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皇家園林
次日午後,基本談妥了刺繡生意的鄭嫻兒心情大好。
同那幾家綉坊的主人一起從酒樓出來,卻發現綴錦閣的馬車已經不見了,只有一輛幔幕垂垂的油壁車在門口停着。
鄭嫻兒正在詫異,那車夫已抬起頭,笑了起來:“奶奶,爺等了您好一會兒了!”
是鍾兒。
程掌柜笑了:“東家快去吧,店裏有我呢!”
鄭嫻兒回頭向客人道聲“失陪”,提起裙角快步奔了過去。
車內的樓闕嚇壞了,忙跳下車來將她截住,攔腰抱起:“要當娘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冒冒失失的?”
鄭嫻兒回他以一串歡快的笑聲。
樓闕上車將鄭嫻兒放在厚厚的軟墊子上,笑了:“你很高興?看樣子,今天談生意沒吃虧!”
鄭嫻兒得意地笑着,仍然掛在他的脖子上,不肯放開。
樓闕只得重新將她抱住,擁着她轉身坐下,讓鄭嫻兒趴在他的胸膛上。
鄭嫻兒很滿意他的反應,笑嘻嘻地在他脖子上吧唧了一口。
樓闕笑嘆:“我得好好感謝那幾家綉坊的主人。”
鄭嫻兒不解。
樓闕大笑:“你在外面坑了他們,回來就有好心情給我福利,我難道不該好好感謝他們?若是天天有人送上門來被你坑就好了!”
鄭嫻兒先是認真地點了點頭,隨後又笑了起來:“樓公子,你不善良!”
“我記得我曾經善良過的,”樓闕沉吟道,“在認識你之前。”
“這麼說,你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我的教化之功咯!”鄭嫻兒一點也不謙虛。
樓闕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不錯,正是你的功勞。”
鄭嫻兒撐着身子坐了起來:“如此算來,我是你的師傅咯?那你何時給我束脩?”
“晚上吧。”樓闕順口答道。
鄭嫻兒呆了一呆,隨後慢慢地眯起眼睛,露出奸笑:“我,現在就要!”
樓闕怕她摔下去,忙伸手護住她的腰,於是一時顧不上自己,一個不小心又被結結實實地壓在了下面。
鄭嫻兒“嘿嘿”地笑了兩聲,得意洋洋:“狀元郎,你要乖乖的哦!”
樓闕慌亂地攥住了她的手:“嫻兒別鬧!車上顛簸,不要亂來!”
鄭嫻兒不屑地撇了撇嘴:“裝什麼正人君子!說得好像你沒在車上‘亂來’過似的!”
樓闕哭笑不得,但還是堅持把鄭嫻兒扶起來,按在了墊子上:“好好坐着!”
鄭嫻兒眨眨眼,可憐巴巴地看着他:“你不喜歡我了!”
樓闕學着她的樣子,同樣可憐巴巴地看着她:“明明是你不喜歡我了!你明知我是為了擔心孩子才不敢亂來,偏要故意逗我——等晚上安頓下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鄭嫻兒搖頭晃腦,一副欠揍的模樣:“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
氣得樓闕忍不住要撲過來掐她的臉。
最終當然沒能動手,卻不只是因為捨不得,更是因為被嚇到了。
“剛才……怎麼回事?”樓闕小心翼翼地抬起手,神情獃滯。
鄭嫻兒好笑地看着他。
樓闕急了:“別笑啊!你有沒有感覺到……”
他蹲了下去,眼巴巴地看着鄭嫻兒因為坐着而顯得更加圓滾滾的肚子。
——他記得剛才自己的手就是放在那個位置上的,突然間手心裏好像被什麼東西彈了一下,軟軟的,會動的!
肯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這會兒樓闕耐着性子看了老半天,卻再也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最後還是鄭嫻兒不忍心,笑着把他提了起來:“瞧你嚇得那樣!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膽呢!你敢對我動手,我孩子替我出出氣怎麼了?”
