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蝴蝶結19
“你回來了?我來拿點東西現在就走。”
千言萬語,岳桑選擇了最好看的一種,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假裝忘了他說的他k城的事情,將一切倒帶回兩個人沒有那麼尷尬的時刻,輕描淡寫的說話。
“嗯。”他低低的聲線,一動不動。
岳桑還有想像過,他會不會說點什麼,哪怕是最敷衍的解釋,說剛剛從k城回來這樣瞎的謊話也行啊,然而並沒有,只有一個“嗯”字。
岳桑很想轉身就走,可小區的大門在前面,她只能拎着包往前走。
他不言,她也不語。
錯身而過,她渾身都是緊繃著,大步大步的向前,向著沒有他的地方。
手腕卻忽的被拉住了,強而有力的手握在她的小臂上,她腳步一下子停住。
沉默,沉默的有些尷尬。
下一秒,詹子平忽然轉身,從背後緊緊的抱住了她。
他身體的溫度一下子透過來,把她身上的寒涼一下子驅散。
他微微彎身,把頭埋在她的肩頭頸間,他的呼吸都落在她的耳畔,她聽見他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話。
“你就這樣一直站着等我?”
他將她摟的很緊,彷彿是想把她身上冷的地方都重新暖熱了一般。
“我是來拿東西,這就走了。”岳桑咬着牙回。
詹子平卻半個字也不信,低低的在她耳邊:“你身上都冷透了,站了很久?”
這又算是什麼呢?這樣摟着她又算是什麼呢?這樣在她耳邊呢喃點破她又算是什麼呢?
“你跟我說不是非我不可,你心裏還有誰?江南?”詹子平卻在她質問之前就質問出口,彷彿咬牙切齒的擠出江南的名字:“岳桑你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為什麼一切好像反過來,倒顯得她好像是那個說謊又負心的人一樣。
“說謊的人是你!你看看這是不是k市?還是你要說你中午剛剛飛過去晚上又飛了回來?詹子平!你不要惡人先告狀,你……”岳桑一口氣說,可卻被他打斷了。
他摟着她,低聲問一句:“你想我了嗎?”
岳桑不懂,完全不懂,他怎麼可以說的這麼輕易問的這麼輕易,分明是她在質問他,他卻這樣避重就輕的胡亂打斷,這個時候,說這些還有意義嗎?還是他以為這樣就可以糊弄過去,什麼都不用解釋,全部都當作沒有發生過。
“詹子平,你……”岳桑開口,卻又被他打斷。
他在她身後,低聲說:“我想你了。”
那樣的語調,低的好像是一個小孩子,全心全意的喜歡着她,全心全意的需要着她,小心翼翼渴求着她一般的,彷彿她是他的全世界,他低到塵埃里,好像她如果拒絕了他,他立刻就會無法呼吸一樣。
“我好想你。”詹子平軟軟的話語在她耳邊重複,深深的嗅她頸間的馨香,那樣貪戀的模樣。
岳桑看着前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件事,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軟了,全部的軟化了,她整個人漂浮在虛空之中,她迷惑了,也不懂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他將她又摟緊了些,似要將她揉進他的骨血里,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我想到了我會很想你,可我沒想到我會這麼想你。”
岳桑抓着他的手,想把他的手臂掰開,可胳膊都軟的沒有力氣,她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能讓自己略微的清醒,問他:“你到底發什麼瘋?你到底在幹什麼?你說想我,卻躲着我?”
詹子平吻在她耳際,聲音很小,聲音卻低啞:“你相信我。”
可是相信些什麼呢?怎麼去相信呢?他說的那麼輕易,舌燦蓮花一般的,他哄女孩子就是這樣的嗎?
岳桑想到今天在粥鋪,那個穿紅裙子的女人笑起來明媚的模樣……也是跟她一樣嗎?被他三言兩語就哄的心裏毫無抵禦之力,認定了他愛自己了嗎?
她多想就這樣信了,可怎麼信呢?把自己腦子裏裝滿水的去信嗎?然後在未來的某一天流下眼淚,跟自己說都是自己腦子進的水?
