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見奇葩 四
等溫姝從病床上醒來,發現自己趟在普通病房裏,手臂上還打着點滴。
一旁的小護士拿着兩瓶葯走進來:“你可算醒了,昨晚你真是太危險,要是再晚一點送來,後果就不好說了。”
溫姝嚇出一身冷汗,她摸了摸臉上,腫已經消得差不多了,這才鬆了口氣:“那我現在沒事了吧?”
“你現在已經在普通病房了,當然沒事了。”
溫姝放下心來,長吁了一口去,一轉頭,發現旁邊的病床上竟然躺的是金科,他手上也掛着兩瓶水。
她疑惑的問護士:“他這是怎麼了?”
護士邊給她換藥邊說:“脊椎位置受傷了,情況比你還嚴重,要不是我們主任早發現,估計他下半身就廢了。”
“誰說我下半身廢了?”金科懶散的睜開眼,痞里痞氣的盯着小護士:“要不然你來試試?”
小護士臉皮薄,白了他一眼就出去了,溫姝一直盯着金科,昨晚要不是他,她都不敢想自己現在會怎麼樣。這男人心好是真的,但說話欠揍也是真的。
金科也盯着溫姝看,心說這女人真是昨晚那個豬頭?這是整容了還是變身了?這小模樣還真俊。他抬頭看了眼溫姝病床上的名字,念出聲:“溫豬?名字還挺別緻啊。”
溫姝一頭黑線:“跟我念:SHU,第一聲。”
“溫姝?”他小聲的自言自語:“還是溫豬好記些。“
“你說什麼?”
金科咳了一聲:“我說,從昨晚到現在,你一共欠我八百三十五塊。”
溫姝一愣:“冰碗不是十五塊嗎?”
金科嘴一撇:“你倒挺會算,打車費和醫藥費不是錢啊?”
溫姝看他那樣兒,故意逗他:“我為什麼會打車?為什麼會住院?還不是因為吃了你店裏的菠蘿冰碗?醫生說我這是菠蘿過敏,也叫菠蘿中毒,這事你得負主要責任!費用咱們一人一半。”
“菠蘿中毒?”金科上下打量這個女人:“我說你這是為了賴賬,什麼話都敢編啊?這麼多人吃我的菠蘿冰碗,怎麼就偏偏你菠蘿中毒?”
溫姝一字一句跟他說:“別人是別人,我是我。引起“菠蘿病”的致敏物質是“菠蘿朊酶”,鹽水能夠破壞“菠蘿朊酶”的致敏結構,使它喪失對於個別體質人的毒性,但如果沒泡過的菠蘿直接食用,就會引起過敏中毒。你店裏賣的菠蘿你不提前泡好,讓我在你店裏吃出毛病,你就得負責。”
金科急脾氣,一下坐起來:“嘿,我昨晚就應該讓你死在路上!”
溫姝看他氣急吃癟那樣兒,自顧自笑了起來,越笑越停不下來。她的確因為吃了他的東西遭了這一宿的罪,現在讓他吃吃癟,也算公平。
看溫姝得意的樣子,金科慢慢看出門道,她是故意氣他的。他眯起眼:“小樣,讓我負責是吧?行!我金科頂天立地男子漢,負責就負責,但有前提,我只對自己老婆,要不,你嫁給我?”
溫姝對着他嘿嘿一笑:“長得不怎麼樣,想得倒挺美。”
金科一本正經的把病床邊的鏡子遞給她:“可不是嘛,你說你這人怎麼這樣。”
溫姝白了他一眼,認真看向鏡子裏的自己,除了下巴和脖子那還有些紅,其它地方基本恢復了。作為一位從小就長得漂亮的女生,比較直觀的好處是,大多數的男人都會對她和顏悅色甚至阿諛奉承,而眼前這個背心褲衩拖鞋男算是個異類,雖然他痞氣嘴毒,但她卻並不討厭。
太陽透過窗帘照了進來,她看了眼他床頭上的名字:金科。
“謝謝你,金科。”她真心實意的跟他道謝。
他從鼻腔里哼了一聲:“別凈說些沒用的,我這人錙銖必較,想從我這賴賬沒這麼容易,你可要想清楚了,不還錢可是要肉償的。”
溫姝沒理他,看了眼牆上的時間,早上六點半,她轉身摁了摁床邊的呼叫鈴。
剛才的小護士推門進來,看到金科,又賞了他一記白眼,金科嘴巴又閑不住了:“我說護士姐姐,你眼睛是不是有問題啊?趕緊讓醫生開點葯,享受享受內部價。”
小護士惱了,一跺腳又回去了。
溫姝無語,也白他一眼,再次按鈴。
金科雙手搭在腦後,仰躺在床上:“我說你們是不是眼睛都有問題?有病治病。”
溫姝懶得理他,這次是醫生推門進來,徑直走到溫姝的床邊:“什麼事?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溫姝搖搖頭:“沒有,我現在很好,想要出院了。”
醫生剛要說話,金科在一旁拉着嗓子喊:“醫生,我也要出院。”
