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顧望舒給新德澤滿了一盞酒,淡漠地:「我沒有什麼感覺。我只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他抬眼看向岳父,問道:「您覺得,滅門之仇該如何做?」

新德澤被問的說不出話來,他低嘆一聲:「荷姐兒嫁給你了,我當然希望你們倆人好好的過日子。」

「如果秦家出了事,你讓荷姐兒如何自處呢?」

顧望舒沒說話。

話題說到這裏,無疾而終。

皇城外的顧家,新荷也在吃午膳,她一直都心神不寧的,喝紅豆湯的時候,白瓷碗失手掉在地上。

她慌忙去撿,手指又割傷了。

碧水跑去東次間拿了藥水、紗布給她包紮。

「夫人,您怎麼了?」碧藍都看出來她有些不對勁了。

新荷搖搖頭,她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可能是……天熱的緣故。」

「您的臉色很不好,奴婢去葉府把凌大夫請過來吧?」慧敏問道。

「不用了,沒事的。」新荷擺手道,「我待會睡一覺就好了。」

「夫人,奴婢的腿腳快,跑一趟的功夫就把凌大夫請來了,不會耽誤您睡午覺的。」慧文屈身行禮,樂呵呵一笑。

新荷又要拒絕,慧文眼疾手快地挑帘子跑出去了。

「這丫頭……」她笑着嘆氣。

碧藍和慧敏相視一笑,叫了小丫頭進來收拾地面。

約一盞茶的時刻,慧文和凌大夫便一起過來了,後面還跟着一位背藥箱穿靛藍短褐的小童。

凌大夫身穿灰色直裾,頭髮須白了,面容很慈祥,進門先拱手行禮,又問了新荷幾個問題。

新荷如實的回答了,他聽后想了一會。

慧文性子急,見他不說話,問道:「夫人的身體……怎麼樣了?」

「沒什麼大事。」凌大夫開口道,回頭又向小童要了藥箱。

他搭了錦帕給新荷按脈,片刻后,「尊夫人心有鬱結,脈搏跳的也快,孕婦最忌諱凡事想的太多……不僅對胎兒不好,長期以往對母體也大有損害。您現在月份大了,可以恰當地去庭院裏走走轉轉,放鬆一下心情。」

新荷微笑着點頭,讓碧水拿了封紅給凌大夫。

「我開一些平心靜氣、溫補的葯,您熬了喝,一天一次即可。」凌大夫交待道。

新荷謝過,長出一口氣。她最近總是焦躁,也怕對孩子造成壞的影響。

慧文把凌大夫送出門去,又跟着他去抓藥。

「夫人,您要保重身體啊。」碧水的年紀略大些,想的事情也比其他幾個丫頭多,就囑咐了一句。

新荷撫了撫鬢角,知道她是為自己好,笑着開口道:「……知道了。」

槅窗外的陽光甚好,一切都還是明媚的模樣。

下午申時左右,天色卻暗淡了,狂風大作,噼里啪啦地下起雨來。雨滴如黃豆粒大小,連成密集的一條線,有些窪的地面很快就積滿了水。

新荷午睡起來后,坐在長塌上看雜書。她很喜歡帶有風土人情的遊記,怏着顧望舒給她找了許多本。

外面下雨屋裏悶。

新荷讓碧水把隔窗打開了,撲面而來的清新水汽讓她的心情舒暢了許多。

幾個剛留頭的小丫頭坐在廡廊下玩翻繩,「嘰嘰渣渣」地笑鬧聲十分熱鬧。新荷覺得有點吵,便輕輕皺了眉。

碧藍察言觀色,挑竹簾出去,低聲把她們訓斥了一番,並勒令她們玩笑的聲音小一點,再敢擾着主子,晚上都沒有飯吃。

這些小丫頭大多是剛從北直隸買回來的,家裏十分的貧困,來大戶人家做活只為了一口飯吃。聽碧藍這麼一說,都低聲不言語了。

天暗黑時,雨慢慢變小了,像極了晨間的稀霧。

顧望舒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新荷躺在拔步床上,看着四叔拿起換洗的衣服進了凈房。她暗暗地想,四叔最近兩日都回來的很晚……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事,待會他出來時要問一問。

有丫頭進來,把燭火熄滅了幾盞。

「怎麼還沒有睡?」顧望舒沐浴后,躺在小妻子的身側,抬手放下了鸞帳。

「等你啊。」新荷打個哈欠,「四叔,你在忙什麼?」

冷不丁被這樣問,顧望舒心裏一驚,若無其事地把她摟在懷裏,摸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你聽說了?」

「什麼?」新荷睏倦極了,一個呵欠接一個地打,也沒深思他話里的意思。

「沒有。」顧望舒低頭看她,確定她不知道內情后,才放了心,說道:「我最近總是被別人請去吃飯……以後再也不去了,從內閣出來便回家陪你。」

新荷低笑出聲:「不用的,你在朝為官,應酬是少不了的。我會照顧好自己,也不需要你日日陪着。」

顧望舒親親她的額頭,微笑着說:「我娶了一位賢妻……」

新荷的眼皮都睜不開了,聽他低聲說著話,沉沉地睡去了。

顧望舒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愛憐地親親她嘴角。他今日回來的晚,是被江慎請去了別莊,在那裏還見了一頭體肥膘壯的灰狼……

從江慎手中掌握的消息來看,趙淵準備和秦家聯手來抵抗他。

趙淵的確是不容小覷的對手,而且他還有先知的能力。這樣的人,顧望舒怎麼可能放任他好好的活下去呢。

成王敗寇,他和趙淵之間,也該有個決斷了。顧望舒盯着小妻子熟睡的容顏,心裏盤算着自己的事情……

同樣夜不能寐的還有新德澤,此時他和秦氏一起,坐馬車剛到達秦家。

秦忠得到消息后,帶着兩個兒子親自出來迎接女孩兒和女婿。他年紀大了,又一夜沒有休息,精神看着很差。

幾人走到書房裏坐下,丫頭挨個滿了茶,退出去。

「怎麼樣?你問顧首輔了嗎?」秦嶺忍不住問新德澤。

「嗯,問過了。他態度還是一樣的堅決,說要報仇……」新德澤說完,便嘆氣。

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一片死寂。

秦氏的眼圈漸漸紅了,這是生她養她的母家……突然要一夕毀滅,她也接受不了。

秦朗低頭喝茶,不以為意的樣子,像是不再關心了。

秦忠渾濁的老眼裏出現了一點清明,秦氏一族、百年世家,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斷送在他手裏。必須得想出個辦法來。

他看了眼女孩兒,有了主意:「欣姐兒,去看看你母親吧,她身子不舒坦,也一直記掛着你。」

秦氏哽咽着點頭,退了出去。

秦忠不放心,又叮囑女孩兒,「我們說的這些事情,要瞞着她。」

望着女孩兒的背影走遠了,秦忠轉頭和女婿說話:「你和同衚衕的趙尚書家,關係如何?」

新德澤一愣:「……挺好的。」

「趙章德有一個兒子名字叫趙淵,是嗎?」

新德澤點頭,說道:「他如今和宣哥兒在一處,都在翰林院任職。他們倆人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趙淵這個人怎麼樣?」秦忠又問。

「有擔當,也有思想。在年輕一輩里算是很好的了。」

秦朗從進屋后便一直沒有說話,這會子聽到父親和姐夫的交流,他不由得開口:「父親,您不能這樣做。」

「混帳東西,你還有沒有點禮數,我說話你也能隨便插嘴了?」秦忠怒火中燒,拍案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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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寵妻那些年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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