岳桑搖頭,伸手一分分的用力,去掰他的胳膊。
他執拗不肯放,緊緊的摟着她,她用力去掰,一分一分的掰開,他執拗不放,她用儘力氣了,他才忽然是鬆了手。
周圍的冷一下子侵襲上來,侵襲她的眼眶,讓她眼底酸澀。
“詹子平,我不是小女孩,我不是能隨便你擺佈你說兩句話就會心軟聽你編謊話的人,兩個人在一起需要的是信任沒錯,我不是沒給你,是你辜負了我的信任,我不可能聽你說這麼兩句就當作沒事發生,我不可能。”岳桑回頭,盯着詹子平,大聲說。
她已經是壓抑到了極致,才能還這樣理智清晰的跟他講話。
如果愛,那就需要一個解釋,如果結束了,她也可以接受,可她不接受備胎不接受模稜兩可。
愛情的世界裏,從來就沒有模稜兩可這樣東西。
然而這一個回頭,他懷裏淡淡的香水香氣卻被她輕易的嗅到,是女孩子的香水味,冷冽帶着侵襲的味道。
岳桑笑了,反問:“你身上的香水味是哪裏來的?寶格麗出的新款柔順劑味道嗎?真奢侈。”
詹子平看着她,他的手臂里空蕩蕩的,一下子空了一塊,立刻就覺得冷,然而冷,最能讓人清醒。
許多話,只能到這裏為止。
“好,我知道了,你東西都拿走了?”詹子平低聲問一句。
岳桑盯着詹子平,聽他說的每一個字,聽在耳朵里,好像是笑話。
他剛剛才摟着她說想她,說的那樣真,她都以為是真的了,可在幾分鐘之後,在她拒絕聽他的謊話之後,他立刻就收起了偽裝,問她東西是不是都拿走了。
大約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略微閃爍了一下,又說:“沒有的話,回去我寄給你。”
岳桑的心很疼,很疼很疼,比她預計的還要更疼。
古人說這個時刻叫做萬箭穿心,她方才明白,原來萬箭穿心就是這般。
已經是一段結束里她所希望的那一種,說的足夠含蓄,兩個人也足夠像和平分開,誰都沒有歇斯底里,誰都沒有難看,連分手的台詞,都是東西回去寄給她,再好不過的了。
生命中要離開一個原本以為會攜手走很長路的人,茫然無措,明知道一切是什麼樣的,可那一刻,真的是不知所措,世界都是失去了方向,才知道那個人在心裏那麼重那麼重。
一棵參天大樹,在她的心臟上,生生的挖去了。
“好。”岳桑說。
一個字,用掉她全部的力氣。
她沒辦法再繼續,再繼續下去,她怕她是那個先變難看的人。
不過是自己有眼無珠,賠上的也還好,無非就是遇到一個人,開心的談了一段戀愛,雖然很短,雖然最後結果是沒有結果,也沒有什麼,一切回到幾個月前,就當作沒遇到這個人就好了。
就當做沒遇到這個讓她開心讓她考慮過想走進婚姻的男人。
所有的不舍,都根本不該出現,因為一切的開關並不在她手裏,她決定不了走向,她是這段關係裏被動的那一個,命脈在詹子平手裏。
她做的到的,她自己知道,她能做得到的。
岳桑轉身,大步的走,走了兩步,卻又轉身,看着詹子平,深吸一口氣:“我喜歡你,很喜歡,用了很大力氣的喜歡,到現在還是很喜歡,可從現在以後,我就會忘了你了,徹徹底底的忘了你,我要回去過沒有你的我自己的生活,我會過的很好,謝謝你跟我在一起的這段日子的照顧,我就當,當是我們扯平了。”
詹子平的臉孔籠罩在陰影里,看不分明。
岳桑的唇角覺得咸,臉上冷冰冰濕漉漉的,原來是眼淚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了下來,她想不哭的,可她控制不住。
因着很多記憶,這些眼淚就是這些記憶的後遺症,當初的記憶多甜,現在的淚水就多凶多肆虐。
淚水順着臉頰,從唇角劃到下巴,苦澀難當。
詹子平的手微微動了動,卻又停了,只兀自在黑暗裏握緊。
“東西不用寄給我了,扔了吧,我不要了。”岳桑說一句,轉過身,伸手一把擦掉了臉上的淚。
風似乎更涼了。
岳桑大步的離開,大步大步的向前,不管這樣的步子有多沉重,也不管心裏有一個她在哭喊想要她回頭,想要她去求求看詹子平,心裏有一個她在說,如果求求詹子平,還可能會繼續在一起,可她不能這樣。
再痛,也的徹徹底底的分開。
*
風很大,他會想,她一個人能不能安全回家。
她很衝動,她情緒現在很不好,可她又那麼堅強,她離開了誰都可以過的很好,詹子平站在原地,看她的最後一點背影也從路的盡頭消失,他花了很大力氣,很大很大的力氣,才沒有去追上他。
他必須更冷靜,更理智。
那一個擁抱,已經是理智斷了弦之後的產物。
他站在原地,看她走,是當下最合適的選擇,不讓她受一點傷害,是他最低的底線。