“那是……孩子在動?!”樓闕仍舊傻愣愣的回不過神來。
鄭嫻兒伸手在他的臉上擰了兩把:“這是在踹你呢!叫你欺負我,今後我也是有人護着的了!”
“我沒欺負你。”樓闕委屈兮兮地說完,抿緊了唇角。
鄭嫻兒得意:“那我不管!反正有人覺得你欺負我了!”
樓闕怔怔地坐了半天,眼圈慢慢地紅了。
“喂!”鄭嫻兒嚇了一大跳,“你的臉皮這麼薄啊?受這麼點兒委屈就哭?”
樓闕悶悶地伸出手,把鄭嫻兒拉過來,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鄭嫻兒掙扎着推開他:“喂,你搞什麼鬼!我又沒哭,哭的是你自己誒!你把我的臉按在你胸膛上幹什麼?”
樓闕一肚子的傷感、欣喜、遺憾和憧憬,都被她這兩句話給鬧沒了。
鄭嫻兒掙脫出來,扯了扯被揉亂了的衣服,嘟着嘴賭氣。
樓闕眼巴巴地看着她:“你說話不算數!”
“我說什麼了?”鄭嫻兒不解。
樓闕沒說話,用實際行動作出了解釋。
鄭嫻兒低下頭,看着那個趴在她胸前佔便宜的傢伙,呆了。
不至於吧?
這人,就這麼點兒出息?!
鄭嫻兒開始第一百零一次慎重地考慮換男人的重要性以及必要性。
這時,樓闕忽然悶聲悶氣地開了口:“嫻兒,如果……在孩子出世之前,我不能給你們名分……”
他的聲音低得聽不見了。
鄭嫻兒愕然:“名分?那是什麼東西?你為什麼會覺得我需要那個?”
樓闕慢慢地抬起了頭:“你真的不在意?”
鄭嫻兒不理他,又重新扯了扯自己的衣襟。
衣襟並沒有弄髒,所以這人剛才根本沒哭!他就是找借口占她便宜來着!
鄭嫻兒很鄙夷這種弄虛作假拐彎抹角的行為。
樓闕仍然眼巴巴地看着她。
鄭嫻兒大惑不解:“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樓闕遲疑良久,終於嘆道:“朝廷上,有些事情沒有我先前預估的那麼容易,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日,我可能會有些麻煩。”
“有危險嗎?”鄭嫻兒一驚。
樓闕搖頭:“危險倒不至於,只是……你和孩子怕是要多受幾天委屈。”
鄭嫻兒聽到這裏就放心了。
委屈?她活了這麼大,能讓她受委屈的事還真是不多呢!
所謂“名分”這種東西,她從來沒有追求過,何談什麼委屈不委屈?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她還覺得名分只是枷鎖呢!
因為鄭嫻兒的不在意,這個原本似乎應該很沉重的話題就這麼輕飄飄地揭過去了。
也是直到此時,鄭嫻兒才終於發現馬車所走的路線有些陌生。
“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她驚愕地問。
樓闕立刻笑了起來:“我還以為你要到下車的時候才能發現呢!”
鄭嫻兒嗤笑:“就算我發現不了,你也沒本事把我拉去賣掉!”
樓闕無奈:“我哪裏捨得把你賣了?如今我是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你一時不高興就把我給賣了!”
鄭嫻兒聞言大喜:“把你賣了?這是個好主意啊!我聽說現在可多人惦記你了,估計應該能賣不少錢吧?”
樓闕垮下了臉,作傷心欲絕狀:“把我賣掉,你怎麼捨得?我這麼好!”
鄭嫻兒立刻接道:“是啊,你這麼好,所以奇貨可居嘛!”
樓闕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很真誠地給她提了個建議:“我覺得,我應該值得你收藏。”
鄭嫻兒被他認真的樣子給逗笑了:“好的。那麼請問我的收藏品,你要帶我去哪兒啊?”
