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左黎城中有天地
黎山乃是東南方最大的山，左邊是左黎城，因其靈氣逼人，卻又煞氣衝天而出名，凌千絕救下九兒后，因察覺九兒體質特殊，便尋得此地。只是那時的九兒昏迷不醒，並不知此間情景。
左黎城是一塊如同雞肋一樣的地方，神族華胥恆曾在此遊歷時，便覺得此地煞氣太重，不適合仙人而居，魔王重衍亦說過此地靈氣太盛抑制煞氣，相互制約並不算好地方。故而，左黎城有凡人，有神仙，亦有妖魔，魚龍混雜反而造就了車水馬龍的繁華。
九兒來到左黎城確實被這樣繁華的景象震撼了，之前一直與凌千絕住在山裏，再之前並沒有什麼記憶，所以見到這樣的車水馬龍，繁華街市極是歡喜。可惜，九兒並沒開心多久，就頭疼了，畢竟幹什麼都是需要銀子的。
每日裏只吃幾粒丹藥，着實夠可憐的。
九兒路過遙知香時，被裏邊的香味吸引，略微沉思片刻，便大搖大擺的走進去。遙知香是左黎城最有名的酒樓了，聽說是一個專門研製食物的小仙開的酒樓，酒醇香甘甜，菜品更是一絕。
小二見九兒坐下，雖見九兒着裝普通，但氣質非凡，亦不敢怠慢，忙着過來招呼。九兒看了看菜單，點了幾個名字好聽且看起來也不錯的菜式，又要了一壺桃花釀。小二送來茶水，說聲稍等，便退下了。
九兒東張西望的看着酒樓大廳，只見鄰桌是四個長相醜陋，身材魁梧的男子。
“這次四大族的人竟又出現在左黎城，不知緣何。”
“左黎城向來是仙神不理，妖魔摒棄的地方。此次仙族人來這裏，定時有要事。且平日裏在左黎城遊走在仙神，多以散仙居多，四大仙族的人的從不來此的。”長着長鬍須的男子一臉沉思的表情，足見其經歷過很多世事。
“難道仙族要生事端？”
“仙神，妖魔向來勢不兩立。但願只是他們氏族之間的問題，若是牽涉妖魔兩界，定是一場好戲。”長鬍須男子神色微溫，眼裏多了一絲狠厲之色。
九兒正聽的出神，只聽小二走來說道：“這位公子，樓上有為公子請你上去一聚。”九兒雖並未易容，卻是男兒裝束。
九兒雖不認識幾個人，但還是跟着小二一同上樓，來到一個靠窗的包間，只見一男子背對九兒，向窗外望去。男子修為極高，周身環繞的是難以言說的仙氣，一身白衣，顯得格外飄逸。
男子見九兒進來，淺笑着迎了上來：“念城，是你嗎？“
九兒看向這男子，男子生得一雙漂亮的丹鳳眼，眉眼含笑，嘴角勾起，眉宇里卻是不可一世的高貴與清愁。
九兒並不記得自己識得此人，但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便問道：“你認識我？“
“我是木澤呀。你不記得我了？“
九兒搖搖頭說：“公子可能認錯了人。我叫今九，今天的今，初九的九。“
九兒說完，也不待南宮木澤回應，便兀自陷入了沉思。
南宮木澤看了看九兒，確實覺得有些不同，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同，便笑笑說：“你像極了我的一位故人。“
南宮木澤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是化不開的柔情。
九兒靜靜的坐着，南宮木澤則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一仰頭，便喝的乾乾淨淨。
“那時候，我們經常一起修鍊法術，雖然她身份高貴，卻也並不嬌氣傲慢，反倒是從小以來的尊貴氣息，讓人喜歡尊敬，後來因仙族與魔王大戰，我們一起並肩作戰，無奈她被魔王染了邪魔之氣，後來，我就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這些年我也常四處遊歷，我也遇到過像她的人，有的像她的眼，有的像她的臉，卻都不是她。”
“我也很像她？”九兒被南宮木澤的話吸引，從沉思里清醒過來。
“像，極像。”
“說不定她已經死了呢，為什麼還一直尋找。”
“尋找並不是真的要找到一種東西，而是讓自己的思念能夠有所寄託。”
九兒不再說話，而是認真的吃飯，時而小口小口的喝着桃花釀，清香甘甜，沁人心脾，這種感覺很熟悉，但自己並不經常喝桃花釀。南宮木澤則若有所思的喝着酒，目光已變得清清淡淡，不像之前那樣熾熱神情。
九兒吃完飯，見南宮木澤並沒有吃多少，只是自顧自的喝着酒。
“你，可不可以幫我個忙。”
南宮木澤抬頭，看着九兒，並不說話，彷彿是在等下句。
“我沒有銀子付錢。本來想着吃完飯偷偷溜掉的，結果被你叫了上來。若我偷偷溜走就顯得太沒有風度，索性就直接告訴你好了。”