可怎麼,怎麼那麼難,那麼痛,心裏會有一個位置揪心疼痛,疼的他這樣的男兒都不能自抑,明明知道,這就是最好的選擇,可怎麼還是想要不管一切,只上前去將她摟在懷裏。
看着她的眼淚,他想要不顧一切。
懷裏似乎還有她的一點溫度,那樣暖,在一切解決之前,他只能是如此,沒什麼好疑慮的,只要她能再等他一段時間,他就能給她一個徹底的解釋。
只要她還肯等着他。
如果還能的話。
*
成年人的好處,就是足夠理智。
不用去酗酒,不用去ktv鬼哭狼嚎,岳桑從小區出來,打車回家,泡在浴缸里洗澡的時候,點了香薰蠟燭,把自己緩緩的沉入水中,好像一條魚一樣睜開眼看着水面之上蕩漾着漣漪的世界,看着香薰蠟燭的火苗晃動,在最後一秒鐘出了水面,大口大口的呼吸。
眼淚肆虐。
一滴一滴都掉在水裏,消失不見。
出了浴缸,岳桑選擇開着房間的電視,放電視劇,自己躺在床上聽着台詞睡覺。
睡醒了,就要全都忘了,岳桑跟自己說。
不是小女孩,別浪費大家的時間。
不要哭鬧,不要打電話,不要追問其他可能,不要尋死膩活,不要讓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這世上,沒有誰是離了誰就不能活,她過去可以開開心心的,現在就一樣也能,不管是當作被狗咬,還是當作黃粱一夢,她都可以。
模模糊糊睡着,夢裏全是反反覆復的最後的畫面,最後他擁抱的溫暖那樣暖,他呢喃的聲音那樣讓人心動,可為什麼呢?她夢裏問他為什麼,要他給她一個答案。
夢裏說了現實中她不願意說的話。
他說:大家只是玩玩,你太認真。
他說:我也可以一拖二,只要你沒問題,我只是不想在一棵樹上拴死,其實大家在一起還是很開心的不是嗎?
他說:男人都喜歡新鮮感,我只是不能例外,你很適合結婚,畢竟你年紀比較大,比較懂事。
……
岳桑在夢裏胸口都塞了巨石一樣的。
翻來覆去,難過的厲害,一大早岳桑就起床,化妝打扮,穿上高跟鞋,換上休閑舒適的衣服,出門逛街,又約了梁菡一起中午吃飯逛商場。
她去了本地最貴的商場,買了兩個包包,買了之前覺得性價比太低的鐲子,買了三件衣服,全都是穿在身上ba說好看她就買了,又去買了泳裝,訂了明天的機票,打算去南方海邊休假,選了最好的酒店,打算在酒店裏放空,看着大海哪裏也不去。
梁菡中午過來,兩個人一起去吃飯,就近挑了梁菡一直喜歡的一家人均不低的店。
入了座,梁菡看她買的大包小包,打開來驚的下巴都要掉,驚呼:“土豪,你能不能不要這樣土豪?你是不是中彩票了?”
岳桑大口吃甜品,頭也不抬:“心情不好。”
“章老師是出了什麼事嗎?昨天我沒好意思跟過去,好像江南也挺低落的。”梁菡問。
岳桑搖搖頭:“也不是什麼大事,都解決了,章老師她要求比較高,她說她自己待一會兒就好,應該沒事。”
還是不能跟梁菡提,不是不相信梁菡,而是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不是江南正好在場,她也不會告訴江南的,只能模糊應對。
“那你還有什麼心情不好?工作升職,男朋友帥,又剛見了父母,還是個富婆,人生還有什麼不開心?”梁菡擺弄着岳桑剛買的包,問。
岳桑問:“這個包你喜歡?”
梁菡摸着柔軟的皮子,長長呼一口氣:“這世上的女人誰不喜歡香奈兒2.55啊?雖然你這個小羊皮太難養了,可越脆弱才越顯得可愛,就是價格太貴太貴,你竟然忽然跑樓下就買了,稅好高的,也沒什麼商場活動,讓我再摸摸,太柔軟太迷人了。”
岳桑咬一口甜品上的巧克力:“送你了。”
梁菡手都一抖,差點把包包掉地上,連忙合上包蓋,把包放在旁邊沙座上:“你怎麼了?送給我?你也太誇張了吧,平常你請我吃飯我就每天躺着吃了,再收你兩萬多的包包我哪裏敢啊,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岳桑搖頭:“沒事啊,就是正好我有,你想要,送你,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還在一起很難得,以後也會在一起的。”
岳桑是真的這樣想。
梁菡卻沉默了一下,眼底都黯下去,停了停,開口:“師姐,你……”
然而話音未落,旁邊就有人走過來,跟岳桑打招呼。
“岳桑?這麼巧,遇到你了,我跟我朋友來吃飯,媽還想着你,昨天還問我說怎麼子平又不帶你來了,她還着急結婚的事情呢。”
岳桑抬頭,嘴邊都是巧克力,看着他們桌邊站着的優雅女子,頓了一下,還是沒叫人,只說:“你好。”