醫生看了眼溫姝的恢復情況,又抬頭檢查了她正在打的點滴:“她勉強能出,你這情況不行。”
“怎麼就不行了?我已經好了。”為了證實,他直接坐了起來。
醫生只能過來給他檢查:“你這是五年以上的舊傷,當時應該傷得很重。我從拍的X光片里,發現你的脊椎附近受損嚴重,這個部位可不是一時半會能出院的。”
“你也知道這不是短時間能治好的,那我天天躺着有什麼用呢?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昨天是趕上陰雨天,回去休息兩天沒事了,再說我還有店要照看,不賺錢我上哪弄醫藥費去?如果你非要讓我住院,那行,你們醫院出一張證明,就說願意免費給我治療,包我食宿,那我就考慮繼續住院。”金科說完又仰了八叉的躺下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眯着小眼看着醫生。
溫姝心說這人簡直是一言難盡啊。
沒有特殊情況,哪個醫生和醫院也不可能開這樣的證明,醫生推了推眼鏡:“既然你自己堅持,那你們兩位今天就去辦理出院手續吧。”
溫姝拿了一堆葯,大步走在前面,金科背着手微微有點駝背,不緊不慢的跟蹤後面。
“鑰匙在我這,你走快了也白搭。”金科晃着手裏的拉閘門鑰匙,慢悠悠說。
溫姝停住,柔着聲音看着他:“麻煩你快點好嗎,我上班要遲到了。”
被美女這麼好聲求着,金科嘴上嘟嘟囔囔,忍着腰疼,腳下卻也快了幾分:“我說你這也夠拼的啊,昨天都差點死了,今天一早還上班,進的血汗工廠吧?要不要考慮來我店裏做個服務員?工資雖然不高,但管飽,你要是想住也可以,樓上還有間空房,哦,你要想跟我一間我也不介意。”
溫姝知道他的嘴就這樣,回了他一個皮笑肉不笑:“你那店日進斗金,我高攀不起。”
“夢想總要有的嘛,萬一實現了呢。”
溫姝哭笑不得,招手攔了輛車,直奔金科的甜品店拿她的包包。
回到店裏,溫姝拿到包包和手機,看到裏面有幾個微信消息和幾通未接電話,全是老媽的。
她趕緊撥了過去,那頭馬上接了起來:“你昨天幹嘛了,怎麼微信不回電話不接,擔心死我了。”
“媽您別擔心,我昨天……加班回去太累了,回家就睡了,手機調了靜音,沒看到微信和電話。”
金科瞥了眼溫姝,沒想到這姑娘倒還挺孝順。溫姝眼神示意他不要說話,他也就乖乖的找個地方躺了下來。
靚嬌聽女兒這麼說,這才放下心來:“對了,我昨晚給你發的幾個微信圖片,我跟好姐妹的合照,你看看哪個最顯年輕?”
溫姝趕緊哄道:“那肯定是你嘛,別人都是奶奶級別的,你還是美美的媽媽。”
那頭頓了頓:“你抓點緊,我想做美美的奶奶,對了,差點忘了,我下周幫你約了我同事的朋友的兒子相親,小夥子在銀行工作的……”
溫姝後悔說錯了話,趕緊打住話頭:“媽媽媽,我現在急着上班呢,有空再說啊,再見。”
掛上電話,溫姝發現金科不知什麼時候又轉到櫃枱后,像之前第一次見他那樣,在躺椅上躺了下來。
“那我先走了。”
“好走不送。”
溫姝有些意外:“你不問我哪家單位,不怕我不來還錢?”
他擺擺手,剛才走得有點快,又扯到了腰,現在只想清凈的躺着。
“不怕,你跑不掉的。”
“我也沒說要跑啊。”眼看上班時間快到了,溫姝從包里拿出一張名片留在柜子上:“這是我的工作單位,上面有電話,錢我會還的。”
金科用鼻子輕哼了一聲,閉上眼睛,用那本小雜誌又把臉蓋上。溫姝對他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了,轉身出門,猶豫了幾秒要不要幫他把店門關上,金科懶散輕慢的聲音傳出來:“別多管閑事,不然就像我一樣慘。”
溫姝一怔,扯了扯嘴角,雖然她對這個男人很無語,不過話說回來,他這種想說什麼說什麼,想幹什麼幹什麼的樣子還真讓她羨慕,至少比她在公司的各種暗流涌動的潮水裏小心翼翼,每天為了拉廣告寫下違背心意的稿子,對很多事不滿卻又不得不為了留下而忍氣吞聲的強。
臨出門時,溫姝抬頭看了眼簡單粗暴的“日進斗金”四個字,不知為什麼,就忽然覺得順眼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