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斷鳳都
?“砰!”
瓷碗摔落在地上的聲音,在這陰暗的空間裏顯得異常詭異和心驚。
安冉揪着腹部,劇烈的疼痛感讓她站不穩腳步,她扶住一旁的燈台支撐住自己,腹部不斷傳來撕心裂肺的刺骨疼痛,她因為疼痛咬破了唇瓣,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一灘刺目艷紅的血水就在她身下,觸目驚心。
“阿冉,你毒害楚貴妃,謀害皇嗣,如此這般,也是你罪有應得。更何況,這是你的蕭郎,當今皇上親自下的命令!”一名身穿宮裝的美艷女子輕聲說道,陰狠無比的神情,勾起菱唇望着安冉,模樣狠厲地踏着血泊,緩步朝安冉走去。
“你住口!安心凝,枉我對你如同親姐妹,可你是怎麼對待我的?當初我真是瞎了眼,竟為了你,處處與我母親為難。可你記住,我是嫡,你是庶,我是妻,你是妾,從今以後,你休想再以我長姐自居,因為你不配!”
安冉的話讓安心凝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嫡庶之別一直以來都是她心頭的一根刺,即使她樣樣勝過安冉,可就是這嫡庶之別,讓她處處仰人鼻息。
安心凝看着頭髮凌亂,嘴角掛着鮮紅血液的安冉,忍不住得意仰頭大笑幾聲,驀地,她伸出手,反手就是一記重重的耳光甩向安冉,安冉沒有預防,頓時站不住腳,趴伏在地上,左頰立現五道指印,不消一會兒,她的左頰便開始紅腫起來,可見安心凝出手的力道有多重。
“安冉,你可曾想過,你也會有今天?你說的沒錯,你是嫡,我是庶,即使我處處比你好,樣樣比你出色,可我終究要仰你鼻息,看你臉色做人,就因為你生來就是安家嫡女的尊貴身份!”說著,安心凝充滿恨意地踩上安冉在地上的手,使勁地蹂躪。
“安心凝,你會遭報應的!”安冉吃痛地咬牙說道。
“報應?”安心凝挑了挑眉,眼光落在地上那破碎的白瓷碗,蹲身拾起,“你千辛萬苦懷得子嗣,一碗琉璃湯便讓你的孩子成了一地血水,你說,這算不算是報應?”
安冉被她的話刺激地想起身抓向那蛇蠍女人,可卻被人按住不得動彈。
“你愚蠢、懦弱、自卑,你這樣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和我相比?就因為你嫡女的身份,你成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成為大盛的皇后,母儀天下。而我呢,只能屈居你之下,就因為我不是安家嫡女!你可知,每每我看見你,我有多想撕破你的臉,我恨不得將你的抽筋剝骨,碎屍萬段。可是,我卻要對你卑躬屈膝,笑臉相迎,就因為你嫡女的身份!”說著,她拿起小刀,極度憤怒地在安冉的臉上揮動,彷彿泄憤一般,一刀又一刀,直到安冉的臉面目全非。
“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
終於,安心凝將怒氣全部發泄出來,這才丟下了刀子,起身看着安冉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她內心一陣陣的快意,令她忍不住大笑出聲。
“安心凝,你不得好死!”安冉雙手顫抖着想觸碰自己的臉,可劇烈的疼痛讓她不敢觸摸,她恨極地看着安心凝,咬牙切齒的說道。
“不得好死?”安心凝冷哼一聲,“我這就讓你知道,什麼叫做不得好死!”安心凝用眼神示意底下的四名太監,太監們接到指示,紛紛朝安冉走近。
安冉彷彿意識到什麼,驚恐萬分地往後挪動了幾步,直到被逼近牆角,吼道:“你們敢?”
“動手!”
兩名太監抓住安冉的手,另外兩名太監拿着小刀按住她的雙腳,刀起刀落,伴隨着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安冉的腳筋被挑斷,緊接着,又是兩刀,手腕上的手筋瞬間也被挑斷。
“啊……啊……”安冉凄厲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未央宮,久久未曾散去。
“安心凝,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安氏阿冉,曾經的你,尊貴無比,風光無限,可如今呢,胎流子離,面容全毀,手腳筋脈盡斷。你說,這算不算是你說的不得好死?”
“安心凝、安心凝……”安冉滿腔的怨恨無處宣洩,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如此咬牙切齒地喊着。
她好恨,從未有過的恨意在她心中蔓延。她恨安心凝,可是更狠自己!
當初,她怎麼會以為,這位秀致美麗的族姐是那麼柔弱善良?而她竟為了她,處處與自己的母親為難,為了維護她,她不惜讓自己的母親傷心難過。她對她掏心掏肺,將她當成親姐妹,可換來的竟是今日這般下場。
安冉,你到底是天真還是愚蠢啊,你是真瞎了眼啊!
“對了,說起不得好死……”安心凝的眸光再次落在地上的白瓷碗上,伸出腳輕踢了下,說道:“阿冉,你可真是狠心,安家九郎才十歲,縱然他不是主家所出,可好歹也喊了你十年姐姐,想當初,你可是疼惜他疼惜得緊啊,可如今,你竟把他吃得乾乾淨淨,一滴不剩!”
