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本家三兄弟,簡單一筆財
楚瑜擺平了自己心中的震撼,一夜無話。
次日睡到太陽曬屁股才醒,堂屋那邊有人的聲音嘈雜不堪。丫鬟匆匆進來稟報,說前街的金陵徐氏嫡府那邊,來了幾個本宗的弟兄專程探視徐麟。這些本家兄弟的來意,其實楚瑜是心知肚明的。想那徐麟一個傻不啦唧的少年,連話都不會說的人物,哪裏可能有相好的兄弟?肯定是昨日下午楚瑜附身後的奇異表現,消息已經驚動了金陵徐嫡府裏面的人們,此來不過是藉著探視之名,看稀奇的罷了。
楚瑜尚未來得及洗漱洗漱,三位二十來歲的青年公子等不及,嘻嘻哈哈地推門而入。
當頭一位二十三四歲年紀的哥子,眉眼文質彬彬,精瘦的身上穿着鑲花藍綢文士衫,頭戴方格鞘翅鏤銀頂,腰系鏤花雕獸玄色帶,懸一方肥碩碩羊脂白玉佩,一看便知他的年紀最長身份最尊。
穆先生趕忙跟過來介紹,說這位大哥名叫徐惠宗,因為前面的三個哥哥全都夭折,所以他雖然族序排第四,目前卻是嫡府實際上的大房長子,在前年江南秋闈鄉試里,已經高中了舉人功名。
徐惠宗是老大哥身份,不好意思表露出看稀奇的神情,和顏悅色地拍了拍楚瑜的肩膀,說了些好生調養必能和祥康泰的客套話,又對穆先生表達一向沒來親熱的歉意。
楚瑜料定,這徐惠宗將來絕對會成為家族中的重要人物,便有心結納。笑着在床上向徐惠宗躬身以禮,楚瑜道,“有大哥這句吉言,小弟的病就似乎馬上好了大半呢。大哥,小弟往日神智迷糊不辨人事,昨日裏醍醐灌頂一般的靈台清明過來,能見到大哥這樣雅格清秀之人,真是幸甚啊。大哥高中舉人,文章必定令人頰齒生香,於世情也必然練達有道,還望大哥日後,對小弟多加指點和提攜,小弟這裏先謝過大哥。”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徐惠宗聽得滿臉笑開花。
他已然弱冠成年,又在士林中廝混良久,自然知道這是**裸的溜須拍馬,要是尋常人這麼奉承自己,徐惠宗當然不會當真。可是楚瑜卻不同,昏昏然傻逼十八年的人,才一清醒過來,便對自己這素未蒙面的大哥如此心儀折服,呵呵,哪可能有假?!
徐惠宗一面暗暗捫心陶醉於自己的強大風範,一面有些臉紅地渾身上下到處摸……壞了,這兄弟實在太讓人看着順眼了,偏生自己本意是看熱鬧來的,什麼探視的禮物都沒有帶。
一咬牙,徐惠宗將腰帶上那方羊脂白玉佩解下來,塞到楚瑜的手裏,呵呵笑着說好說好說之類的勉勵話。楚瑜還在不覺,那穆先生卻大吃一驚。他久在徐家,知道富貴行情,都說黃金有價玉無價,徐惠宗的這方玉佩可不得了,價值起碼在五十兩紋銀開外,自己任教的束,一年才不過十兩而已,想不到傻弟子一席話,竟然頂老師辛苦好幾年啊!
“哈哈。”跟來的兩位也驚嘆,驚嘆徐麟真的不傻了,說的話條理清晰出口成章,傻子無論如何也辦不到的。
徐惠宗緊身後的那位二十來歲哥子走近床邊,細細打量了楚瑜幾眼,笑得濃濃的眉毛上下飛揚,大聲道,“***,小時候五哥我還架着你玩來着,當年你的一泡童子尿,差點沒順着流到五哥嘴裏。哈哈,今天你到底是靈台清明了,來來來,也讓五哥還你一泡尿。不過,你小子醒得太晚,五哥我早已不是童子身了!呵呵,你就將就着吧。”
說罷,這自稱五哥的傢伙,就當真要解褲袋掏傢伙,唬得床邊幾人連忙扯住了這個活寶。
徐惠宗砰一個栗棗敲在老五額頭,笑着介紹,“麟弟,這是你五哥惠祖,最是痞賴粗豪的性情,整日裏在市井廝混,號稱是才高三斗:鬥雞,斗狗,鬥毆,樣樣全來!他的名字,說是叫惠祖啊,只怕我徐家先祖們會被他氣得坐起來呢。呵呵,你也不要見怪,將來更不要和他親近,不然,說不定你會被他帶壞的。”
指不定誰帶壞誰呢!楚瑜聽了暗自好笑。
這回面對老五,他也不言聲說話,只是以一種欽敬仰慕的眼光盯着徐老五,如同粉絲看偶像一般。才看了不到幾十秒,那徐惠祖一面心中也自鳴得意,一面也渾身上下掏來掏去,最後滿臉憋紅地掏出個黃燦燦的金牙牌,道,“得,哥子今日來得不巧,這個紅牙坊的貴客信物暫且送給你,三年之內,你憑着此牌去紅牙坊,可暢通無阻,無論多有名的花魁大家來了,你也能和她們……”
這個見面禮一出,滿屋都是笑罵埋怨之聲。
徐老大雖不阻攔楚瑜收這金牙牌,卻一本正經地勸楚瑜,還是不要去青樓勾欄之地廝混,最好抽空把這牙牌溶化成小金塊,用來做買書購墨之資。楚瑜一愣之後才想明白,這牙牌可能是明朝版的妓院VIP金卡呢,面上直點頭,心中卻不以為然……呵呵,逛完了三年之後再賣也不遲啊,不然的話,老子豈不是比徐麟還要傻逼?
