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一觸即發
?今天是大年三十,全國人民都在闔家團聚,食堂二樓也是罕見的格外熱鬧。
由於今年有不少隊員留隊訓練不回家過年,大家就商量着一起過年,后又得知舒苒的生日也是除夕夜,眾人便決定瞞着舒苒,給她一個驚喜。
原本大家還擔心會被舒苒提前發現,結果她倒好,整天埋頭訓練,甚至還忘了今天就是除夕夜。
火鍋的熱氣逐漸升騰上來,每個人的臉都被熏得泛着紅光。
運動員不能喝酒也沒法喝飲料,但眾人興緻不減,就着鮮榨果汁吃菜聊天。
吃完飯,大家還留在食堂一起看春晚。
近年來春晚的節目越來越沒勁,算起來,舒苒也有三四年沒看過春晚。
但今天,明明節目依然很無聊,但她臉上的笑容就沒收斂過。
原來,不是年味越來越淡,而是團聚的人越來越少,所以放到春晚上的注意力也就更多了。
在場的幾個中年人的精神頭沒年輕人這麼好,聊到十點便前往空的宿舍樓休息。
舒氏夫婦早就睜不開眼了。
傅易青隨即起身要送兩人去宿舍區休息,身前卻橫上一隻手。
舒苒抬頭,“爸媽,我帶你們過去吧。”
舒氏夫婦當然不反對,傅易青也沒有堅持,只讓舒苒回來的時候注意看路。
從食堂出來,耳邊的熱鬧喧囂絕塵而去。
每兩棵梧桐樹之間便立着一盞路燈,黃澄澄的燈光投射下來,有些許光暈被枝丫斑駁,一下子從剛才的人聲鼎沸中過渡到這透着寂靜的路上,頓時有些凄冷。
一家三口並排靠右走,誰也沒出聲,腳步聲很靜,行李箱的滾輪聲被無限放大。
進了宿舍樓,舒苒向宿管阿姨要來了房卡,正準備進電梯,卻被舒裕田叫住,“好了,接下去我和你媽知道怎麼走,你回去吧。”
舒苒淡淡一笑,“沒事,就那麼幾步路而已。”
舒裕田:“就這麼幾步路,沒必要。”
舒苒卻堅持要送,舒氏夫婦只得由着她去了。
誰讓她是他們最寶貝的女兒呢?
安置好爸媽,舒苒這才放心往外走,卻見舒裕田一直跟着她到了宿舍樓門口。
舒苒:“爸,你快回去吧。”
舒裕田:“我送你過去。”神色自然,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舒苒“啊”一聲,不禁失笑提醒道,“我送完你,你又把我給送回去?”
舒裕田抬頭望去,燈光昏暗,這條路似乎沒有盡頭,他不由得皺起眉頭,語氣更堅定了,“這路燈也不怎麼亮,你一個人過去不怕?快別說了,我送你。”
舒苒歪着腦袋,“可是我才剛把你們送過來,我這不是白來了嘛?”
舒裕田:“你送我們來是認路,現在路我已經認識了。”
知道老爸在關心自己這方面特別固執,舒苒好說歹說,他才終於打消了送她回食堂的念頭。
“那爸,我走了啊。”舒苒往前走了一步,又轉身道。
舒裕田:“到了給我發個消息。”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要出遠門,然而事實上她只是走個八百米去食堂。
為了讓老爸放心,舒苒還是點了頭。
舒苒走了兩步,背後傳來聲響,“苒苒。”
“爸?”
舒裕田眼神慈愛,“不管你是不是世界冠軍,你都是我和你媽媽的好女兒。”
舒苒只微微愣一下,眼底的寒冷被溫暖覆蓋,她淺淺一笑,“你趕緊回去吧,外面多冷。”
“不冷。”舒裕田笑得寬厚,卻猛地打了個寒顫,緊接着又是一個噴嚏。
父女倆視線相撞,一愣,接着笑個不停。
在舒苒的催促下,舒裕田終於轉身,但並未動身,舒苒只好快步離開。
四周靜謐,天很黑,但心卻很暖。
即便再沒回頭,舒苒也能想像到背後一道關懷備至的目光在緊緊望着她離去的背影。
四年前的自己背水一戰,四年後的她,帶着這麼多人的支持和鼓勵,至少在心理上,她已所向披靡。
一整個晚上,舒苒聽着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段子,光是跟着笑就已經忙活個不停。
春節剛過,國家隊的運動員們再次投身到緊張的訓練中去。
從前的經驗讓舒苒再不敢有太重的得失心,但也不能全然沒有得失心,這中間的度該怎麼衡量,沒人知道,舒苒能做的便是做好每一個動作。
秦流北斷言,只要舒苒的腳傷不複發,進入冬奧會是必然。
但最大的問題也就在腳傷上。
假如對右腳踝的壓力過大,腳傷隨時都會複發。