是詹子平的大嫂,岳桑上次見面叫的是大嫂,這次見面她已經沒資格這麼叫了。
“你好”這兩個字顯然是生疏,大嫂顧悠然也是個蕙質蘭心的女子,自然也聽得出來,只是不清楚岳桑跟詹子平怎麼了,怕是自己太唐突,於是又笑笑,說:“小寶還說很喜歡那個漂亮阿姨,我問哪個,他說子平叔叔女朋友。”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是對她不錯的大嫂。
就算她跟詹子平結束了。
“最近有點忙。”岳桑敷衍說道。
大嫂顧悠然看一眼岳桑座位兩邊放着的各種包裝袋,全都是這家商場裏的貴貨,顯然是剛剛購物完,這樣的情況,說是最近忙,實在是沒有說服力。
“子平還是有點小孩子脾氣,當年跟爸媽鬧翻,為了不讓爸媽找到,自己跑去南邊當卧底,所有資料都保密了,爸爸找了多少資源都說沒辦法,找不到人,一去就去了三年多,回來之後人更有脾氣,對誰都挺冷淡,上次帶你回家,我們在樓下聊,他在樓上和爸爸又吵起來,爸爸希望他能常回來,婚禮弄的熱鬧一點,請親戚朋友都來,他那個倔脾氣,說回來只是因為你,他這個家裏誰也不想見,爸爸氣的摔了枱燈。可你看他,下樓來一點都沒透露,後來我還是聽家裏打掃阿姨說的。”大嫂好聲好氣的說道:“他雖然脾氣這樣,可是真的很喜歡你,這麼多年,他就帶回來你一個,媽媽特別開心的。”
“謝謝。”岳桑強讓自己笑着說。
她很想多說些感謝的場面話,讓場面不要這麼尷尬,可她說不出,這些事對她來說實在是太難。
大嫂見她這樣,知道說什麼都於事無補,於是說:“我朋友在那邊,我先過去了。子平真是一個好孩子,也吃過很多苦,桑桑你多擔待。”
岳桑站起來:“好的,您慢走。”
話語之間的客氣和疏離已經那樣明顯。
大嫂似是沒料到竟然僵到了這樣的地步,有些疑慮,走了兩步回頭又看岳桑,看岳桑臉色還是一樣蒼白,才又猶豫着走了。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其中的問題。
烤鴨端上來,岳桑坐下吃烤鴨,一張一張的卷餅,薄如蟬翼的薄餅加切的細細的羊脂玉般的蔥白絲,蘸甜麵醬,大口大口的塞進嘴裏。
小而q的燒餅也端上來,蘸白糖加黃瓜條,夾進小燒餅里,一口半個燒餅,岳桑兩口吃掉一個,又大口大口喝碳酸飲料。
對面的梁菡看的目瞪口呆,直問:“師姐你這麼吃合適嗎?你不減肥了?你體重維持的很辛苦的,這麼吃法,一頓要漲兩斤,現在是秋天,很難減的。”
岳桑強笑笑,揮手:“先吃,回頭再減肥,貼秋膘重要。”
對面的梁菡再如何遲鈍也看得出問題,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小聲問一句:“師姐,你是不是跟詹警官吵架了?”
岳桑覺得眼底酸澀,烤鴨都快吃不下去,喝一口飲料冰涼入骨,從嗓子到胃部一線的冰涼,才笑着說:“不是,是分手了。”
聽她說“不是”的時候,梁菡鬆一口氣,然後聽見她說的下一句,整個人驚的低聲驚呼。
“師姐,怎麼回事啊?前兩天不是還好好的,所以……所以你是……你是因為分手所以心情不好買東西,所以你剛才對詹警官的大嫂也那麼不客氣,所以……所以你是真的分手了?”
“嗯。”岳桑抿了一下唇。
“什麼時候的事?”梁菡問。
“昨天。”岳桑答。
梁菡愣愣的想着些什麼,看着岳桑,問:“師姐,我知道你不是一個不理智的人,可……可詹警官哪裏不好嗎?為什麼呢?這麼久以來就見過他一個你很喜歡的人,他可能是收入會差你一點,周圍的人可能會說一些話,可師姐你也不是在意這些的人啊,為什麼呢?”
岳桑頓了一下,直言:“他劈腿了。”
梁菡做夢也想不到是這樣的理由,下巴都快要合不上,半天反應不及。
岳桑給她夾一個烤鴨卷餅,遞給她:“快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梁菡接過來,咬一口,這樣貴的烤鴨卻味同嚼蠟一般沒有滋味,機械的咬了兩口,咽下去,才又說:“師姐,對不起啊,我不是有意提的。”
岳桑擺擺手,笑起來:“這麼大的人了,分手而已,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又不是失業。”
梁菡沒接話,默默的吃烤鴨,默默的想事情。
半天,安慰一句:“師姐,男人是狗,遍地都有。”
岳桑聽的好笑,連連說:“好好好!”