聞言,安冉瞪大了眸子,一陣陣噁心反胃感涌襲而來,讓她的胃部翻騰倒海一般,她乾嘔起來。
九郎……那個總愛跟着她,奶聲奶氣喊姐姐的九郎;那個雖然年紀小,可什麼事情都要維護她的九郎。
“這碗帶有琉璃湯的肉羹,可是用九郎那鮮活的肉燉的啊。”
安冉胃部翻騰地更加厲害了,想到九郎,再想到剛剛那碗肉羹,安冉幾乎要把膽汁都吐了出來。
“安心凝,你、你還是人嗎?九郎也是你的弟弟啊!他才十歲,你怎麼如此喪盡天良、滅絕人性!”
“弟弟?他可從來沒把我當做姐姐!更何況,有他在,安家少主的人選極有可能便是他了。”安心凝看着安冉的模樣,痛快地大笑起來,“阿冉,你冷靜一點嘛,我的叔父和你那出身商戶卻不可一世的母親從前真的太寵愛你了,寵得你如此天真,不諳世事。今天,就讓身為長姐的我教教你,什麼叫做世道?什麼叫做真正的不得好死!”
“安心凝,你說什麼?”安冉隱約覺得發生了什麼事,她激動地喊道。
“你別急,等會你便知道了!”說完,安心凝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擺和袖口,高傲萬分地踏出未央宮。
深夜時分,大路上沒有絲毫人煙,一輛馬車在空蕩的大路上行走着,那聲音格外刺耳而又驚悚。鳳都的城郊,荒涼而又陰森,耳邊不斷呼嘯而過的陰風,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你們到底要帶本宮去哪兒?”馬車內的安冉癱坐着,面容被毀,手腳筋脈盡斷的她渾身是血,彷彿穿了一襲紅衣一般,觸目驚心。
“娘娘到了便知道了。”駕車的一名太監不耐煩得應道。
馬車終於停下,掀開車簾,安冉被兩名小太監粗魯無比地從車上拖了下來,拖到了城郊的一處破廟中,荒廢已久的破廟殘破不堪,陰寒的冷風呼嘯着,安冉的內心極度不安,彷彿知道要發生什麼,直到她被拖進了廟中,看到了眼前的情景,她整個人如同掉進了深淵地獄,渾身上下就想掉入了冰窖中。
她的父親和母親雙雙死在破廟中,母親時常拿在手中的檀香摺扇此刻就掉落在她的身旁,安冉幾乎忘記了呼吸,看着雙親的屍體,張大了嘴,卻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啊……啊……”
安冉顫抖着手緩緩地想撫上雙親,可筋脈盡斷的她,卻怎麼也抬不起手,嘴裏只是能發悲愴欲絕的哭聲。
腦海中想起安心凝的話,今天便讓我教教你,什麼才是真正的不得好死!
滿心的恨意隨着滾燙的淚化成一個個惡魔般侵襲着安冉的心。她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沒有讓鮮血溢出來,而是和着淚水咽了下去。
突地,安冉被人架了起來,扔在不遠處的,然後看到四名太監拉着幾匹馬走了過來,然後分別用馬韁繩套住了安冉父親安謹的四肢和頭部。
安冉意識到什麼,驚恐大叫,“你們要幹什麼?都給本宮住手!”
她想衝過去阻止,可是卻無法走動,拼盡全力趴伏在地上,用盡所有力氣在地上艱難地爬着,想爬到雙親的身邊。可是,那短短的幾步路,對她來說竟是千里之遠。
“都給本宮住手!本宮即使再落魄,也容不得你們這些閹人如此踐踏。”安冉厲聲說道。
“皇後娘娘,您別怪奴才,這一切都是皇上的旨意,奴才們也是奉命行事!”其中一名太監揚起下顎說道,然後一揮手,下令底下的人開始動手。
五名太監用儘力氣同時揮動手中的馬鞭,瞬間,五馬齊驅,安謹被五馬分屍,慘不忍睹。
“不!不……”安冉瞪大了瞳眸,額上佈滿了青筋,眼中竟是猙紅的血色,彷彿地獄的魔鬼般,看着父親被五馬分屍的慘景。
淚、血、涕,都化作了無邊無際的恨意,將她整個人淹沒。這樣的慘境,怎能叫她不恨?
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至全身,讓安冉幾乎昏厥。曾經她以為自己是最幸福的一個女人,原來這一切都是假象,都是陰謀。
緊接着,同樣的分屍方式用在安冉母親的身上,安冉彷彿瘋狂了一般,挪動着身子想要靠近,可她卻動不了絲毫。
她虧欠最多的母親,曾經她為了嫁給蕭奕,讓母親傷心,為了維護安心凝,她與母親對抗。如今,她親眼看着這個用生命愛她的人,在她眼前被五馬分屍!
安冉不知哪裏來的力量,竟爬到了距離母親咫尺的地方,所到之處,留下的大量的、觸目驚心的血跡,她伸手妄想觸及母親,可僅僅一指之遙,她怎麼也觸碰不到。
剎那間,母親就在她的眼前生生被分屍,鮮血濺在她的臉上,如此刺痛而滾燙。
“啊……”悲愴痛絕的喊叫聲響徹整座破廟,一道驚雷與之相呼應,在天空划起刺目的光芒,眾人冷不防驚了下,而後一個個驚慌地跑出了破廟。
她哭,哭她的父親和母親,哭她自己。
這一生,她竟活得這般下場,原以為愛她的郎君,逼她墮胎,廢她后位。她推心置腹的族姐,竟是毀她容貌,斷她筋脈的蛇蠍毒婦。因為她的無知和愚蠢,雙親慘死,被五馬分屍。
滿心的恨意,如果可以,她真想將他們生吞活剝,抽筋剝皮,即使萬劫不復,她也要拉着他們一起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