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一十四節 圍困相府
大曆國中都城,城東有一處不怎麼顯眼的高牆大院。這座院子的主人雖然不在朝中為官,卻是鼎鼎大名,連大曆國帝君都要尊敬三分。此院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原大夏刑部侍郎龐剛龐大人。
龐剛可是昱寧帝時代的朝堂老人,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讓他厭倦了朝臣之間的爭分。雖說龐剛不在朝制,但他德高望重,連相國李建山都非常敬重。
龐府內宅,此時龐剛與老友樊城相對而坐。如今朝中缺少良臣,在李建山再三懇請之下,樊城暫代刑部侍郎一職。
兩位老人愁眉不展,樊城忍不住問道,“老龐,你倒是說句話啊,這件事總不能壓着不報。再說了,天師府相國府都在催問,你讓我如何是好。”
龐剛蒼眉一挑,“老朽現在是一介布衣,這事你問我也沒用。”
樊城一聽,頓時瞪起了眼珠子,“廢話,當初不是你再三催促讓我查的嗎。再說了,你老龐可是執掌了近二十年大夏刑部,這方面可比我有經驗。”
“少給我灌迷魂湯,你老樊不也是大夏的大理寺卿嗎。按說牽扯到官員,正是你大理寺卿該斷的案子。”
樊城鬱悶的一擺手,“行了,咱倆誰也別推,你老龐總得給我出出主意。要是周虎知道刺殺他的是相國府的人,這中都城還不得翻了天。”
龐剛看了看樊城,“刺殺者是相國府的人,卻未必牽扯到建山大人。”
“老龐,前段日子朝野上下的傳聞,莫非真有這種跡象?”
龐剛猶豫了一下,低聲說道,“人心難測慾望難平,還真不好說。畢竟建山目前掌控着天下實際大權,有些事不向他稟報也不行。”
“那你的意思,是先把調查情況告知相國,天師府那邊,暫時不說?”
龐剛搖了搖頭,“老樊啊,現在可不是當初的大夏。那時候天師殿只是個招牌,但是現在,天師府的權利可不比相國府小。更何況,天師府不但有軍中支持,還有影者密探相助。老夫到覺得,恐怕天師府早已查出刺殺之人來自何處。如果你不告知天師府,這也有些說不過去。”
樊城鬱悶的擂了一下桌案,“你說這大曆國,現在兩府相爭,段琅又不在家,真要出了事可怎麼辦。”
龐剛也是比較頭疼,這場刺殺是藉助他的壽宴行事,無形之中把這位老大人也牽連進去。如此大事,他總不能躲在後面裝不知道。
龐剛想了想,說道,“老樊,要不然這樣,你我一同前往天師府,先把此事向他們說明。周廣記做事沉穩,應該知道其中的利弊。先壓制住天師府,咱們再向建山那邊求證一下。這裏面,我覺得應該是有人故布疑團。”
“老龐,天師府那邊還好說,恐怕周虎那邊,難以壓制。現在朝中上下,誰不知道周虎與李建山對着干。”
“有周廣記和阿朱在,周虎應該不會鬧的太凶。真要是把中都城鬧翻天,他周虎也無法向段琅交代。”
樊城嘆息道,“好吧,那咱老哥倆就去一趟天師府。”
龐剛與樊城商議完畢,乘坐車攆來到了天師府。阿朱也在行刺之中受了箭傷,但傷勢不重,經過安老神醫的診治已無大礙。得知兩位老大人到訪,周廣記與阿朱迎到了大堂之外。
看到兩位老大人來到堂前,阿朱微微躬身行禮,“兩位老大人來府,阿朱身上有傷有失遠迎,還望兩位老大人見諒。兩位老大人,裏面請。”
阿朱說完,周廣記也笑呵呵的抱了抱拳。周廣記與龐剛是同輩中人,也不必過多客氣。
樊城拱了拱手,“天後殿下,我們老哥倆,是特來向殿下稟報行刺調查之事。”
阿朱客氣的說道,“樊大人,您二位都是前輩,還是喊我阿朱吧。在阿朱的心中,我永遠是軍中的斥候營統領。”
阿朱說著,把兩人請到了大堂之內。府中下人端上茶點,恭敬的退了下去。
阿朱問道,“兩位老大人,調查的可有進展?”