岳桑吃的快,酒足飯飽,梁菡吃的慢,岳桑一邊喝飲料一邊看她,她兩眼無神,盯着桌子,平常最愛吃的肥腸也都沒碰,吃什麼都味同嚼蠟的樣子,好像整件事對她打擊很大。
“你沒事吧?”岳桑問。
她分手,她強撐着都是沒事的樣子,怎麼梁菡還需要她安慰?
梁菡停了一下,抬頭對上她的目光,喝了一口飲料,才說:“師姐,我是認真跟你說,你能認真聽嗎?”
弄的岳桑倒是有些納悶,只好放下飲料,認認真真的坐直,說:“好,你說吧,我認真聽。”
梁菡看着她,認真嚴肅的模樣:“師姐,如果你分手了,你發覺了江南的好,你就跟江南在一起吧,不用考慮我,我沒有關係的,我根本也追不到江南,如果能追到這麼多年我早就追到了不是么?我都放棄了,所以如果師姐你有一點點,哪怕只是一丁點的考慮江南,不要顧慮我,喜歡一個人不是枷鎖,是要讓他幸福,你和江南幸福的話,我也會開心,真的。”
岳桑整個人都愣住了,全然沒想到梁菡竟然是這個腦迴路。
“師姐你不用有什麼壓力,我肯定沒事的,我總能走出去,我早都想過了,我本來一直追着你們的腳步也很累了,我就是沒你們聰明沒你們能幹,我的願望就是每天躺着吃飯張口穿衣伸手而已,我跟你們都不一樣,我就有這麼點小願望,我沒法去想什麼實現夢想這種大目標,也不是去爭什麼第一名的人,我很容易死心的。”梁菡臉上強笑着,看起來彷彿是不以為意。
岳桑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是不是也是像梁菡的笑容這樣牽強,這樣明顯的讓人看出來有多難過。
岳桑往後面靠在沙發里,看着梁菡:“你如果容易死心,怎麼會喜歡江南這麼多年?我算算,我認識江南十年,你也就八九年?這麼多年,你從學校里就仰慕他,像個小跟班似的跟他後面,到了醫院,他說什麼你都捧着他,他做什麼你都覺得特別好特別了不起,你要是能死心說真的挺好的,你可以開始新的生活了,可你怎麼可能死心?”
梁菡皺眉:“我是認真的好嗎?那天我看着你們一起去章老師那裏,看着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追不上你,我既然追不上,為什麼不能放你們幸福呢?我不是一個自私的人,我也不能這麼自私。”
岳桑真的不知道,這一頓飯的功夫,她在這邊難過着強行假裝很好,對面的梁菡心裏經歷竟然比她還複雜,竟然以為她是在考慮跟江南在一起,所以獨自一個人想了一整出犧牲奉獻來。
梁菡是她最好的朋友,朋友做到這樣,心裏不暖是假的。
“我跟江南如果有可能,早就有可能了,不會等到現在,你冷靜一點,吃飽了沒?肥腸都還沒吃呢,還要不要甜品?本來是我失戀我難過,應該是你陪我吃甜品,現在換過來了。江南是江南,我是我,我們沒關係!你放他自由也不要放到我這條小河裏來,我拒收的。”岳桑笑着說,伸手夾一筷子肥腸放在梁菡面前的碗裏。
“真的假的啊?”梁菡看着岳桑,問:“師姐,你不是安慰我讓着我才這麼說的吧?江南那麼好那麼完美,如果要在一起,誰還能比他更優秀?”
岳桑有些無語……
她才是一直想問,梁菡到底是哪個眼神不好,能把江南看成熠熠生輝的全宇宙最優秀的男青年,而且還能貫徹始終,從頭到尾的堅持這個理念,堅持至今。
愛情能讓讓人盲目,可真的能讓人瞎嗎?答案可能是沒錯。
“真的。”岳桑直直盯着梁菡的眼睛,顯得自己十萬分的真誠:“絕對是真的,我對天發誓是真的。”
“我還以為……”梁菡咬一口肥腸,忽然想起什麼,又看岳桑:“可是師姐,我還一直想問呢,你到底看不上江南什麼啊?他長的帥,學歷高,收入也不錯,對你也真的很好……”
岳桑說:“長的好,學歷高,收入不錯,這些我都有了,對我好這個……嗯,見仁見智,毒舌江南對誰都不客氣。”
梁菡嘆一口氣:“師姐,你什麼時候才能認識到他對你是真的好,他從來沒有,一次也沒有,這樣尖刻的損過我。”
*
跟梁菡逛街,吃飯,吃飽了總讓人覺得開心一點,兩個人一路嘻嘻笑笑買買衣服,很多事就真的拋到腦後去。