“我想賣個關子。到了你就知道了!”樓闕神秘兮兮地道。
鄭嫻兒掀開車簾向外張望了一番,確定了這條路是她從來沒有走過的。
所以,這傢伙是要帶她出去玩咯?
還別說,自從進京以來,她還真沒好好逛過一次呢!都說京城風物繁華,處處是景,不知樓闕要帶她往什麼地方去?
鄭嫻兒仰頭看看樓闕的笑容,隨後也跟着眯起眼睛笑了。
馬車不緊不慢地走了整整一個下午。
終於聽見一聲“到了”的時候,鄭嫻兒掀開車簾,目之所及竟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燈火。
車外,一個陌生的男聲說道:“大人,西池工匠已在此恭候。”
鄭嫻兒嚇了一跳,忙轉頭看向樓闕。
樓闕向她微微一笑,推開車門,小心地將她抱了下去:“你先試試走幾步,腿酸不酸?”
鄭嫻兒依言走了兩步,笑着搖頭:“不酸。我還沒那麼嬌弱。”
樓闕這才不太放心地放開了她的手,抬頭向車前躬身站着的那人笑道:“不必多禮。你便是此地督造?”
那人躬身答“是”,不小心眼角瞥見了鄭嫻兒,嚇得他又忙低下了頭,躬身稟道:“各處殿宇船隻已照儀制打造完畢,只是今日天色已晚,恐怕不便驗看……”
樓闕笑道:“本來也沒打算今晚勞師動眾。你叫匠人們只管散工休息,只派一兩個人陪着我們四處轉轉便好。”
對方唯唯諾諾地答應着,招手叫來了兩個看上去很憨厚的漢子,囑咐他們好生伺候,之後便躬身退了下去。
樓闕再回頭找鄭嫻兒的時候,發現她已經走到路邊上去了。
路旁便是池水,水中萬盞華燈閃閃爍爍,恍若仙境。
站在池水邊上的的鄭嫻兒衣袂飄飄,神色悵然地憑欄遠眺,不知在想些什麼。
樓闕看着那道側影,怔怔地站了許久。
有一個瞬間,他的心裏生出了一陣莫名的恐慌,總覺得她在下一刻就會羽化登仙,離他而去。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樓闕悵然低吟,慢慢地走了過去。
哪怕她真的是仙人呢,至少這一世還是要陪着他的不是嗎?
走近了,“仙人”回過頭來,臉上仍舊是悲天憫人似的惆悵:“這麼多燈火,一晚上得燒掉多少錢啊!”
樓闕的腳步踉蹌了一下。
得了,“仙人”墜落凡塵,原來是俗之又俗的一個市儈。
不過,這副小財迷的模樣,倒比剛才仙氣飄飄的姿容更加讓他舒心吶!
樓闕立刻接受了“我自己也是個俗人”這一現實,笑吟吟地走過去擁住了她:“燒別人的錢,飽咱們的眼福,這不是很好嗎?”
鄭嫻兒想了想,認真地點點頭:“你說得很有道理。不知是哪個傻子肯花那麼多錢,點這千千萬萬盞燈給咱們看。”
身後跟着的兩個漢子把頭垂了下去,腳下連連後退。
他們好像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不會被殺頭吧?!
樓闕在鄭嫻兒的手上輕輕拍了一把,笑道:“這是皇家園林,燒的自然是皇上的錢。”
“哦,原來是皇上那個——冤大頭!”鄭嫻兒笑着嘆了一聲。
樓闕牽着她走進一座小亭子,命人解了一隻小船,扶着鄭嫻兒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跟着的那兩個漢子便充當了船夫,木漿微微一動,小船便盪悠悠地離了岸。
燈光和星光的倒影被船槳擊碎,滿眼只見一片金光蕩漾。
鄭嫻兒忍不住感嘆:“如果這麼一大片都是金子,那得有多少錢啊!”
