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最是難捨別離時
這一日,九兒同往常一樣,在峭壁下的小平地上挖野菜,微微悉悉索索的聲音落入九兒耳中,九兒轉身,在她的斜後方赫然發現一個爬動的人,看不清臉,一頭銀髮有些凌亂的披散着,背部與肩部已然受傷。
“你,怎麼了?”九兒略微吃驚的問道,手裏拿着一棵剛拔的嫩綠野菜。
“沒事。”那男子回頭,眼裏是絕然與冷傲,然後繼續向峭壁上爬去。
“你不許走。”
“哦?”男子不置可否的口氣,疑惑卻冷意的看向九兒。“你也想留我,就憑你?”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受傷了,我,我可以幫你敷點草藥。”九兒跑向男子,雖然心裏有些許恐懼,但仍假裝不在意男子眼裏的敵意,腳步輕快,只察看了下裸露的傷口,然後在附近找了草藥簡單的處理,男子只覺敷上草藥的脖頸處清涼舒服,以及九兒身上讓人安心的氣息,眼眸里的敵意才散了些許,唇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
看着九兒歡快的樣子,心裏暗道:“真是自以為是的女人。“
“一會讓千絕幫你療傷,他醫生可高明了。“九兒見男子不說話,覺得無趣,便又問道:“你叫什麼啊?“
“檮杌。“
“你怎麼受傷了,為什麼來了這裏?”
“你話太多了。”
九兒見檮杌並不愛說話,便起身準備走開,卻見凌千絕從峭壁後邊的小路下來了,便迎了上去,嘰嘰喳喳的說話,順便將檮杌的事說於他聽。
凌千絕朝檮杌微微點頭,便朝山下走去,走了兩步,又對九兒說道:“九兒,你扶着他吧,下山的路不好走。”
檮杌看不透凌千絕的修為,竟也察覺不了他的氣息,不管如何探索都是凡人氣息,但檮杌仍然覺得凌千絕並不像凡人。見九兒拖着自己走,只好跟着下山。
檮杌因凌千絕的身份而陷入沉思,凌千絕則走在前邊,各自無話,顯得安靜。偶爾九兒會說話,與這山林叢慕的安靜顯得極為不協調。
走進院子裏,玉尾照常跳向九兒,九兒也極是開心,一時忘了扶着的檮杌,伸手接着跳來的玉尾。檮杌本就走的認真,且心裏想着事情,被九兒一鬆手,身子不穩,竟一下摔倒在地。
發出的聲響並不大,但在安靜的院子裏還是極為清晰,玉尾竟用前爪掩了掩鼻子,像極了笑的樣子。
九兒不大好意思的放下玉尾,扶着檮杌,凌千絕也放下草藥框走過來,一起將檮杌扶進屋。
凌千絕給檮杌察看傷口,九兒則洗凈野菜,做飯,玉尾在一旁搗亂。九兒將一棵洗凈的野菜餵給玉尾,玉尾則嫌棄的偏偏頭,不過最後還是被九兒強行喂進嘴裏。玉尾滿臉委屈的樣子,惹的九兒很是開心。
翌日,是晴好的天氣,九兒和玉尾躺在院子裏大樹下的搖椅上睡午覺。
檮杌在早晨已經離開了,勉強能走動的樣子,執意要走,凌千絕便不多留,贈了幾粒丹藥,便任由檮杌一瘸一拐的走了。
九兒醒來,發現凌千絕正在石桌上寫着什麼,玉尾在一旁玩的不亦樂乎。
“你在寫什麼?”九兒朝向石桌的方向問道。
“你醒了。”凌千絕抬頭看了下九兒,又繼續寫着。“這是根據你的身體研究的一些修鍊方術,雖然你尚有微弱法力,但卻是遠遠不夠的。以後要勤加練習,外加我留下的丹藥輔助,這樣這能儘快有能力保護自己。”
“不是有你保護我嗎?”九兒有些不開心的說道。
“我過兩日可能要離開了,會盡量在三個月內趕回來。你,乖乖等我。”
“你要去哪裏,我為什麼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九兒,我也想帶你一起的,只是這次事情比較重要,帶上你,恐無暇護你周全。“
九兒雖不開心,仍然點點頭。眼中有萬般不舍,卻在片刻之後眉清目淡。
“昨日你救的男子,他是檮杌修鍊成妖。原身長的像老虎,人面虎足。看起來已是修鍊的幾千年,功力極強,在妖界也是極有威望的。你功力尚低,在世間行走,切忌不可與別人結怨。
“明白,你要記得來找我。”九兒心中充滿不舍,這麼長久的時光里,都是這個男子相伴。一時之間竟心酸至極,背過身在搖椅上裝睡。
凌千絕走了也已有好幾日,留下些丹藥和那日在石桌上寫的書以及一枚散發著柔弱光圈的戒指。
凌千絕並沒說起這個戒指,不過九兒還是極是喜愛。
九兒記得凌千絕曾經說起的一些神仙和妖魔,但卻一直不知道凌千絕的身份,她不問,凌千絕也不說。
九兒也會問凌千絕:“我是神嗎?”