更幸運的是,接到了公司人力的電話,說那兩個客人已經取消了投訴,所以工作也沒問題了,人力問她下周什麼時候去上班。
一切回到正軌。
她打算去海島待五天,去了不管是大哭也好,大笑也好,沉在水裏也好,總之,回來就必須要忘了過去的一切,徹底投入緊張的上班生活。
岳桑回到家裏,躺在柔軟的床上,腦子方才放空,便又想起了詹子平。
這個人,在她心裏的位置,比她想像中還要深,她閉了眼就會無法抑制的去想起他笑起來的模樣,想起他過來咬她,吃醋的模樣,想起他說的:我怕你被別人搶走,我心裏會忐忑,我會計較你身邊有了誰,在我不在的時候。
他說他心裏會忐忑,會怕。
他說的那種愛情,是岳桑願意飛蛾撲火去換的那一種,一生一世,一雙人。
成年人的世界裏,那一段太過美好的感情,真的讓她曾經慶幸自己竟然還能遇到,真的讓她的生活一下子熠熠生輝,完完全全錦上添花的奢侈品,也實在太奢侈,走的也太快。
岳桑眼底是淚,止不住的流出來,沿着鬢角浸到發里,又流下去。
人前一萬遍的堅強,都是為了讓自己不要丟了最後的驕傲,就好像她曾經人前的那麼多輕而易舉一樣的成功,都是背後她付出比常人多得多的努力為代價。
這世上,最不辜負的,就是努力。
這世上,最挽斷羅衣留不住的,就是感情。
詹子平的大嫂說詹子平去了南方小城3年,杳無音訊,所以很多事情就能想得明白了,比方,詹子平說有一筆獎金,拿到就直接買了房子,當時c城的房價還沒有起飛,可也是一筆不小的錢。
想來,事情越難越棘手,給的獎金也就越多。
她曾想,一點點,一點點的,反正有漫長時間的去了解他的過去,不急於一時,反正他就是他,不管過去如何,他始終都是他,她慢慢去知道就好。
可如今,慢慢,卻比不上他離開的腳步的速度。
很多事就徹底停在原點,她永遠也無法聽他在某個午後隨意的談起那年見過什麼人,見過什麼女孩子,
可他消失的三年,跟她已經沒有關係。
他這個人,也已經跟她沒有關係。
心口又有點隱隱的痛,岳桑急忙從床上起來,開了燈,拿出箱子收拾行李,往裏面丟夏天的衣服裙子和比基尼,明天她早上的飛機,她要忙碌的事情還有很多,她必須馬不停蹄的忙,才能不去想那些人那些事。
行李全都塞進箱子,她正打算開電視,手機就響起來。
岳桑看一眼上面的號碼,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
預感還是很敏銳。
岳桑屬於女人的一面,恐怕僅存在這點第六感上面了,反正肯定不是存在於她的胸部。
昨天打電話的是之前跟她買過保險的林太太,客戶比天大,岳桑別說是失戀,就算是失身也得客客氣氣微笑接電話,何況林太太是給她介紹客戶,林太太說是個很大很大的大客戶,他們在美容院認識的,很有錢的一個女人,現在在國內做生意,想買保險。
早上的飛機讓岳桑打電話換到下午再飛的飛機,心情不佳是一回事,岳桑自己也知道自己沒有力氣,可保險單啊,錢啊!
岳桑早上就用冰塊冰敷了眼睛,又喝了黑咖啡,塗了遮瑕,戴了眼鏡讓紅撲撲的眼圈看不分明,非常職業的一身打扮跟着林太太去見這位大客戶。
車子開到郊區半山的別墅,別墅很是清雅,傭人也不多,岳桑在客廳沙發上坐着等這位大客人。
“怠慢了,我昨天睡的晚,才起。”
非常溫柔的聲音從樓梯傳過來,有人緩緩下樓。
非常漂亮的女人,眼睛像是會說話一般格外的動人,一身紅色的綢緞睡裙看起來很服帖,鉤勒出年輕美好的身體,一邊下樓梯,一邊她也看過來。
她跟岳桑的目光交匯,岳桑職業化的微笑,她也笑了,笑的卻是極清淺。
“這位是保險公司的岳桑,這位就是我說的好妹妹,寧慈心了,真的是我的好姐妹,我們一見如故,是不是啊,慈心?”林太太笑呵呵的介紹起來。
寧慈心面上還是笑,在對面的沙發坐下,應承林太太說:“是啊,這麼巧,你認識岳桑。”
林太太拍寧慈心的胳膊:“你呀你!怎麼昨天睡的晚?你養的那隻小狼狗啊,真的是……誰見誰都喜歡,這夜夜春宵的,回頭我讓岳桑給你腎多保點。”
寧慈心一笑:“那也該是給他保,怎麼給我呢?”
