便蹲下身,伸出袖子輕輕擦拭。
剛剛擦拭兩下,紅衣男子大驚失色的將雙腳退回,臉色十分難看的說:“你!你……你……”說了半天的你你你也沒有下文,看着朝辭似笑非笑的面容,更是氣的六竅生煙,一甩袖子便轉身離去。
朝辭望着他的背影,眼睫低垂,陷入沉思,沒想到這裏的情勢更為複雜,她如果所料不錯,剛才的紅衣男子實際上是女扮男裝,其實兩人一照面,朝辭心中就已經十分懷疑,她的所作所為完全是一副小女子拈酸吃醋的模樣,如果不是穿着男子的衣服,任誰都會看出他有幾分女子模樣,而俯身為他擦鞋就更驗證了這一點,明明腳很小,卻穿着一雙遠遠大於雙腳的鞋子,這一點完全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勠力的府中為什麼會有如此奇怪的現象呢?要知道經過這幾天的探查,朝辭發現,勠力是一個非常謹慎的人,就拿吃飯來說吧,他權傾朝野,財富煊赫,但是每餐卻只吃粗茶淡飯,整個府中的下人也是很少,經常轉完一個園子也見不到一個服侍的人,要知道,一個人能夠做到如此地位並不是極難,但是爬上如此巔峰的位置,卻絲毫沒有得意后的大意,反而如履薄冰,處處謹慎,這一點是非常難得的。
朝辭從心裏大大加強了警戒,她告訴自己,勠力這個人絕對不容易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