龐剛看了看樊城,樊城趕緊說道,“阿朱,當晚行刺之事,經過刑部的細緻盤查,現在初步掌握了一點眉目。不過,雖然有了點眉目,還沒有展開抓捕行動。”
阿朱眉頭微微一皺,原本行刺之事她想親自調查,但由於自身中了箭傷,所以才交給了刑部。阿朱推斷,應該是賓客之中或者他們的下人,從中把周虎和她的行蹤泄露出去。否則,對方不會這麼準確的在半路設伏。另外,如果讓影者調查此事,也會牽扯到很多參與的大員,所以阿朱沒有讓周廣記參與此事。
“樊大人,既然有了眉目,為何不做進一步調查?”周廣記問道。
樊城尷尬的笑了笑,“兩位請聽我解釋,刑部根據現場留下的痕迹與線索,倒是確定了其中一個人的身份。不過此事有些蹊蹺,所以特來向兩位稟報。”
阿朱心中一動,彷彿猜測到了什麼,不過表面上依然沉穩的說道,“樊大人有話請講,此事牽連刺殺軍中大員,任何事情都不可輕易下結論。”
“對對,還是阿朱說的對,萬萬不可輕易的下結論。”龐剛跟着說道。
樊城瞟了一眼龐剛,心說好聽的都讓你說了,得罪人的事都由我開口,真有你的。
“阿朱,周老哥,事情的調查是這個樣子的,經過刑部追蹤與密查,發現其中一名刺客,是~想國府的人。”樊城無奈的說道。
周廣記一愣,阿朱卻問道,“樊大人,想國府中人員眾多,既有府中護院家丁,又有朝堂派的親兵護衛營,還有相國大人及夫人的貼身護衛,但不知,是牽連到哪一方面?”
樊城趕緊說道,“此人是相國府內宅護衛孟慶渡。當日在龐大人壽宴之時,此人提前一步離開了龐府。在行刺之時此人也中了周虎將軍的一槍,刑部追蹤留下的血跡追到一處醫館,不過那家醫館的坐館郎中早已被殺。或許是那郎中替他診治腰間的槍傷之時,無意中看到了腰牌。刑部查看醫館之時,沒想到郎中臨死前悄悄寫下了相國府的腰牌字號。並且,郎中手中還有一塊剪下來的布片。根據刑部人員的暗中核對,正是相國府護衛的制式布料。而且,太醫院的官方醫館,也查到孟慶渡去拿過創傷葯。”
樊城仔細說著斷案的經過,根據詳細的核查論證,基本可以斷定這個孟慶渡,參與了那晚的行刺。如果不是牽連相國府,他們早把人抓來一驗傷就清楚了。
看到阿朱與周廣記沉默之中也不說話,龐剛忍不住說道,“阿朱,周老哥,此事事關重大,老夫覺得還是弄清楚了以後,再向陛下稟報為好。另外,陛下在摩羅作戰,我中都城萬萬不能亂起來。”
龐剛提醒着二人,那意思即便是牽扯到相國府,此事最好由段琅來決定。如今李建山執掌天下政務,可以說是大曆國真正的朝堂掌權者。前段時間朝野傳聞李建山要登基稱帝,已經跟中都大營有些對立。真要是中都大營與相國府打起來,大曆國非亂了不可。別看李建山手中沒有兵權,但宮中禁衛及親兵營巡防營加起來,人馬也不少。更何況天下都府都聽從李建山的掌控,隨時可集結起一支不小的力量。
周廣記看了看阿朱,“阿朱,這件事暫時不要告知阿虎為好,那小子脾氣暴躁,加上身上又帶了傷,我怕他知道後會壓制不住。”
阿朱眉頭一皺,“刑部調查,這麼多人都知道,估計會有人故意透露給二哥。師父,您馬上去兵部找一下劉旭升大人,一同前往中都大營安撫住二哥。我與兩位老大人,現在就去相國府。告訴二哥,沒有我的命令,不得走出大營一步。”
周廣記點了點頭,“嗯,有我跟旭升在,那小子翻不了天。不過你那邊,也要小心。”
