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十宗罪裏邊不僅包括了豫王在朝堂里做錯的事情,還包括穢亂後宮,特地指出皇上還尚在病榻上,他便肆意調戲宮裏的妃嬪,實為禽獸,裏邊特地指出,有一位趙嬪娘娘,因為不堪忍受豫王調戲,奮起反抗,已經被他姦殺。
「豫王竟然是這樣的人?」百姓們圍着城牆,看着那告示,實在覺得驚奇,豫王的聲譽一直不錯,基本上沒聽說他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可忽然間,他搖身一變成了反派,讓人們都覺得驚訝不已。
鄭香盈站在那檄文面前逐一將裏邊的內容看完,笑了笑不說話,雖然她並不很熟悉豫王,可像檄文裏邊寫的話她卻實在是不敢相信,豫王再怎麼糊塗,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對皇上的妃嬪下手,他那皇太弟的位置還沒坐熱,即便再荒淫無恥,也不會自毀出路。
「咱們走。」耳邊傳來嘶啞的聲音,回頭一看,已經化裝為普通農夫的焦大朝他使了個眼色,兩人匆匆忙忙離開了城牆邊上。回頭一望,那城牆上邊旗幟飄揚,旗幟上寫着大大的「楚」字,格外醒目。
從杭州出來,焦大帶着鄭香盈走了陸路,一月底的天氣,越往北邊天氣愈是寒冷,有些地方的河面還沒有解凍,不如走陸路要快捷些。焦大給鄭香盈買了一匹馬,臨時指導她如何騎馬,鄭香盈悟性高,一點就通,才過了半日便已經習慣。兩人騎着馬一路向北不敢停留,白日趕路,晚上則借宿在農家。
走了大半個月,總算是快到豫地,鄭香盈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可算是要回家了。」
焦大勒住馬頭望了望四周,皺了皺眉頭:「香盈,你千萬不能掉以輕心,瞧這個樣子,恐怕豫地也不安全。」
一路過來,不少地方都已經被楚王叛軍控制,聽着傳言說,蘇州往京城那邊也正打得火熱,有不少人支持楚王,一時間楚王的聲勢浩大,有直指京師之徵。楚王的勢力怎麼竟會如此之大?焦大心中暗自着急,雖說有時候他也對豫王有所不滿,可怎麼來說他還是自己的主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豫王倒霉,自己也不免跟着遭殃。
自己遭殃還無所謂,畢竟也有這麼大年紀了,人世間什麼事情沒經歷過?可之恆與香盈他們卻不一樣了,這生活還剛剛開始呢,什麼都是新鮮的,如何能被這嚴冰寒霜將一切都毀掉?
鄭香盈關注的事情比焦大又多了一樁,不僅僅是擔心這大周會因戰事而天下生靈塗炭,她還擔心着今年是否真會是大旱之年。現在已經二月中旬,按着早些年,已經該有淅淅瀝瀝的春雨,等着頭一遭春雨過了,就可以犁田撒種育秧,到了三月便可以忙着插田了。可現在這天氣,似乎沒有一點下雨的痕迹,有時見着天空裏陰雲密佈,心中正在高興,可轉眼又放晴了,晴空萬里,蔚藍一片。
「焦大叔,恐怕今年真會是大旱之年。」鄭香盈有些着急,一想着農夫們不能耕種,心中便很是擔心,這兵荒馬亂的時候再添上天災,豫地百姓的日子如何能過得下去。
焦大對於這耕種的事情了解不多,但見着鄭香盈神色鄭重,聽她提到大旱之年,心中更是焦慮不安:「香盈,你不是說培植了一種新的東西,能護着百姓們過荒年?咱們快些往回趕,也好來得及趕上春耕。」