“你是人。”
“可是為什麼我還能活那麼久?”
“因為我也是活的久的人呀,若是只有一個活的久的人豈不孤獨。”
九兒也不再執意這個問題,但依然偶爾會吵着要修仙,凌千絕只說:“你的體質不適合修仙的。“
便教她製藥煉丹,甚至是練毒,養蠱。
九兒總是覺得自己一定是吃了凌千絕修鍊的長生不老丹藥的,才沒有真的活幾百年的凡人,凌千絕也一樣。而他每日煉藥肯定是要煉製一種食之修為功力天下第一的丹藥的。
九兒獨自坐在桃花樹下,想起舊事,不經啞然失笑,轉即眉目清淡悠遠,看不出情緒。
玉尾也同凌千絕一同離開了,本來凌千絕打算將玉尾留下陪着九兒,九兒想着玉尾正是修鍊時候,並不適照應,便未留在身邊。
猶記得很久以前的午後,也是這樣的陽光,也是這樣的桃花,卻不是這樣的心情。凌千絕在院子裏的桃花樹下為女子畫畫。
畫中女子巧笑倩兮,卻又嬌憨可愛,白衣素裙,點綴桃花的紗羅穿過腰間,與裙擺的桃花遙遙相對,交相相應,說不出的清麗,道不明的高雅。
“千絕,畫好了嗎?“
“快了,快了。“
“千絕,畫好了嗎?“
“……”
“還沒好嗎?“
“好了。”凌千絕落下最後一筆,看着畫中的女子,仿若女子有了神韻,朝凌千絕清淺巧笑,頓時天地失色,百花自愧。
九兒早已耐不住性子,過來看向畫中女子,清淺巧笑,沒想到凌千絕平日裏除了製藥煉丹,畫技竟是如此了得。畫中女子神形俱在,若是施了仙術,兩人站在一起,定是真假難辨。
九兒唇角輕揚,方才想起只是回憶,看着院子,還是舊時模樣,卻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不免覺得凄涼,無精打採的像往日一樣,坐在樹下的搖椅里發獃,看着陽光在院子裏的地面上一寸一寸的靠近屋檐下的木台階。
“你是誰?”
“我是凌千絕。”
“我是誰?”
“今九。”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今酒?”
“今天的今,初九的九。”
“改名能不能不要這麼隨意。“
“……”
恍惚兮仿若昨日,離別總是這樣,讓重要的人更重要。九兒看着這日日兩人相對的地方不免傷神。偶爾也會在心情好的時候獨自到黎山之丘修鍊凌天絕留下的法術。練得累了,便會坐在峭壁上望着左黎城發獃。
九兒也常常回憶起舊時光。也會常常在夢裏夢到從未見過的富麗堂皇的景緻,自己與一個看不清面容的男子在廊下撫琴,卻始終看不清面容,九兒有時候覺得那男子就是凌天絕,有時候卻又覺得那是別人。
有時候九兒也會懷疑自己過去是什麼樣的,有怎麼樣的生活。只是沒有人告訴她這些,而凌千絕也總是仿若不知,從來不曾提起。
在九兒眼裏,時間過的很慢,三個月彷彿比三年還要漫長。不過不管怎麼樣,三個月的時間快要過完了,但卻依然不見凌千絕回來。九兒只得受着煎熬。
在九兒的記憶里,這還是凌千絕第一次離開,而且離開的這麼久。雖然曾經也想知道自己過去的記憶,但是現在的九兒只是心心念念的盼着凌天絕回來。
終於到了約定的日子,九兒便早早起床,梳妝完畢,匆匆下山了。午後時分,依然不見凌千絕的身影。
九兒想着也許凌千絕已經回到了木屋,便朝起身朝木屋走去,回到木屋,院子裏的一切依然如舊,靜謐和諧。
日暮之時依然不見凌千絕歸來,且沒有一丁點消息。九兒靜靜躺在院子裏的搖椅上,望着天上的星子。已經是仲秋天氣,夜裏涼了許多,九兒卻渾然不知。
轉眼又過了好幾日,卻仍然沒有看到凌千絕回來。
九兒索性決定自己也下山,而且自己也一直很少見到神仙與妖魔,對此甚是好奇呢。以及那些車水馬龍的街市,那些悠然自得的凡人,所有沒有見過的,在九兒心裏都是美好而又另之嚮往的。
雖然九兒並不知道凌千絕的去處,不過還是覺得先去左黎城,左黎城離黎山也不遠,若是御劍或是乘風也就半刻不到的時間便就能到了。
九兒雖然功力尚低,不過飛行還是可以的,只是速度也是慢的多,且平日裏多是徒步,所以,九兒到左黎城也用了足足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