“放心吧,建山大人值得我信任。”阿朱堅定的說道。
龐剛與樊城吃驚的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原以為天師府的人會震怒於李建山。沒想到,阿朱居然如此冷靜,完全超出了兩位老大人的預料。
龐剛站起身拱了拱手,“天後殿下如此開明大義,此乃我大曆國之福也。周老哥放心,有我與樊城跟隨,誰也別想傷害天後殿下。”
周廣記苦笑道,“我是怕他們吵起來,到時候您二位可得壓着點。說實話,咱們大曆國能夠走到這一步不容易,段琅與明月不在,萬不可鬧起內亂。”
“周老哥說的極是,我們這邊儘管放心,只要周虎將軍那邊不鬧騰,一切安好。”樊城站起身說的。
阿朱苦笑了一下,也不想過多的解釋。別看阿朱也在行刺當中受了點傷,但她絕不認為此事與李建山有關。恰恰相反,恐怕幕後還是那位南平應守山在操控。不過既然牽連到相國府,況且是內宅護衛,說明那位相國夫人已經不能再信任。至於接下來該怎麼做,阿朱也要看看李建山的表現。
眾人兵分兩路離開了天師府,周廣記直接去了兵部,如今劉旭升身為兵部侍郎,能讓周虎信服的軍中大員也只有他了。
相國府內,正在處理政務的李建山,沒想到龐剛樊城與阿朱一起來到了府中。特別是阿朱的出現,讓李建山頗為意外。
“阿朱,你不在府中養傷,為何來到我府?有什麼事情,讓下人來說一聲就行,何必親自操勞。”李建山擔心的說道。
阿朱微微一欠身,“建山大哥,此事事關重大,阿朱不得不親自前來。”
“事關重大?”李建山一愣,“怎麼,那件事有眉目了?”
李建山還以為是追查應守山潛伏在中都城內的密探之事,阿朱卻是搖了搖頭,“那件事還沒有查出線索,但是相關的事情,有了一些眉目。”
“哦?相關的事情?莫非~是行刺之事?”
阿朱點了點頭,“不錯,我與兩位老大人前來,正是要向相國大人稟報此事。”
龐剛與樊城聽着有點糊塗,但是說到了行刺之事,總算聽出點頭緒。李建山請三人就坐,讓左右全部退了下去。
阿朱看了看樊城,“建山大哥,這件事,還是請樊大人來說吧。”
李建山目光看向了樊城,樊城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心說這個惡人還得他來當。
樊城抱了抱拳,“相國大人,事情是這樣的,我刑部捕衙接手之後,立即展開了調查。根據線索詳細調查之後~。”
樊城硬着頭皮,一五一十的把調查情況說了一遍。李建山坐在推椅之上,一直默默的聽着,甚至說道牽連相國府,他的臉色也沒有什麼異常反應。龐剛一直觀察着李建山,也不禁被他的沉穩所折服。
樊城說完之後,李建山默默點了點頭,目光看向了阿朱,“阿朱妹子,你來的非常對。看來,南邊的那位收到北明大捷,有些忍不住了。”
“不錯,我大曆國一亂,即便陛下在摩羅大獲全勝,回來之後也要重整這個亂攤子。大曆國失去了您這位嘔心瀝血的相國,恐怕陛下幾年之內都得操勞於政務之上。估計,這正是他們想得到的結果。”阿朱說道。
李建山擺了擺手,“如此評價,讓建山汗顏啊。既然對方已經出招,咱們也得應一手。這中都城,是該清洗一下了。”
龐剛與樊城兩人吃驚的看着李建山與阿朱,聽兩人的對話,好像早就覺察到了什麼。但是外界,一直傳言相府與天師府不和。看樣子,他們二人也被蒙在鼓裏,人家兩府之間的關係,一直就沒有改變過。
