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日清晨,兩位貴妃被奪了權這事兒,已經傳得後宮皆知。
她們兩人都表現得十分平靜,派人將春風殿裏自己的東西都收拾走了,去皇太后處請安的時候也表現得很平靜,哪怕皇太后替她們鳴不平,兩人也沒有什麽大的反應,好像她們倆完全看破紅塵,無欲無求的狀態一樣。
最後還是皇太后氣得摔了茶盞,轉身回了內殿,一副不想再跟她們說話的模樣。
這邊請安剛結束,皇上就下了聖旨到賞桃閣,將執掌後宮的權力交到了秦翩翩的手中,並且一再強調,對不服管束者無須多言,直接按照規矩杖責。
雖說聖旨上只有短短的幾句話,但是這宮裏最不缺的就是明白人。
皇上之前把權力交給四位貴妃的時候,可沒有這麽多的廢話,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但是到了秦翩翩這裏就總是頻頻破例。
這分明就是在給桃妃撐腰,告誡後宮其他女人要小心謹慎,不要不長眼地做了什麽過分的事情,否則到時候估計桃妃還沒出手,皇上就已經按捺不住地先出手了。
當嫻貴妃得知此事的時候,立刻就冷下臉來,皇上竟然真的把這個殊榮交給了秦翩翩。
「她憑什麽能執掌後宮,這宮裏的妃嬪,哪一個不比她資格老?就算貴妃犯了錯,那還剩其他的正二品妃呢?難不成都不如她嗎?那個女人當真是狐狸精轉世的,已經把皇上迷得暈頭轉向了!」嫻貴妃氣得一直拍桌子。
她對蘇婉儀動手,實際上是為了給秦翩翩一個教訓,但萬萬沒想到,教訓還沒送去,這執掌後宮的人就已經被換掉了,如何能讓她不生氣?
不過幸好她都準備好後手了,她是一定要跟秦翩翩斗到底的。
秦翩翩也沒有閑下來,她立刻找人將之前伺候蘇婉儀的宮人們全部都召集了起來,開始一一盤問。
「桃妃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啊。昨晚不是奴婢值夜,奴婢便早早地睡了,婉儀究竟是如何變成這樣的,奴婢根本不清楚。求桃妃娘娘明察啊,奴婢不想死啊……」宮女一聲聲地哭求着,不停地磕頭求她。
秦翩翩有些頭疼,又來了一個不知情的宮女,這些小宮女哭得如喪考妣,完全就是怕她責罰的樣子,也真不知平時蘇婉儀是怎麽用她們的。
「昨晚之前有什麽異常?」秦翩翩擰了擰眉頭。
小宮女停下了磕頭,神色之間有些躲閃,似乎是不敢回答。
「有什麽話就直接說,難不成還要本宮讓人來打你幾板子見血才肯開口嗎?」秦翩翩冷下了聲音。
那小宮女立刻搖頭,揚高了聲音道:「並沒有任何異常,就是從您的賞桃閣回去之後,主子就坐在內殿裏了。一般時候內殿只有串兒一個人能進,奴婢們是不許進去的,因為主子研製胭脂水粉,都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不能被奴婢們看到。主子一直待在內殿裏,直到晚上串兒去拿了晚膳,伺候她吃完之後,奴婢就走了。」
秦翩翩皺眉,蘇婉儀這不許其他人進內殿的壞習慣,才正是導致她悄無聲息被害成這副鬼樣的原因。「串兒是誰?」
「就是死掉的那個宮女。」小宮女回她。
秦翩翩更覺頭疼,揮揮手讓人把她帶下去。
柳蔭見她愁眉不展,立刻走上前替她揉肩按摩。「主子,會不會是這串兒偷換掉了蘇婉儀的脂粉,所以導致蘇婉儀用了脂粉化妝變成那副模樣。而串兒自知活不了了,為了不拖累家人,直接服毒自盡?」柳蔭輕聲問了一句。
「人家就是想你往這方面推測呢。哪有這麽巧合的事情,之前張成帶回來的那塊白色錦帕,正是我和皇上都拿到的那兩塊提醒的帕子,布料和裁剪一模一樣,正好連這個疑點都解釋了,證明那帕子就是蘇婉儀送來的。這串兒為何好端端地要如此禍害蘇婉儀,一點舊情都不念,總之我是不信的。」
這事兒就這麽懸而未決,只不過後宮裏還未引起什麽震蕩,朝堂里倒是已經鬧翻了天。
蕭堯坐在光明殿上,一身黑色龍袍,頭戴金冠,殿中跪了一片朝臣。
只聽張顯能揚高了嗓子道:「有本上奏,無事退朝。」
張顯能剛退回去,就見朝臣之中有一人出列,高聲道:「微臣戶部侍郎替江南知州蘇道陳情,蘇婉儀如今卧床不起,原本正是青春年華,卻要如此生不如死地度過殘生,還請皇上能早日督促桃妃娘娘,將兇手繩之以法。」
蕭堯挑了挑眉頭,竟然把這種事情放到朝堂上說起來了。
他原本不準備搭理,可一連三日那蔡侍郎都跟打了雞血一樣,每日必啟奏此事。
