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十章有損閨婦清譽】
晨起,這一覺明玉睡得極為安穩,連齊琛已出門都未發現。
婢女阿柳聽見動靜,敲門進來,拿了衣裳到跟前,「早膳已備好,夫人待會便可用膳了。」
明玉揉了揉眼,都睡得有些脹痛了,「三爺呢?怎地不叫我起身,都睡死了。」
「大人說讓夫人您多睡會,不許奴婢們請起。」
明玉淡笑,「可說了回不回來用午飯?」
阿柳邊服侍她穿衣邊說道,「大人平日裏忙得很,都是在衙內用膳,約莫是不回的。」她本想打趣如今夫人來了,大人或許會回的,可對新來的主子還未摸着脾氣,還是不說的好。
到了午時,明玉沒什麽胃口,只讓廚子熬了粥,配點素菜,剛喝了半碗便見齊琛回來了。
她起身迎他,不由擰眉,「三爺回來怎地不讓下人先通報一聲,家裏連菜都沒備。」
齊琛笑笑,「來個突擊,就捉到你不好好用飯了。」
明玉被他「反咬一口」,抿了抿唇,讓水桃去廚房吩咐炒個蛋,又舀了粥給他,「嬤嬤,去將床鋪好。」
齊琛一聽,說道,「我不午歇了,你若困便去睡吧。」
明玉看他,「您就是回來吃個飯的?」想了片刻,「明日妾身做了飯送去吧。」
齊琛喝了一口粥才道,「不必。」
「定不會常去的,只是最近得去去。」明玉笑得明艷,「我擔心有人盯上您,要跟三爺攀親戚,妾身實在不放心呀。」
齊琛這才明了,便沒再阻攔。用過午飯後立刻回了衙門,連話也沒多說。
送他出門,直至拐過小巷不見了身影,明玉才道,「準備準備,出門置辦些東西。」
阿柳是土生土長的鄧州人,這兒雖八街九陌,可條條大道小巷、商家鋪子她都一清二楚,有她領路,想置辦東西也輕易許多,省了不少功夫。
大件的讓鋪子送到府里,其餘小件的讓下人拿着或放馬車內,竟也塞了大半位置。
明玉來時孟氏給了齊琛很多銀子,讓他好好收着,當晚齊琛便將錢櫃的鑰匙給了她一把,壓根沒數那錢有多少。
往日常聽哪家夫人為了日後安生私藏錢財,畢竟男子不可靠,因此夫君的銀子捂得緊,婆家除了月錢也不給其他的銀子,可齊琛從不這般,明玉得了他真心也必以真心待他,不曾私藏過一文錢,鑰匙從來都是一人一把。
有錢在手,又是置辦兩人家中物件,明玉自然是樣樣都要親自挑選。
晨起,趁着清晨尚有雨露,明玉又領着下人出門準備買些花草。晨時花草最為嬌嫩,午後日落再去瞧都蔫了,看着便覺養不活,而且晚去了都是別人挑剩下的。
問了阿柳哪個花匠的花賣得好,她想了片刻才說道,「花草那些,五村麻四家養的最好,但他為人狡詐,價格總是故意叫高許多,還總是愛賣不賣的模樣。」
明玉搖頭,「雖說無商不奸,可那一個奸字卻不是這般用的。貴些無妨,但如此待人,品行可見一斑。只是東西自然要挑好的,且去看看。」
馬車一路駛到麻四平日擺賣的地,由於去得早,才剛擺了幾株。明玉知曉前頭三四步便是麻四的家,其他商鋪早早便擺出來,唯有他慢吞吞的,想必那花草定是不錯,否則也不會有人容忍他這溫吞性子還買他家花草。
阿柳認得麻四,一會見他出來,快步上前,「麻四,快些將花草都擺放出來,我家夫人要瞧瞧。」
麻四瞥了她一眼,又看看不遠處的明玉,人生得嬌俏,是少婦裝扮,衣着算不得華貴非常,想着不是什麽富貴人家,撈不着油水,打了個哈欠才道,「這麽急做什麽?等你麻四哥去洗個臉再說。」
阿柳當即嫌惡的退了一步,「竟還沒洗漱,臟死了。」
麻四嬉笑道,「竟嫌哥哥我臟,這花草不賣你了。」
