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巡視柏茂河
?昭王正樂呵着,隨口一句:“宣。”
“陛下,韓太尉的命保住了。”公孫甫離席,再拜,向昭王道喜。
“全靠令公奔走。”昭王志得意滿,這段日子最高興的就是西海郡長史范君嚴被殺一事了。
“臣中書郎文彥博參見吾王。”跪拜,“願吾王長樂未央。”
“起來吧,文閣老拘禮了。”
“臣謝主隆恩。令公也在。”又向公孫甫作揖,這才把竹簡奏疏雙手奉上,“陛下,這是廷尉府的供狀,已經查清了,韓太尉並沒有結交諸侯,確實是韓家小女韓飛雪失蹤,這才備下厚禮請諸侯郡守幫忙找尋。不過韓德……”
“行了。只要沒有結交諸侯就行了。其他罪名怎麼判,有結果了嗎?”
“雷霆雨露,莫非天恩。范廷尉說:‘廷尉,天下法之准。依律當抄家滅族。然有八議,減等,本人處死,家屬不糾。所貪臟沒,依數充公。’”
“朕可赦免否?”
“陛下,若用刑太寬,受苦的,終究是老百姓。”
“知道了。下去吧,告訴廷尉府,將韓德押到宮裏來。”
“臣遵旨。”跪拜,“大王萬年。”
待文彥博離開,公孫甫也起身告辭。
“等等,文彥博這人如何?”
“回陛下,堯舜之臣,桀紂之臣。”
昭王若有所思。
另一邊,潘友光留在西海郡陪周聰治河。他知道這是令公要培養和提拔人才,雖然周聰底細自有人調查,不過終究是傳言。早聽說周聰不貪污不腐敗,做過兩任縣令,一任大郡工商主事,卻常常穿布衣上街。是的,二十歲做到縣令,這是門閥子弟才有的,可他一介旁支沒落戶偏偏有這運氣,能被一州節度使推薦。不過不論是在豐陽採辦,還是送到韓家做舍人,都是一絲不苟,分文不取,這才入了韓太尉法眼。
可是這貨清廉得過分了,到周府——如果能稱為周府——做客的第一天,就讓潘公子吃驚了。
當潘公子根據高元提供的地址打算來次不告而訪,感覺是不是走錯了。
唐寧街,誰能想到一條街里沒有一家的院牆是磚石牆?看着一排過去全部都是版築泥牆。往來都是小吏平民,穿的都是黃白短打。自己這身錦袍走了半條街已經一身灰了,低頭看看香爐似的土路,看看黑色雲履和白色襪子都成了土黃。唉,這哪裏是府君門第?
而且道路兩旁還有少女少婦在門口做女紅,一個個見了自己就臉頰發紅,都紛紛起身,欲言又止,欲拒還休,那樣子就跟風月場的婊子差不多。
甚至有幾個光屁股孩子撒完尿直接和起了尿泥。
好不容易找到家門,開門的是個老婦人,手上是黑色細如絲的皺紋,看樣子黑泥沾手幾十年洗不掉了。
周聰本人穿短打來迎接,那打扮跟自己府里的低等下人差不多。
看看有污泥的座椅,也只得和周聰分賓主落座,相互寒暄。“周兄果然清貧。”“只是物以類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周兄處淤泥可不染。但是小公子正當學齡。在這市井污濁之地,弟竊為周兄不值。”
“潘兄所言極是。古人云聖人三遷其家。周聰不肖,無所依賴。只能放任一家老小處淤泥。”
“周兄不必自責。能深入民間,體察百姓之苦,人情冷暖,也是福氣。只是要有良師教導才是。”
到飯點,吃了些小米飯。潘友光向周聰告別,並相約到柏茂河河邊視察水情。
在潘友光看來,視察嘛,我們畢竟是五品通貴,深入基層不假,但上官威儀總要有的。換上了官員常服,穿好了五品冠帶,騎馬到柏茂河碼頭赴約。
周聰沒騎馬沒坐轎,甚至連頭驢都沒騎——走着來得。穿一身青布長衫,洗得次數多了,都發白了。
“你個魂淡!救你小子是清官?就你小子是幹吏?”腹謗兩句沒辦法只好下馬陪他上船。
本來周聰打算亮魚袋證明身份,這下免了,刷潘友光的臉就行了。兩位上了船,進了船艙,卻發現鶯鶯燕燕還有藝伎作陪。
藝伎嘛,討好客人自然奔着衣着華麗,有“上官威儀”的潘友光而去。八個藝伎圍了潘友光個水泄不通。一時間還有兩個擠不進去的倆藝伎只得在一旁叉腰嗔怒。
潘友光是風月場老手了,很自然地就近把兩個藝伎攬在環里,說了一句:“今天的姑娘很多啊?潘某都不知道該抱哪一位了。周兄,別客氣,哥哥我就要這倆了,剩下的六個姑娘全給你了。”
“公子這是何意?”“那位周兄是誰啊?”“怎麼這幅打扮?”
“你們幾個粉頭給爺閉嘴!這位是郡長史周聰周長史。不久的將來是要封疆一方,做一郡明府的!你們幾個有眼無珠的傢伙,活該一輩子做粉頭!”
“呀?原來是明府君啊?”得,六個粉頭提前給周聰陞官了。本來被無視的周聰馬上被六個粉頭圍住了。就連已經被潘友光抱住的倆也心裏痒痒,躍躍欲試想過去。
周聰從粉頭堆里伸出腦袋:“幾位,潘兄可是朝廷的欽差。司空府的大將作。攀上他這高枝,你們就是京城的頭牌粉頭了。”
被潘友光摟住的倆藝伎聞言兩眼放光,彷彿潘友光就是進京的路引盤纏和京城妓院的娼籍。本來被摟的變成了摟着的,一邊一個摟着潘友光的脖子,恨不得掛在他身上。潘友光只覺得脖子一緊,肩膀一沉,順勢就往床榻上一坐。看着兩個頭牌確實不是什麼庸脂俗粉,高興的往後一躺,倆藝伎往自己身上一壓。
只聽得脂粉堆外傳來:“周兄,咱倆就此歇了吧。剛用過飯沒半個時辰,權當午覺遲了一會。”
周聰已經被權衡后打算留下當“郡守外室”的六個粉頭摁在另一個床榻上,臉上多了一個唇印,長衫被扒得露出了肩膀,褲腰帶已經鬆開。卻依舊記得正事要緊,臉面要緊:“都住手!”
六個粉頭不情願地從他身上爬下來。那個親了他幾口的藝伎還噘着嘴,體貼地幫他把衣衫整好。
“潘兄,咱們還是先幹活吧。”
潘友光心裏頭又罵了句娘:“周聰你個挨千刀的。你老婆孩子熱炕頭,老子我跟着令公出差倆月都沒碰過女人。我先玩玩,舒服了再幹活不行嗎?”再想想周聰這身打扮,估計這工作狂不到累着不會停。
但到底是剛認識的朋友,形象禮貌還是要的。於是只得舒口氣,恢復賢者狀態,這才笑眯眯起身,把倆粉頭一人親一口推開:“兩位姑娘等着我。周兄,那咱們先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