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可能是個人才
?環視四周，見眾人都露出了一副沉思的神情，韋仁實又繼續說道：“後果必然是，從表面來看，道德的標準提高了，人人都要向子貢學習，去贖回奴隸，卻不要國家的錢。可實際上呢？道德其實是下降了，因為有子貢在前，後者誰若贖回同胞后，再去領取了國家的贖金，那就會被認為是不如子貢的，是不道德的。然而，又有幾個人有足夠的財力可以保證損失這筆贖金，又不接受朝廷的補償，而不至於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呢？很少啊！所以最終的結果呢？因為不領取補償的錢財吧，那贖了奴隸，就要苦了自己。可是領取吧，又會被拿來同子貢比較。於是原本人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變成了只有少數幾個人可以發善心的事情。所以，孔子才說，子貢這件事情做錯了。而子路呢，他救了人，接受了那個人的感謝。這讓其他人看在眼裏，就會效仿子路，以後遇到溺水的人，也會勇於去救——因為可以得到感謝啊！這麼一來，勇於救人的人就變得多了。所以孔子就讚許了子路的做法。”
“馬兄縱然可以為了清高而拒絕這些本該就是馬兄的稿酬，可是如此一來，那些無家無業，又無父母親友資助的寒門士子靠何而話？靠什麼來買糧米，靠什麼來換取路費和紙筆，以期來日有養家餬口之資呢？今日馬兄收下了這稿酬，他日投稿的寒門子弟，就能坦然接受這筆心血付出之回報。而今日馬兄若是不收下，他日有馬兄在前，其他的寒門子弟便就是真的需要這些錢財，卻又如何敢收呢？”韋仁實說道：“如此一來，馬兄且不也成了子貢贖人之舉了？”
說完，韋仁實淡笑着環視一圈，見眾人都是若有所悟。只見其中走出一個文士來，躬身行了一禮，說道：“多謝主人家點醒，吾等險些因一己之顏面，而壞了無數寒門士子的活路了！這位馬兄台，既是如此，兄台還是收下吧！一篇文章一片心血，此非是不義之財，而是兄台心血之回報，便就是收下，也該問心無愧。”
馬斯歸想了想，這才點點頭，躬身行禮道：“既如此，此乃在下文章之酬勞，非為不義，那在下便收下了！”
書局之中，登時便有不少人擊掌叫好。
這四十五貫，對於寒門學子來說，已經算是一筆巨資了。
千字十貫的這個稿費不可謂不高，當然，能夠有幸得到這一檔次的稿費的人，不會有太多。甲級是最高的稿費水平，只會給予最高水平的作者，甲級一等，又是甲級裏面最好的。
整整四十五貫錢財，十分可觀，換做是平民家庭的話，足夠一個五口之家以普通的，不委屈自己的生活水平度過最少兩年的日子了。
而在書局中蹭書的學子，多數都是寒門學子，家中條件並不怎麼好。
馬斯歸的文章，文才的確是難得的不錯，更令韋仁實看重的，是他在這些文章當中所表現出來的經歷。
在他的文章當中，有幾篇寫的是大唐之外其他地方的風土人情，可以看出，裏面有些寫的是自身的經歷。
雖然這“自身”的經歷還不能確定就是馬斯歸自身，可那些風土人情所涉及的地方卻是很多。不僅有西域，更有大食，甚至還有天竺。
倘若真真是他自己的親身經歷的話，那這個人可就是一個大唐的“外國通”了。
這樣的人，韋仁實很是重視。
而且，之所以要給馬斯歸甲級一等的稿費，不僅僅是因為他文採的確很好，寫的文章內容很是豐滿豐富，遣詞造句亦是極有水平之外，也不僅僅是因為他可能是一個“外國通”，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他是頭一個在大庭廣眾之下，當著如此多的讀書人之面，進行投稿的人。
這就給了韋仁實一個機會，一個讓這些讀書人看到投稿獲得稿酬所獲的利益之大。同時，也趁機通過子貢贖人的典故，打消這些讀書人為了面子而不肯用文章來換取錢財的包袱，給他們一個堂堂正正的用自己的文章來換取資財的借口的機會。
至於馬斯歸的文章到底值不值這個價錢，在韋仁實看來，用四十五貫來發現一個可能的人才，這就是值得。
但就算是不值，韋仁實也並不關心。
這四十五貫錢財也可以是宣傳，是噱頭。四十五貫錢沒有白花，起碼，今日書屋之中的這麼多讀書人，他們的觀念就被轉變了。相信他們一定會樂意投稿，從而換取稿酬，來買自己喜歡的書看，而不需再這麼蹭書來看了。
在眾人的叫好聲中，馬斯歸猶豫了一下，然後便接下了韋仁實給他的錢財。
故而眾人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眼中或是艷羨，或是吃驚的，卻都表現出一副躍躍欲試來。
韋仁實將眾人的反應看在眼裏，心中便高興起來。
往後，投稿的人就會多起來了吧！
書局開業半個月之後，前來蹭書看的人越來越多了。有時候甚至前廳裏面居然盛不下，韋仁實幹脆在門外架起了個棚子來，屋裏盛不下的，就在棚子外面讀書。
不得不說，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雖然裏面也有壞人，但普遍的道德水平還真是高。半個月下來，一本書也沒有丟，那些學子好生翻看，之後再小心翼翼的放回去，臨走時還對着書局的大門行禮，才轉身離去。
而在有了馬斯歸的帶頭之後，往書局裏面投稿的人，果真多了起來。當中亦不乏有一些絕好的佳作，比方說《柳毅》，教韋仁實大吃一驚，那正是後世里的唐傳奇名篇《柳毅傳》，當即被韋仁實列為了甲級特等。
在書局的半個月匆匆過去，後院裏的印刷作坊三班倒的日夜不停，一本本新書被擺上了前面的書架。
而就在韋仁實專心於書局的同時，間諜們也通過各種各樣的手段接近了第五守亮和神策軍，一樣樣關於神策軍中的事情被間諜們給順藤摸瓜的揪了出來。
韋仁實也終於拿出了自己鎖在木匣子裏的那一沓紙，開始讓間諜們去驗證上面的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