阿柳白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明玉瞧着花草棵棵都好,只是夏日樹苗難活,盆栽倒無妨,可她想種幾株大的。沒聽見他們在那邊說的話,問道,「你這兒可有鳳凰樹?」
鳳凰樹名取「葉如飛凰之羽,花若丹鳳之冠」,喜氣又好看,而且意頭極好,明玉特地打聽過,此時移栽這種樹也能成活。
正要進裏頭的麻四這才正眼瞧她,「夫人倒也懂些。」
明玉說道,「也就只懂些許罷了。」
麻四又復嬉笑,「話說得真順耳。」這才收了步子,「夫人若要,我便去尋來,不過價格上肯定會很高,畢竟得費許多功夫……」
明玉面色淡淡,「且說就是。」
麻四撓頭,「這可不好說,不知要費多少時日,找的若非小樹,根紮得深了,還得挖得兩手起了泡子,這夏日酷熱,實在是苦差事啊。要不夫人您先交了訂金,等我挖好了送您府上去,到時再商議價格。」
明玉抿了抿唇,這是明着坑她嗎?若先給了部分銀子,他隨意去挖了棵來,她不滿,他便再去挖,又不好好辦事,循環往複倒是將銀子白給了。若是瞧着喜歡的,他將價格抬高,那時不買,訂金又全是他的,無怪乎說他奸詐,果真如此。
正要開口說不用了,麻四忽然背身往天上瞧,明玉順眼看去也沒瞧出什麽,倒是一名剛從旁邊大門走出的人定步不動,脆朗的聲音頗為狐疑。
「麻四,你該不會又在做什麽坑蒙拐騙的事了吧?」
麻四回身笑道,「我哪裏會做那種混帳事,季大姑娘,季妹妹,您高抬貴手,買您的菜去好不?」
季芙輕哼一聲道,「一瞧便是作賊心虛的模樣,可千萬別被我說中了就好。」走了兩步又道,「方才娘親說中午熬雞湯,讓你記得過來拿,端給嬸嬸喝。」
麻四咽了咽口水,「得令!」
季芙從明玉身旁經過時只覺明媚照人,不由多看了幾眼。
待她走了,明玉說道,「到底還是將銀子算準了好,免得到時價太高,惹得雙方不歡而散。」
明玉不肯做虧本買賣,麻四也不肯松嘴,瞧着在她身上撈不到好處便也懶得再說,直接坐在門前不予理睬。
水桃氣不過,「你這廝怎麽這般做生意」
麻四哼起小曲,依舊懶得搭理。明玉便攜水桃去了別家,只是幾個花農花匠都沒那鳳凰木的門路,便將這樹的事暫且壓下。
水桃跟她跑了一日,又不似她能坐馬車裏,累得人都疲軟了,「少夫人,您若跟那麻四說您是知州大人的夫人,他敢坑您嗎?民不與官斗呀。」
明玉輕責道,「你若是這麽想,心裏也是想借三爺威名的,再不許這般,否則要被旁人說我們仗着三爺是官,四處欺負人。人言可畏,還是得收斂的。」
水桃甚是委屈,「那三爺的官就算做再大又如何,連個官威都沒。」
明玉看她一眼,知她不解,誰讓她們自小就在京城,那些有地位的官老爺不都趾高氣揚頗有排場的,可正是她自己瞧了心中不悅卻不敢言,才不願齊琛也這般被人腹誹,「你就當三爺是姑爺就好,別將三爺當官爺,想沾他雨露。」
水桃不敢辯駁,只好應聲。
夜裏齊琛回來,明玉和他說了今日的事。
齊琛說道,「並非一定要種鳳凰木,其他也可。」
明玉執拗道,「那鳳凰木寓意極好,有利三爺官場順暢,不能馬虎。」
聽着是迷信,含着的卻是情意,齊琛也不再攔她。
翌日快午時,明玉便讓家丁打點好食盒,兩葷一素,不顯得寒傖又不至張揚,又特地讓廚子做了兩食盒的糕點。
到了衙門,衙役那日都見過因此很順利的進去了,只是往日袁大人家眷都是直接入外衙,衙役攔過一次倒被斥責不長眼,後來都是領到前頭外衙而不是後堂內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