林太太也樂:“你們都買了就是了,我就羨慕你這樣的,錢都是自己賺,不用靠老公,養個小狼狗也容易,我們家老頭子不在外面養人都難了,要是還有這麼好的小狼狗,也記得介紹給我。”
……
這些闊太太門聊天一向是如此豪放,岳桑也習慣了,不以為意,她畢竟不是個紀風監察,只是賣保險的,成交就好。
她卻感覺到對面的女人看過來一眼,瞧着她。
“我這個小狼狗啊,做公職的,所以身體好。”寧慈心輕輕說。
岳桑從包里拿文件,聽見她這一句,手下微微頓了頓,再抬頭,看見她得意一笑。
林太太臉上都是蕩漾的笑容:“岳桑啊,看,又給你多拉到一單生意,你看看給她那個小狼狗男朋友有什麼合適的保險嗎?”
“有的。”岳桑快速的計算一下,心裏盤算小狼狗這個身份該值得多少錢的保險才對,拿出一份來攤開在桌子上:“這款重疾不錯的,分為三檔,保的分別是50萬,100萬,200萬,當然也可以疊加購買,如果他身體沒問題,我們可以安排一個免費的體檢,這樣買的保額可以更大一點。”
寧慈心微笑着說:“給他買跟我一樣的高端醫療吧,我從不虧待人。”
林太太嘖嘖稱奇:“真是感情好,我們女人啊,一輩子就圖一個感情二字,肉體其實都沒心跳有意思,感情好,女人就不會老。”
岳桑當然沒意見,她給寧慈心安排的高端醫療價格夠高,理賠也夠大,配的都是一旦生病出國去頂尖醫療機構看病的費用,現在兩份,更好了。
“岳小姐長得真好看,怎麼會去做保險了?”寧慈心問。
岳桑抬頭笑笑,翻保單:“畢業后保險行業發展挺好的,就去了。”
“岳小姐這麼漂亮,男朋友做什麼的?”寧慈心靠在沙發里,彷彿不以為意。
岳桑頓了一下,說:“沒有男朋友。”
寧慈心唇角有些笑容:“這個我倒是能理解,我的家業也是我自己掙回來的,男人這種東西,就是可有可無的點綴,沒有好的還不如沒有,偶爾哄哄人開心當然挺好,但是如果還要我反過來去哄,那就不值得了。在我看來,男人累贅的概率更大一點。”
岳桑也不附和,只笑笑拿出文件:“這份,需要簽字,在這裏。”
寧慈心看着岳桑,低聲:“我這邊的手續應該是沒什麼問題,我是外籍,證件在樓上,我叫人去拿,但是我那條小狼狗的不在這裏,麻煩下次岳小姐再跑一趟,今天就簽我這個吧。”
岳桑點頭,整理東西給寧慈心說在哪幾處簽字,等傭人拿了證件下樓,岳桑又拿ipad給證件拍照,一切完畢,岳桑微笑着說:“等審核過了,我給您送保單回來。”
寧慈心沒回答,只打了一個電話,聲音依然溫柔:“喂,親愛的,我這裏在買保險,也送一份給你吧,你的證件記得帶過來,我好約保險經紀過來,你也知道我這裏是半山,人家來一趟不容易,別為難人了好么?嗯,好,晚上一定記得啊,好,我也愛你好么,也不知道你幹嘛要上班,過陣子還不是要跟我移新西蘭去,好了親愛的,我中文不好,你再拼一下你的中文名字,怎麼念的來着?”
岳桑臉上是職業化的微笑,一切很順利,更順利的話,她下午的飛機她還來得及提前到機場。
傍晚就足夠在椰風徐徐的酒店喝椰汁吹海風了。
“張,子,平……”寧慈心說。
岳桑驟然的抬頭,看向寧慈心。
寧慈心臉上是燦爛的笑容,略仰着頭,滿臉都是甜蜜,不知道對面說了些什麼,哄的她開心極了,她嗔笑:“是你名字太複雜好嗎?好難念的,張,詹,我分不清楚的好不好,所以是,詹?簪……詹?”
寧慈心瞥過來一眼,看岳桑,捂着手機話筒,低聲:“詹子平,幫我記下來,我就是給他買,我來這裏認識的小狼狗,就是他了。”
岳桑原地僵着,一動未動。
寧慈心繼續跟手機聊天,不知道聊到什麼開心事,她乾脆笑着去旁邊接電話,小女人狀溢於言表。
岳桑的世界,好像靜止在那一刻。
岳桑簽字的手,頓着,半響,才抬起頭來,看着寧慈心,緩慢的,一字一字的問:“您說的是什麼?詹子平?”
寧慈心燦然一笑,扭頭看向她:“對,詹子平,詹天佑那個詹,子子孫孫的子,平,和平的平。”
岳桑盯着寧慈心,手還是沒動,緊緊盯着,寧慈心恍若未覺,只扭頭過去繼續說說笑笑,岳桑的心底某一處裂開了。
“岳小姐?”林太太拽一下岳桑的手臂,關切的問:“怎麼了?你哪裏不舒服是不是?怎麼看你怎麼不動了?”