正鬧騰時,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另一位公子走上來行禮。
卻是個比徐麟還要略小的少年,十六七歲相貌,眉清目秀,毓華靈俊,穿着的衣物也富麗得很,但有種說不出的精緻味道,身上的各類飾品也無不齊全,邊幅修飾得極為齊整。只不過,他的身上香氣不淺,又和後娘一樣在額頭用了遮眉勒,不合乎少年公子的身份,脂粉氣濃得像賈寶玉一般。
穆先生趕緊告訴楚瑜,這兄弟名叫惠廷。和惠宗惠租不同,他是嫡宗那邊二房的公子,族序排行第八,最是得到祖母老太君的疼愛呵護,而其父親徐許,目前是南京兵部武選司正堂郎中。
楚瑜聽了穆鐵中的話,已經明白了他的潛台詞是什麼……這小兄弟爹地的官職,是個實權官,不僅比楚瑜的便宜老爹高,而且聽穆老師的口風,似乎比惠宗惠租的父親――徐辯也要高呢。微微一掃徐老大和老五的不自在臉色,楚瑜已經證明了這一點猜測。
片刻也不多想,楚瑜便對惠廷,並沒有像對二位哥子那樣的刻意奉承,客客氣氣地做了回表面功夫就淡了言語。
兩位本家哥哥越發喜歡楚瑜起來,那廷少爺則可能是年少懵懂,並也沒有不高興,同樣在身上摸出了一些見面禮給楚瑜,卻是些銀瓜子和吉祥錢,搞得楚瑜內心中,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哦?這小兄弟的東西雖不很貴重,但似乎是有備而來的,若回到探視病人的初衷上來,他顯然比兩個堂兄更真心呢。
在扯淡了一陣光景之後,惠宗、惠租和惠廷三兄弟一起告辭了。
橫財發得這麼容易,楚瑜拿着幾樣禮品,嘿嘿笑着觀摩。送完客人的穆先生,回來就是一跺腳,埋怨道,“七爺你真不該對廷公子冷淡,他的母親一樣出自無錫顧家,既是你的嬸娘,也是你的姨娘!唉,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她的庇護,讓我們府上的那位夫人心存了忌憚,只怕早就把你趕出門去了。”
楚瑜這時候才明白過來,難怪那廷少爺是真心實意來探病的,親上加親嘛。
想想也有些後悔,不過,楚瑜在得知幾件禮品價值不下百兩銀子之後,心情大爽,全不像穆老師那樣急躁,說“日後刻意結交相善便可”。歪在床頭,楚瑜把玩着那枚老五送的金牙牌,心思呢,早就沉浸在對秦淮名妓們的無限憧憬之中……嘎嘎,有點錢了哦,錢是幹嘛用的,不就是花花花,在花花裏面花么?
不曾想,一問穆鐵中先生之後,楚瑜真是大為鬱悶。
原來啊,楚瑜來到的時機非常不湊巧――――所謂如雷貫耳的秦淮八艷,女畫家馬湘蘭,已經在十一年前化為了香魂一縷。而至於柳如是、李香君、陳圓圓等另外的七位,則要麼是沒出世,要麼是襁褓之中。總之,不等個二十年時光,楚瑜休想一睹她們的芳容。
遺憾中,徐麟的破身子又睏乏上來。
楚瑜不禁有些冒火,暗暗下定決心……靠,賞心悅目的八艷老子既然見不到了,那就老老實實地領略次一等的名妓吧。但前提是,這肉身太稀拉孱弱了,老子拼着再死一回的危險,也必須要鍛煉好身子骨,否則,只怕連姑娘們的床老子都怕不上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