“就當我請你。”南宮木澤笑笑，疏疏朗朗，風姿卓絕。
“快吃吧，吃完帶你去個好去處。”南宮木澤看到九兒因為自己剛剛的許諾而開心，自己也不由得開心了幾分。很久以來，便再也沒有今日的心情了。
吃完飯，南宮木澤和九兒一同朝出去走去。集市甚為熱鬧，偶爾能看見幾個妖族姑娘，打扮的異常嫵媚妖嬈，人們許是見的多了，也見怪不怪，倒是九兒望着美人兒看了半晌。九兒極少來集市，便對每件東西都極感興趣，偶爾南宮木澤也會為她買幾樣她喜歡的物什。
走到一個轉角，便能看見一個大閣樓，一樓仿若四周圍住，並沒有入口，而左側是青石台階正好路過雕花欄杆，跨步便可過去。
閣樓是極好的紅木建造，檐牙高啄，威儀高聳，四周空曠，只有欄杆圍住。如此精緻美麗，卻只是一間說書茶館，竟連個牌匾都沒有。一個白髮白須百眉的老頭正在說書。
九兒靠着欄杆而坐，旁邊是一枝開得正艷的莫鳶花，花枝竟多情的伸向九兒的耳邊，妖艷猩紅的花朵映襯的九兒如白玉般的肌膚上多了幾分粉嫩，南宮木澤看的有些呆住。
“……那是三百年前的舊事了，仙族四大氏族聯合對抗魔王重衍，最後卻是兩敗俱傷。後來的數年裏，四大氏族與魔族相互抗衡，兩不相犯。本來以為這樣也算是平靜的，卻不緣何，重衍被同樣身為魔族的人所殺害。”
“後來呢？”一眾人聽得津津有味，朝那說書的老頭問道。
“從此，新代魔王上任，世人卻無人知曉魔王的真實樣貌和真實身份，而那些關於魔王的事，只是聽聞。有人說這新任魔王定是重衍舊時手下，在重衍最弱時將其殺害，而魔王之位自然是取而代之。有人說新任魔王是神族仙族之人，雖殺害前任魔王重衍，但卻因身份特殊，故而保持神秘。以掌控整個魔族。這世間事，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又有誰人知。“
“我聽說那新任魔王不但法力蓋世，美的也是難以言說。比三月的桃花清麗，比六月的荷花純潔，比十二月的臘梅還傲然，一顰一笑中都透了貴氣與仙姿。”一個矮個子的男子說道。
“你又沒見過，可真這麼美？”高個子男子問道。
“這是什麼話，可不敢褻瀆了女神。”矮個子說完，才又說道：“我們東邊山上的林半仙說的。”
“他見過？”
“他見沒見過我不知道，不過他本事倒是大着呢，為我們村子做過好幾場道事呢。”
九兒不再聽那說書老頭的故事，反倒同身旁兩個男子的對話吸引了，聽到最後啞然失笑，遂轉身問南宮木澤：“現任魔王真的是個美人兒？”
“不曾見過。”南宮木澤表情有些茫然，竟有幾分詫異。
“這個故事是真的？“
“不知道，也許是真的吧。這等要事都是家族中的族長和長老知曉的。”南宮木澤若有所思的說道。
九兒看着遠處的紅霞，一絲一絲，一縷一縷，瑰麗多彩。
直到天暗下來，南宮木澤才擺擺手向外走去。九兒獃獃的看着南宮木澤的背影，雖為神族，但九兒仍然覺得那背影多多少少有些孤獨。難道就是因為思念，才得如此景象嗎。若是不思念別人，定是坦坦蕩蕩，瀟瀟洒灑。
九兒回過神，赫然發現身邊戰了一個人，銀髮紅唇，“我去你的小房子找你，你不在。”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猜的。”
九兒有些慵懶的樣子，不再說話，許是有些乏了，坐在凳子上，靠着雕花欄杆。
“凌千絕走了？”
“嗯。”
“玉尾走了？”
“嗯。”
“怎麼再見到你，你就只會說嗯了？
“嗯。“
“……“
“對了，你能猜到我的位置，幫我也猜猜千絕在哪裏吧？“
檮杌見九兒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惹人憐愛。暗暗用了妖識查探凌千絕的蹤影，無奈能查探的地方都沒有，而不能查探的地方也就是仙域，神域和鬼域。
“猜不到。“
檮杌在九兒身邊坐下，檮杌本就性子冷清，見九兒不說話，也不再說話。
這座茶樓主要用於說書，日頭落下，白髮老頭一走，眾人也便跟着散去了，兩個小童一施法術，這裏便變得空空曠曠，顯得寂寥。直到小童也離開了，茶樓里沒有燈火，只能看見九兒和檮杌兩個影子融在墨色里，星子已然出現在天上，偶爾有幾個會顯得特別明亮。
檮杌見九兒懶洋洋的趴在欄杆上，玉指輕彈，一道紫光隱入九兒的肌膚，九兒便沉沉睡去，檮杌以手為笛，輕奏。
悅耳的音調劃過夜空，過了片刻，只見一隻火鳥飛來，長尾白毛，紅喙金足，極是漂亮。
檮杌抱着九兒坐在大鳥之上，向遠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