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夜離】

四人從秘密基地出來，乘地鐵到達山洞口時，已經快到夜裏十一點了。從這裏回到鎮上的部隊大院，還要將近一小時的車程。

回去的路上，於華承擔了駕駛員的工作，薛旅長坐了副駕駛，莫凡便和林若熙坐在後排。

薛旅長滿是歉意地說：“林總這一次專程趕來，真是辛苦了。等會回去了好好休息，明天再為你擺接風宴。”

林若熙說：“謝謝您的好意。但我今晚就要走。”

薛旅長不由怔了一下，說：“怎麼這麼急呢？且不說辛苦，這大半夜的趕路，多不方便啊？等我們回去就十二點了，你們公司的人應該也都休息了。不如明天再走吧？”

林若熙說：“實在是有重要的事，我不得不走。其他人不必這麼急。”

薛旅長說：“就差這麼一天半天的么？”

林若熙說：“我明天下午必須趕回浦海。薛首長，真的很抱歉。”

薛旅長說：“唉，該抱歉的是我們。你說你大老遠的過來，又要匆匆回去，讓我心裏很過意不去啊！”

於華也出言挽留。雖然來之前林若熙便將行程安排和她說過了，她當時便勸說過，可臨到頭見林若熙執意要走，便有些不太放心。

從工作及合作關係來說，林若熙與這二位軍官地位上算是對等的。但拋開這些，她的年紀和這二人的子侄輩相當，免不了要被當晚輩看。一個年輕姑娘家，風塵僕僕地跑到這裏，幫他們把事情辦好，又要連夜往回趕，這種事總讓他們覺得難以接受。

莫凡知道林若熙決定的事情，很難再改變主意。特殊情況也不是沒有，但那得分情況。心裏琢磨着，近期公司也沒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即便有，也不至於需要她連夜趕回去處理啊。再說明天是星期天，她這樣急着回去，難道是家裏有事？

猛然間想起，前些天聽梁文博提過一句，他大媽的生日快到了，難道就是明天？林若熙急着趕回去，是為了給母親過生日？

莫凡朝林若熙那邊移了一點，在她耳邊小聲問：“明天是你母親的生日？”

林若熙緩緩點了下頭。

確認之後，莫凡便知道，再說什麼也無法改變她今晚就走的決定。又問：“你準備怎麼走？”

林若熙輕聲說：“我開車去機場，乘明早九點半的飛機。”

莫凡知道，她說的機場肯定不是附近那個軍用機場，而是他帶隊過來時的那個民用機場。軍機都是有特定任務的，現在不可能為林若熙再專飛一趟浦海或臨近某個能轉機的機場。要說以林若熙的家世及人脈，這種事未必辦不到，只是輕易不會去做。

從部隊大院開到那個機場，差不多需要七個小時。想乘明早九點半的飛機，確實一回去便要啟程了。

莫凡又問：“你從京城過來，好像沒有帶別人吧？”

林若熙看了他一眼，沒有答話。

莫凡見了她的神情，便知所料不錯。往日林若熙外出辦事，隨行人員總是不少，這次從京城過來，乘軍機自然不可能帶隨員。晚上吃完飯那會見她車上下來四個人，除了她和於華之外，另外兩個可是軍人。

讓林若熙一個人開七八個小時的夜車？這是在那種滿目荒涼鳥不拉屎的地方？開玩笑還差不多！

莫凡在她耳邊小聲但很堅決地說：“你要一個人走，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林若熙說：“我不需要你的同意。”

莫凡不由笑了，說：“你覺得我不同意的情況下，你走得了嗎？”

林若熙皺眉道：“不要胡鬧。”

莫凡說：“胡鬧？這大半夜的，你要一個人走才是胡鬧。要麼我陪你走，要麼你明天和大家一起走。”

林若熙沉默了片刻，說：“好吧，你和我一起走。”

回到部隊大院，莫凡把已經睡下的鐘敏濤叫了起來，告訴他自己和林總因為一件急事，要連夜出發先回浦海。

鍾敏濤說：“要不我叫上小孫，夜裏我們兩個換着開。”

莫凡說：“不必了。你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啟程回浦海，你來帶隊。時間不必太趕，別像來的時候那樣把大家搞得很疲憊。”

鍾敏濤說：“好，我知道了。”