等到第四日的時候,他就開始上朝嚎啕大哭,說是桃妃掌管後宮,不能給蘇婉儀討回公道,反而一心想要發展自己勢力。
終於蕭堯動了怒,「蔡大人,從第一日提起後宮之事,朕沒搭理你開始,你就該閉嘴了,結果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我問你,桃妃如何執掌後宮,你是怎麽知道的?來,說說,你買通了後宮裏哪位宮女太監呢?還是和什麽人暗通款曲?抑或是餅貴人給你從宮裏送了什麽消息?」
皇上的聲音不算大,語氣也算平靜,但這幾句話已着實把蔡侍郎給嚇得腿軟,臉色蒼白。
無論是哪一條,他都吃不了兜着走。
「微臣言語不當,只是還請皇上看在蘇婉儀伺候您多年的分上,讓桃妃娘娘多費心思,給她一個公道。」蔡侍郎憋了半天,終於還是選擇低頭認錯,但是言語間依然不放過此事。
「第一,此事不是桃妃費心思,就能一清二楚的。就跟你們戶部有時候對帳,那怎麽對都對不清楚一樣;第二,這是後宮事,蔡大人你管太多了。你追着朕一連問了幾日,朕的裡子面子都給你留了,你卻依然不知好歹,後宮不得干政,同樣朝堂也不得干涉後宮,朕懷疑你是居心不良,罰俸三月,杖責十下,以儆效尤。」蕭堯冷聲地說道,直接定了他的罪責。
大殿內一片寂靜,原本蔡侍郎連續幾日提到後宮事,皇上都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不少官員心裏還有些蠢蠢欲動,不過如今他卻當場被處罰了,再也沒人敢生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心思了。
蕭堯下朝的時候,並沒有急着走,而是就站在廊柱前,看着蔡侍郎被拖出大殿,十棍子打完之後,他才離開。
圍觀全程杖刑的他,沒說一個字,但是被迫留下圍觀的朝臣們,都能感受到九五之尊周身的低氣壓。
朝堂鬧得這樣大,消息自然是傳到了秦翩翩的耳中。
「娘娘,皇上打過這位蔡大人之後,應該就沒人再敢指手畫腳了。之前四位貴妃執掌後宮的時候,也出了不少事兒,都不見他們上奏,如今剛換成您,就有人跳出來了。」柳蔭不由得撇了撇嘴,顯然是對朝堂某些兩面三刀的官員瞧不上眼。
秦翩翩倒是無所謂地笑了笑,「都牽扯到朝堂了,想必弄垮蘇婉儀的人一定位分很高,不想我在這位置上坐穩呢,用各種方式來給我添亂。」
「那您要怎麽辦?」柳蔭問了一句。
秦翩翩挑眉,認真地道:「自然是清理後宮了,她們膽敢這麽做,就是欺我在後宮根基淺,沒什麽可用的人。如今權柄在我手上,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宮裏重要的位置上,該換的人就換,能用的人就留。」
蕭堯來到賞桃閣的時候,臉上還帶着幾分火氣,不過在見到秦翩翩的那一刻,面上的表情立刻收斂了些,也恰好聽到了她的話。
「這些人當真是居心不良,你在管理後宮的時候,若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儘管告訴朕,朕來替你出頭,我倒是要看看,這個後宮到底誰說了算。」他沒好氣地道,不過處處都表現出替她出頭的架勢。
秦翩翩見他這樣,輕輕笑開了,讓人去小廚房把湯端過來。「臣妾讓人燉了冰糖雪梨,皇上喝一些清熱退火,感覺應該會舒坦一些。」
甜湯端來之後,兩個人相對而坐,一起拿着湯匙慢悠悠地喝着,不時說上幾句話。
只不過秦翩翩今天的身體似乎有些不對勁,平日裏她最喜歡喝雪梨甜湯了,但是今日喝了兩口之後,竟然覺得嗓子裏膩得慌,而且胃裏面一陣翻湧,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開始嘔吐了。
幸好還沒喝上幾口,否則還要吐得稀里嘩啦的。
「這是怎麽了?着涼了?」蕭堯立刻放下湯匙,有些擔憂地看着她。
柳蔭她們立刻湊上來收拾,有倒水伺候秦翩翩漱口的,也有將地上的污穢物收拾乾凈的。
一切收拾妥當了,秦翩翩的面色才好看了些,她一下子就與皇上對上了視線,男人緊盯着她,還是有些擔憂的。
「沒有着涼,可能最近事情多導致的。」
秦翩翩這種說法並沒有讓蕭堯放心,他仍是讓人立刻去把太醫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