“沒事。”岳桑強命令自己說。
說完,低頭去繼續整理手上的文件,好幾處,簽下自己的名字。
卻忽然,連寫自己的名字都不順暢了,筆握不住一樣的,她覺得世界忽然全部都坍塌,她忽然開始懷疑自己的意義,她知道她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可不知道原來一切能可笑成這樣,所以詹子平一直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個小狼狗,甚至離開她也不過是因為找到了另一個更好更有錢的女人而已嗎?
她都不知道,這世界已經進化到了這樣。
所以那些她以為是真的感情,不過就是一場欲擒故縱和許多小心機而已?她搞不明了。
岳桑繼續寫字,卻真的寫不下去。
眼底的酸澀實在難掩,她這樣低着頭,只覺得淚都要滴下來,只得伸手扶着額頭擋住別人的目光,略略仰起頭來。
“是不是低血糖了?喝點甜的。”林太太很是關切,從桌上倒了水,加了糖,給岳桑遞過來。
岳桑不好拒絕,接過來,低頭喝水,眼底的淚掉在茶杯里。
好在手機忽然想起來,岳桑佯裝沒事的接起手機,轉頭看向另一邊,低聲:“喂?”
下一秒,卻讓她連淚都驚的流不出了。
岳桑掛了電話,從從沙發站起來,看着寧慈心和林太太:“對不起,我家裏出了急事,我得趕快回去一趟,實在對不起,我必須走了。”
說著,抓了桌上的文件一起,大步的往外走。
寧慈心萬分詫異,看着她走出去。
林太太在後面說:“家裏出什麼急事了?你這樣,這裏太偏僻了,我送送你。”
岳桑才想起早上是坐林太太的車過來的,她這麼回去總不可能是走回去,才又頓了腳步,回頭過來。
林太太倒是給力,看她這樣子知道是大事,扭頭跟寧慈心說:“那我也不坐了,先送她,你們聯繫方式也留了,回頭下次再弄保險的事情,讓她給你送來。”
說完就追着岳桑出來,邊走邊說:“你可別急,我開車得穩當點,你別急啊,立刻就回去,去哪裏地名跟我說一下,我好導航。”
岳桑說:“省立醫院。”
聽到是醫院,林太太腳步更快了兩步,拉着岳桑:“走吧走吧。”
岳桑急忙一起往外走。
寧慈心靠在沙發上,看着他們兩個人從眼前走出去,眼睛眯了眯,頓了一下,打了個電話出去。
“馮博,醫院那邊出什麼事了嗎?怎麼這個岳桑忽然走了,要去省立醫院。”
*
“謝謝林太,我進去了。”岳桑下車匆匆說這樣一句,扭頭快步往醫院裏跑。
林太太是她的老客戶,為人熱心腸,一路已經是最快速度送她來省立醫院裏,岳桑快步進去,輕車熟路,走樓梯間上樓,到了三樓,往熟悉的辦公室過去。
辦公室已經空了,沒人在裏面。
她給江南打電話,手都在顫,江南那邊接起來,她正要問,江南已經先說了。
“在會議室這裏。”
江南語氣匆匆,岳桑聽的心驚,連忙快步下樓,高跟鞋踩的飛快。
到了會議室,看見會議室門外的走廊上很多人都在,都是醫院裏的大夫,江南也在其中。
“怎麼樣了?到底怎麼一回事?”岳桑急忙去抓了江南的胳膊,問道。
江南打給她,說章老師在每周一次的全院醫務工作者大會上面忽然全部都說了,說是自己手術不精,遺留了線頭,病人現在出了問題,她願意承擔全部責任。
“還在裏面,跟院長談,一直沒出來。”江南說。
岳桑着急也沒辦法,只能跟別的人一起站在走廊上,焦灼的等着裏面的人出來。
人沒等到,等到了警車。
警車停在樓下,頂上的車燈還亮着,警察上來,敲開了會議室的大門,院長先走出來,跟警察交代着些什麼,章老師也跟着後面走了出來。
“章老師!”岳桑往前走過去。
章令慧抬頭看見岳桑,腳步停了下來,岳桑大步過去,有警察攔她,院長過來解釋。
“這是我們醫院的醫生,跟章大夫感情很好,說兩句,說兩句再走吧。”
“這次是帶回去談話,你們這……”警察有些頭大。
可這是一個醫生一輩子的信譽,一個德高望重的專家從此之後就什麼都沒了,聲譽毀於一旦,在普通人眼裏也許沒什麼,可在他們眼裏,這是千斤之重。
岳桑看着章老師,卻忽然不知道說什麼好,她想問到底為什麼,明明可以不說的,她和江南都打算不說的,他們都這樣決定了,為什麼章老師要把這一切大白於天下,章老師應該知道要承擔多少責任的,可為什麼還是說了?
章令慧看着岳桑,卻是和藹的笑了笑:“桑桑,你來了啊,沒事的,就是回去問問話,有些事說出來自己才踏實,自己做的事,不光是榮譽要自己享,出了問題,也要自己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