樓闕咳了兩聲,失笑:“嫻兒,看事情不應該只看表面。這園子裏的池水、亭台、船隻、燈火……加在一起的價值未必就趕不上這麼一大片的金子。”
“那麼值錢?!”鄭嫻兒驚呼。
樓闕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幸虧鄭嫻兒也沒有再多話。她往樓闕的肩上靠了靠,開始安靜地欣賞這星光、這亭台、這池水、這燈火,還有不時地從身邊經過的大大小小的船。
去年秋天,她也曾跟樓闕一起乘船夜遊。但此時的心境,卻已與那時大不相同了。
那時知道他要遠行,心裏還有幾分離愁別緒,如今卻只剩了安定平和。再加上如今兩人的事已經天下皆知,不必再躲躲藏藏掩人耳目,於是心中舒朗了,看這天光水色都覺得開闊了許多。
真好呢。
樓闕見鄭嫻兒看得高興,便向她解釋道:“這作園子名喚‘西池’,整座園林建在水上,整個池塘便是一座園林。這是皇家勝景,平常人是進不來的。”
“那你怎麼進來了呢?”鄭嫻兒仰起頭來看着他。
樓闕笑道:“今年端陽,皇上要帶宗室眾人來此觀賞龍舟競渡,命我前來驗看龍舟督造的情況如何。”
“哦——”鄭嫻兒恍然大悟,“所以你就假公濟私,帶我到這裏來觀景遊玩了?”
“話不能這麼說,”樓闕煞有介事地道,“來此觀景遊玩,也是為了先替皇上體驗一下園子設計得是否舒適,這是咱們的差事。”
鄭嫻兒抬手颳了刮他的鼻尖:“巧言令色!這是你的差事,不是我的!你帶我過來就是假公濟私!”
樓闕微笑搖頭:“這你還真說錯了。今早皇上派這個任務給我的時候,我說我一向習慣風餐露宿,完全不懂得怎樣才算‘舒適’。結果你猜皇上怎麼說?他說‘你自己不懂就帶你女人去,這點兒法子都不會想嗎?!’”
“所以你就帶我來了?”鄭嫻兒瞪大了眼。
樓闕攬着她的肩,笑道:“不然呢?我的女人只有你一個,皇上命我帶我的女人前來,那就只好勞你辛苦這一趟了!這一次你也是‘欽差’,記得要有個欽差的樣子,不要口口聲聲只提錢。”
“哦。”鄭嫻兒悶悶地答應了一聲,許久沒再出聲。
樓闕大感詫異:“怎麼不說話了?”
鄭嫻兒伸手到船外撥弄着池水,悶聲道:“你不許我提錢,我只好不說話了。”
“不讓你提錢你就不說話了?”樓闕哭笑不得,“你的眼裏只有錢嗎?”
鄭嫻兒理直氣壯:“當然啊!”
樓闕無奈了:“那你說吧。”
鄭嫻兒立刻來了精神:“你說這園子那麼值錢,除了亭台樓閣、池水龍舟之外,還有很多東西都是要採買的吧?比如紗幔帷帳、蠟燭燈油,還有住人的時候要用到很多的米面菜蔬……”
“你想做皇家的生意?!”樓闕有些吃驚。
鄭嫻兒點點頭:“如果能賺錢為什麼不做?”
樓闕想了一陣,失笑:“西池每年只有端陽節以及接下來的兩三個月熱鬧些,買辦上的事我還沒有了解過,想來應該是不好做的。你若有興趣,以後我幫你介紹幾個皇商,你慢慢學着來,不必急於一時。”
“真的可以嗎?”鄭嫻兒大喜過望。
樓闕看着她這副忘乎所以的樣子,一時倒有些無奈。
明明已經衣食無憂,明明依靠他就少不了錦衣玉食,可這個女人似乎從來就沒想過安安分分地守在內宅之中度日?
真是個鬧騰的性子啊!
希望孩子出世之後她能消停一段時間,否則難道當真由着她去做皇家的生意嗎?