莫凡交待完畢，回房間把行李收拾好，拖着拉杆箱下來，放到林若熙開來的車上。

林若熙來時開的這輛福特越野並非軍車，當時莫凡並未留意，看來也是她早就安排下的，以便連夜趕回去。

薛旅長和於華過來送行，他們本要安排人護送，林若熙和莫凡婉言謝絕了。這一路過去不是戈壁就是荒原，人煙極其稀少，歹徒在那樣的地方根本無法生存，因而算是非常太平。

回這裏的路上莫凡與林若熙在後排小聲交談，他們並不知道二人交談的內容。若是知道林若熙原本準備一個人走，那肯定說什麼也不會答應，至少會派幾個人護送。

大概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林若熙才同意莫凡和她一起走。至少莫凡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臨走時薛旅長送給莫凡一件小禮物：一把最新式的摺疊工兵鏟。昨天莫凡見有戰士用這東西，很是稱讚了一番，沒想到薛旅長送了他一把。雖然不是貴重之物，他卻很喜歡。

與二位部隊首長道別後，莫凡駕車出了部隊大院，穿過靜謐的小鎮，向著茫茫夜色中的廣袤荒原駛去。

開出了十多公里，莫凡見林若熙就那麼坐着，目視前方，也不知是在想事情還是發獃，便說：“你躺下來睡一會吧。”

林若熙嗯了一聲，卻沒有什麼動作。

莫凡又說：“你睡一會，養足精神，後半夜換你來開。”

林若熙又嗯了一聲。過了一會，終是將椅背放倒了，脫下外面的風衣蓋在了身上。莫凡開啟了通風，以防長時間駕駛車內的人缺氧。

沒有多長時間，聽到林若熙的呼吸聲變得悠長平緩起來，知道她睡著了，莫凡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微笑。她再怎麼要強，終究還只是個大姑娘，身體素質遠不如紀小穎那種異類，今天一路奔波，又哪能不疲憊。也不知她哪來的自信，要一個人開到機場去。靠着精神力量支撐，或許能夠做到，但終是以透支身體為代價的，長此以往，總有一天會吃不消的。

按說夜晚開車，尤其是行駛在這樣的公路上，因為看不到周邊遠處的景物，只有眼前車燈照亮的路面，是很容易產生視覺疲勞而犯困的。這種情況下副駕駛的人就很重要了，其主要任務就是陪聊，讓司機保持清醒。若是副駕駛的人睡著了，司機很容易受到連帶影響。

但莫凡卻沒有這種困擾。他這幾天休息得很好，這會精神頭很足，就算開到天亮也不是問題。林若熙本就不是能聊天的人，她醒着還是睡着，似乎也沒什麼區別。

車前方的夜空中，能看到幾點閃亮的星。只要不是大風天氣，空中沒有沙塵，這裏的天空要比城市通透得多。倘若是晴朗的夏天夜晚，星空定然極為絢爛。

以後若有時間，真應該到這種地方遊玩一趟。置身於空曠的平野上，仰望漫天繁星，能夠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人也就不會變得狹隘，不會被一時的得失迷了眼睛。

這輛車的密閉性不錯，車內發動機的聲音和胎噪聲都不大，但時間長了，難免會聽着太過單調。可莫凡卻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寂靜，彷彿整個心都安寧平和下來，隔絕了世間所有的喧囂。

這是一種很神奇的體驗，讓莫凡不禁生出一種“就這樣一直開下去也挺好”的想法來。

車內飄着一股淡淡地清香，這是林若熙身上的味道，莫凡並不陌生。也不知她用的是什麼香水，這般淡雅卻又持久。這香味似乎頗有些靜心寧神的作用，讓莫凡有些懷疑，方才的那種心境，和這香味也有些關係。

他偏過頭看了熟睡中的林若熙一眼，靠着儀錶盤和中控上微弱的光線，所見很是模糊，只能看到她是半側身躺着的，也不知道睡得是否舒服，做夢了沒有。像她那樣無趣的人，做的夢大概也是很無趣的吧。

不知不覺間，到了來時吃羊肉臊子面的那個小鎮。莫凡見加油站還在營業，就開進去準備把油加滿。這樣就算前面再無處補給，也足夠開到機場了。

車停下來一熄火，林若熙就醒了。她看了一下表，已是凌晨兩點多。莫凡說：“還有大約五個小時的車程，你放心，來得及。這裏的衛生間還算乾淨，你要不要去方便一下？”林若熙似乎是猶豫了一下，然後穿上風衣下了車。

趁着加油的工夫，莫凡到裏面的便利店買了些礦泉水。待油加好，林若熙回來了，莫凡說：“我也去一趟，你等我一會。”等他上了廁所出來，林若熙坐在了駕駛位上，對他說：“我來開，你睡一會。”

莫凡沒有和她爭，在副駕駛座位坐下來，脫下外套蓋在身上躺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