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生路?」顧望舒聽的想笑,轉身走到秦朗的面前,直視他:「我倒是很想放秦家一條生路,但有誰會放顧家一條生路呢?」

秦朗沉默了一會,心裏的疑惑慢慢加大:「顧家?」

「對,浙江嘉興的顧鼎,還有印象嗎?」

「顧鼎?」秦朗一驚,怎麼可能沒有印象,當年顧鼎因為得罪了李榮,被設計滅了門,奪其家產,他還是幫凶之一……

「你和顧鼎是什麼關係?」他低聲問道。

顧望舒淡淡地:「他是我父親。」

秦朗如同五雷轟頂,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他閉了閉眼:「既然你都知道了整個事件的經過,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你想怎麼辦?」

「血債血還。」顧望舒胸腔里滿滿的都是怒意,「我向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秦朗聞言,幾乎魂飛魄散了。他說話的意思,是想要秦家滅門嗎?這怎麼可以!

「顧首輔,一人做事一人當,當年之事都是我一人所為,全部的罪過應該由我承擔……所謂君子,自不該以偏概全。」

顧望舒朗聲大笑,像是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一樣,「何談君子?你那時侯的行為稱得上君子嗎?再說,顧某是世人眼中的偽君子,真小人……實在當不起這兩個字。」

怎能不恨呢,秦朗以一念之差,幫同李榮滅了顧家滿門。過後還誣衊、隱瞞真相……要不是他升為內閣首輔,這事情估計會再無人問津吧。母親的突然死亡……她貴為鎮國將軍府的嫡出小姐,外祖父不可能不調查……然而,還不是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秦朗沒有說話,他真正見識到了顧望舒是什麼樣的人,簡直比父親和大哥說的還要可怖十倍……長相君子如玉的,怎麼會這麼心狠呢。

顧望舒看了眼外面黑下來的天空,再不搭理秦朗,出門要走。

「等一下。」秦朗起身叫住他,說道:「荷姐兒如今是你的妻子,她和這些事情沒有一丁點的關係……請你不要遷怒與她。」他了解自己唯一的外甥女,最是溫順膽小的姑娘,她更不該受連累的委屈。

顧望舒腳步頓了頓,回頭看他:「我知道。」

夜,星辰點點,燈火迷離。

外面的街道開始熱鬧起來,夜市開始了。

秦朗坐下,獨自喝了一壺酒,才離去。他出門叫了輛馬車,往秦宅的方向去了。出了這種事情,他不能再瞞住家裏了,得趕緊回去和父親、大哥商量一下怎麼辦。

不能坐以待斃啊。

月兒偏西時,顧望舒才回了顧宅。他和秦朗分別後,並沒有直接回來,而是去了長寧侯鄭家。

新荷吃過晚膳了,還沒有睡。她心口一直慌亂,百爪撓心似的,惶恐不安極了,這種心理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顧望舒走到「秋水居」門口時,制止了丫頭的通稟聲。他站在廡廊下,看了一會小妻子倒映在窗扇上的背影,心思沉重,舉步走了進去。

「四叔,你回來了?」新荷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便迎了過來。還沒走到跟前,就捂了鼻子,「好大的酒味,四叔、你喝酒了?」

顧望舒點頭,揉揉她的額發,說道:「下午從內閣出來后,被鄭硯叫去了,和他一起吃飯哪有不喝酒的,不過喝的也不多。」他不是故意要隱瞞什麼,只是還沒想好應當怎麼開口。

「……沒事的。」新荷笑着挎上他的胳膊。

屋裏站着伺候的丫頭們見狀都屈身行禮、退了出去。

大概是酒勁上來了,顧望舒感覺頭暈的厲害,他坐到長塌上歇了一會,伸手把小妻子摟在懷裏。

「……還說喝的不多?我看着你都暈乎了。平日裏那麼累,也不知道愛惜自己。」新荷看他眉心處緊皺,臉色又發白,便知道他不好受。她小聲埋怨着,又忍不住抬手給他按壓太陽穴。

顧望舒往後靠在迎枕上,閉着眼睛,說道:「你不用擔心我。當今聖上雖然年幼,處理不了國政要事,但內閣還在,我也不用做很多事……只要你在家裏好好的,我就算再累,也是安心的。」

新荷手指的力度頓了頓,緊接着便回抱住他。她現在懷有身孕,情緒變化的很豐富,心裏更是因為四叔的這些話而感慨良深。她對他不信任的難受也跟着淡了很多,兩個人在一起生活,總得學着彼此磨合彼此適應……母親說的對,無論怎樣,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顧望舒一手摟着小妻子的腰身,一手輕撫她後背,低聲道:「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會擺在第一位。」

「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不許離開我……沒有你,我可能會瘋掉的!」

新荷發覺他的反應有些奇怪,也沒有多想,以為他是醉酒之後心態的變化。可即使這樣,她眼眶也紅了,承諾道:「我當然不會離開你。」說完,又開玩笑:「除非你不要我了。」

「怎麼可能。」顧望舒的胳膊使了力氣。

紙是包不住火的,秦家和顧家之間瓜葛生死的恩怨瞞不了多久……他心裏矛盾到了極點,不對付秦家、對他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對付秦家、又怕小妻子知道了會怨恨他。

夫妻倆垂首說了好一會的話,新荷才從他懷裏出來,顧望舒拿了換洗的衣服去凈房沐浴,她吩咐丫頭去煮醒酒茶過來。

夏夜很靜默,空氣里瀰漫開來的是掙不開的悶熱。

秦家正房,此時卻燈火通明。秦忠端坐在主位上,一臉的嚴肅。他剛聽完三兒子說的顧家滅門和顧望舒的事情。

「二弟,顧首輔和你說話時……他的態度和神態看着怎麼樣?」秦嶺着急地問道。

秦朗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他開口道:「他說要血債血還。」

「混帳的東西!」秦忠一腳把站在他右手邊的小兒子跺翻在地,罵道:「只知道惹事生非,整個家族要是毀在你的手裏,我到了下面都沒有臉面去見先人。」

秦朗爬起來,跪在地上,低頭一動未動。

他做的事情他認。

「……套馬車,去新府。」秦忠看向自己的大兒子,又加了一句:「先別和你母親說,她年紀大了,最近的身體也很不適。」

秦忠的想法很直觀,荷姐兒嫁給了顧望舒,現在能說上話的怕是只有自己的女孩兒和女婿了。

秦嶺點頭出去了,他理解父親的意思。這種事情不僅要瞞着母親,家中的女眷也不能告訴,不然幫不上忙不說家族內部就自己亂了分寸。

「混賬東西,你還跪着幹什麼?收拾一下和我們一起去你姐姐家。」秦忠起身整理衣服,嘆氣道。

秦朗的表情很木然,他看父親和大哥先後出了房門,才站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塵。

一路上,父子三人坐在馬車裏誰也沒說話,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哪裏還會有心情。

夜已經很深了,整個官道都寂靜無比,大路兩旁是茂密的樹林,其深處不間斷地傳來一陣陣蛙鳴。

到新府時,大門口的護衛嚇了一跳,看見風塵僕僕的秦尚書父子,慌忙進去通報。

不多時,新德澤就步履匆匆地出來了。

「父親,怎麼這時候過來了?」他拱手行禮,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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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寵妻那些年 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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