那可真是……
樓闕笑着搖了搖頭。
這時,小船忽然劇烈地搖晃了一下,身後隨即響起了“嘩啦——”一聲水響。
樓闕愕然回頭,卻發現划船的那兩個漢子已經不見了。
“不好!”樓闕大驚失色。
鄭嫻兒也意識到了不對:“那兩個划船的是壞人?不行,咱得馬上划船上岸!”
“走不了了,”樓闕咬牙,“他們把船槳扔了。”
鄭嫻兒看了看空蕩蕩的船梢,心中微涼。
樓闕放眼四顧,驚愕地發現原先池中來來往往的船隻,不知何時竟已全部不見了。方圓數百丈之內,只有他們這一條小船孤零零地盪在水中。
鄭嫻兒很快醒過神來,忙拉着樓闕一同坐下:“用手划!不管怎麼說,一定要先離開這個地方!”
樓闕明白她的意思,二話不說便挽住了她的手:“此處離岸邊也不算遠,堅持一下——”
他的話尚未說完便卡在了喉嚨里。
因為兩人同時感覺到身下的小船震動了一下,耳中隨後聽到了一聲悶響。
“賊人在水底下鑿船!”樓闕大驚。
鄭嫻兒正愕然不解,下一刻便看見船艙里一股池水冒了上來。
“怎麼辦?!”鄭嫻兒慌了。
樓闕同樣無措,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得咬牙大聲道:“繼續划!”
兩人拼盡了全力不住地划水,但用手划船這種事本來就不靠譜,此時這樣的情境下更是毫無用處。
過了片刻工夫,小船至多才走出了兩三丈遠,船里的水卻已經沒過腳踝了。
船下的震動還在繼續,漏水只會越來越快。
沉船是遲早的事。
而這個地方,離岸邊最近的距離也有數百丈。
池水沒過小腿的時候,樓闕抱住了鄭嫻兒:“我怕是要連累你了。”
鄭嫻兒看着茫茫的池水,眉頭深鎖:“怎麼會這樣?是誰要害咱們?為什麼要害咱們?就算是謀財害命,咱們身上也沒帶什麼錢啊!”
樓闕黯然不語,只是加倍用力地摟住了她的腰。
鄭嫻兒看着他的臉色,忽然恍悟:“是仇家嗎?你剛剛入朝沒幾天,就礙着別人的眼了嗎?”
樓闕有心向她解釋,卻發現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腳下已經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小船的下沉。
船底的震動已經沒有了。想必是那賊人知道事已成功,只等這池水把他二人吞噬掉就行了。
樓闕湊到鄭嫻兒的耳邊,低聲問:“如果有下輩子,你還願意跟我好嗎?”
“屁!”鄭嫻兒狠狠地甩了甩沾了水的衣袖:“誰要跟你下輩子?這輩子老娘還沒活夠呢!”
聽到那個剽悍的自稱,樓闕沒忍住笑出了聲。
鄭嫻兒想踹他,卻因水中行動不便而只得作罷。這會兒兩人的身子浸了冷水,雙腿麻木得幾乎已經動彈不得。
樓闕忽然又往鄭嫻兒的身邊貼近了一些,聲音壓得極低:“賊人向北遊走了,水底下應該不會再有別的人。”
鄭嫻兒點點頭:“所以,咱們往東?”
“好!”樓闕答應着,攬在她腰上的手緊了緊。
鄭嫻兒深吸了一口氣。
樓闕咬牙:“嫻兒,堅持住!”
鄭嫻兒笑了一聲:“該堅持住的是你。你可別半道上體力不支,把我給丟下了!”
到了這份上還能說笑,可見兩人並沒有徹底慌了神。
當然,事實究竟是怎麼樣的,恐怕也就只有各人自己知道了。
此時兩人的身子已經徹底泡在了水裏,腳下已經感覺不到船的存在。樓闕咬咬牙,猛然用力向下一蹬,開始划水。
鄭嫻兒配合著他,儘力保持兩人的平衡,不給他添亂。
餘下的,就只能交給他和命運了。
滿池星光搖搖晃晃,如噩夢中的一般虛無縹緲,似乎永遠也看不到邊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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