趕了幾日路程,終於進入了豫地,一路狂奔到了信陽城頭,卻只見城牆上飄着楚王的旗幟。焦大緊緊的抓住了馬韁,臉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來,鄭香盈在旁邊見了他那黑沉沉的臉,再看看城牆上「楚」字的旗幟,一顆心也提了起來。
豫地淪陷了?信陽已經被叛軍控制,那滎陽洛陽形勢又如何?歸真園赤霞山是不是安然無恙?鶴壁安全否?舅舅一家現在是什麼情況?鄭香盈望着那迎風獵獵招展的旗幟,鼻子一酸,眼眶裏有着淚水在不斷的打着轉兒。
「香盈,咱們進城去打探下消息。」已經回來了,只能繼續往前邊闖,先打探下消息,看究竟豫地現在情況如何,再看往哪條路上走會要安全些。
兩人牽着馬進了城,信陽城裏街道上冷冷清清,沒有見着幾個行人,焦大與鄭香盈走了幾條街,才看見一個賣早點的鋪子,兩人走進去要了幾個包子,一碗豆漿,坐下來慢慢吃了起來,焦大一邊吃一邊與那店老闆說著閑話:「老兄,你這鋪子生意沒以前好哇。」
聽着焦大這般問,店老闆猶如遇着親人了一般,一屁股坐到了焦大旁邊的凳子上,不住的唉聲嘆氣:「客官,你以前也在我這裏吃過早點?」
「可不是?都說你徐記鋪子的包子做得好,軟和白胖,吃到嘴裏有甜味兒!」焦大拿着手中的包子晃了晃:「我每次來信陽都會在你這裏吃早點。」
「喲,客官可真賞臉!」徐老闆苦笑了一聲:「只是下回來,還不知道能不能吃上吶。」
「這卻是為何?」焦大驚奇的看了徐老闆一眼:「鋪子生意不好?」
「這天下一亂,生意折了五成。客官,你以前來,這鋪子裏哪有空位兒?現在你瞧瞧,就你們倆個!雖說現在時辰還早,可即便再晚些,每日也不過百來號人來用早點,我這鋪子還能開得下去?」徐老闆不住的搖頭嘆氣:「你說,這日子過得好好的,為何那楚王便要起兵呢?還貼着檄文說咱們豫王的不是,豫王哪有他說的那般惡毒!」
焦大點了點頭:「可不是呢。徐老闆,現在豫地究竟是什麼情況?還有哪些地方被楚王軍隊控制住了?」
「確山、正陽、汝南這些地方都被楚王控制了。」徐老闆左右四顧,見沒有旁人,這才壓低嗓子道:「你們要往哪裏去?路上可得小心些,那些叛軍指不定會將你們的馬搶了去!早些日子,聽說信陽南崗那邊幾個村子就被一個副將帶人搶劫了,將村裡人存的糧食都搶光了吶!這世道,嘖嘖嘖……」
「那滎陽洛陽那邊情況如何?」鄭香盈啞着嗓子問了一聲,心中十分焦急,若是叛軍打下了滎陽,她的歸真園與赤霞山可便是搶劫的對象。
「信陽是三日前才被叛軍攻陷,想來洛陽滎陽此時還算安全。」徐老闆望了一眼鄭香盈,滿是同情:「大嫂家裏是洛陽還是滎陽的?」
鄭香盈一愣,見徐老闆望着自己,忽然意識到這句大嫂是在喊自己,她趕緊回了一句:「我娘家滎陽,夫家洛陽。」
「難怪大嫂心急。」徐老闆嘆着氣道:「這幾日該還是安全的,就不知道過幾日會是什麼樣子了。若你們想要回洛陽去,最好走南陽那邊,南陽暫時還穩妥。」
「謝過徐老闆指點了。」焦大給了徐老闆一塊碎銀子:「下回來信陽還來你這裏吃早點。」
「用不了這麼多銀子,我找給你。」徐老闆站起來便往收錢的箱子那邊奔,焦大與鄭香盈已經走了出去,翻身上馬:「徐老闆,你這小生意也不容易,拿着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