但好在八月中旬和源倉御一起訓練時,他曾告訴過舒苒,要學會分散壓力。
比如進入滑行前,適當地減速,又或者在落冰時巧妙地利用膝蓋的彎曲度,方式有很多種,重點在於怎麼用以及熟練度。
*
天還沒亮,舒苒便睜開了眼,眸子發亮,像是等待天亮已久也沒等來太陽。
被子裏的手伸向床頭,夠到手機,按下鎖屏鍵,屏幕上奪目的光線有些晃眼,舒苒旋即閉上眼,等眼睛適應了亮度才睜眼。
三點。
九點才出發去芬蘭。
舒苒耷拉了眉頭,嘆出一口長氣。
三天後就是世錦賽,比賽將直接決定冬奧會的24名參賽選手。
和從前的想法不一樣,正因為腳傷隨時都可能複發,奧運落選賽的比賽競爭激烈度更大,所以她必須要在這次世錦賽上就確定晉級冬奧會。
只要晉級,接下來,她將有近一年的時間為冬奧會做準備訓練。
想到這裏,舒苒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心。
三年前的事件舒苒走出來了,傅易青卻沒能走出來。
只要一想到舒苒幾次倒在冰面上痛苦不堪的模樣,傅易青就忍不住擔憂起來,以至於一整晚都沒合過眼。
在房間躺了會兒,閑着沒事便拿出紙筆替舒苒算分。
到了七點,發了消息詢問舒苒起床沒,卻一直沒收到消息,電話也沒人接。
這次比賽,舒苒將和大部隊一同前往芬蘭。
時間不早了,他便進了宿舍樓準備喊舒苒起床。
然而敲了半天門也沒人回應。
“傅教練?”女孩聲線乖巧卻陌生。
傅易青的視線對上陳嘉和,只聽她道,“一大早就聽到舒苒師姐房間傳來動靜,好像有行李箱的聲音,那時候挺早的,我看了時間才五點。”
傅易青心中有了考量,“謝謝。”
五點出門,除去上食堂吃早飯,訓練的時間所剩無幾,所以舒苒應該不會在冰場。
越靠近舞蹈室,傅易青越確定了自己的猜測。
隔着舞蹈室的玻璃門,果然看到裏面的舒苒。
舒苒跳得滿頭大汗,終於消耗完了體力,大口喘着氣走過去拿毛巾,定睛一看,毛巾不在椅子上。
傅易青朝她走來,遞過來一條毛巾。
她接過擦汗,“謝謝。”
傅易青沒問舒苒為什麼在出發前還來舞蹈室練舞,也沒問她為什麼起這麼早,原因無非也就那幾個,他猜得到,不想讓她更在意,所以不提。
兩人早早到了約定集合點,隊員們陸陸續續來了。
女單除了舒苒以外,陳嘉和也會一起去,男單比女單多一個人,雙人滑的吳新橙和沈宇也帶了師妹師弟,以及冰舞的萬雨珊和李元興。
再加上他們的教練,這支隊伍看上去格外龐大。
霍光也起了早,向眾人做着最後的誓師大會。
大巴車直往機場開去,熟悉的地點如白駒過隙般一點一點消失在視野盡頭。
她空洞的目光在對上傅易青的同時,她想到了什麼,皺着眉。
他不免覺得有些好笑,便問,“別告訴我,你忘了帶冰鞋。”
舒苒搖頭。
一旁的秦流北插話,“我去,難道是表演服?”
舒苒:“你們說那迪洛娃會參加世錦賽嗎?”
三個月前,那迪洛娃在GPF上因腰部受傷退出比賽,官方表示她傷勢嚴重,需要休養一段時間,能否參加這次的世錦賽,要視那迪洛娃的實際情況來定。
秦流北揚了揚眉,雙手抱臂,“她就算不參加,相信他們國家也能輕鬆拿到兩張或以上的‘冬奧會入場券’,到時候她還是一樣能參加冬奧會。”
這話說得不假。
傅易青看向她,開起了玩笑,“你還為對手擔心?”
舒苒:“我想看看究竟是我修改後的表演打動人心,還是她們國家的花滑機器更勝一籌。”
正因為近年來,女單賽場上的俄羅斯小將們成績突出,再加上她們又都是師從同一位手段狠辣的教練,因而這批小將們又有一個外號“花滑機器”。
秦流北拍手道,“不錯不錯,這才有點傅易青學生的樣子,傲得很!”
因為舒苒的傳奇經歷,使得媒體們對她格外注意。
短節目的分組依據依然是積分。
舒苒排在最後一組。
看看名單上大部分陌生的名字,心態爆好的舒苒卻是笑了。
正因為同期的大部分女單選手都選擇了退役,所以舒苒和克里斯汀娜的積分才會毋庸置疑地排在最後一組。
這麼看來,年紀大的選手也有年紀大的好處。
一天的公開訓練結束,之後進行了短節目抽籤。
這次女單參賽人數34,舒苒抽到了34號,也就是全場最後一位出場。
克里斯汀娜在同組第一位出場,32和33號分別是日本隊的喬真玲奈和美國隊的張子晴。
比賽,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