阿朱目光看向了龐剛與樊城,“兩位老大人,這幾個月朝野上下一直有些傳言,想必兩位老大人應該有所耳聞。您二位都是我大曆國的建國支柱,親眼見證了大曆國艱難的成立。所以,有些事情是該告訴兩位老大人了,而且下一步還得仰仗兩位老大人的支持。至於建山大人,陛下信任他,我與夫君也信任他,建山大人絕不會做出不利於大曆國之事。這一點,請兩位老大人儘管放心。”
龐剛與樊城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樊城高興的說道,“我說你們倆早該告知一聲,這些日子我與老龐不知道有多擔心。行了,這下子我老樊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李建山呵呵笑道,“怎麼,您二位還真以為我李建山想當帝君啊。說實話,光是這個相位,忙的我都不想幹了。等段琅回來,說什麼我也得輕鬆一段日子。”
龐剛感嘆道,“老樊,看來咱們真的老了,跟不上他們年輕人的腳步了。當年曆都城的三駕馬車,如果能同心協力,試問這天下還有誰能與我大曆國爭鋒。”
阿朱笑了笑,目光看向李建山,說道,“建山大哥,此事恐怕牽連到夫人。如果真有什麼差錯,也會影響到建山大哥的名譽。阿朱覺得,還是謹慎為重。行刺之事只不過是對方的一個小計,不足為慮。阿四那邊一直在追查,相信很快就有眉目。至於這個孟慶渡,阿朱覺得莫不如先養着。”
一說到正事,李建山面色變得嚴肅起來,“不,與其讓阿四在外圍查找線索,不如直接從孟慶渡身上下手。還是那句話,一切以國事為重,不管牽扯到誰,法不容情。來人~!”
李建山喊了一聲,大堂房門一開,兩名侍衛走了進來。李建山說道,“去,把內宅護衛孟慶渡給我帶過來。如有反抗,不必客氣,只需留下活口即可。”
“諾!”兩名侍衛答應一聲,匆匆退了下去。
阿朱看了看三人,輕聲說道,“既然建山大哥執意要查,那這件事,暫時不必告知外人。刑部那邊,還要繼續追查,不能讓對方察覺出什麼。中都府外敵派來的密探不少,能夠進入相國府,足以證明他們已經深入到各個角落。如果抓不到大魚,很難一網打盡。”
李建山點了點頭,“一年前本相為了儘快讓朝堂各個機構運轉起來,不惜廣招天下英才。看樣子,正是那個時候,他們把人員安插了進來。這些日子我也在反思,記得去年咱們南平密探傳來消息,應守山在一座孤島上密訓了萬人有餘。現在想想,恐怕這些人就是派進了我大曆國。一萬南平密探,深入到我大曆國各個機構之中,此事想想都覺得可怕。估計軍中,也參雜了他們的人。”
阿朱給龐剛樊城簡單介紹了一下南平應守山的策略,兩位老大人一聽,也不禁有些動容。這種大手筆的外派,恐怕歷朝歷代都很罕見。
要知道這樣的外派不但耗費大把的銀子,更是讓本國英才流失。除非有着深仇大恨的敵國,誰也犯不上這樣做。因為有時候幾十年都不一定雙方交兵,那樣的話這些人等於是白白浪費了。甚至說,成為敵國大員之後,這些密探為了自身的利益,不想再為本國效力。更何況這種密探都是單線聯繫,只需抹殺了上線,就可以安然度過後半生。哪怕拿出最初的罪證,幾十年過去也沒人會相信。
幾個人正說著,就看到一名中年男子匆匆進來。此人是內宅管事,上前稟報道,“啟稟主上,孟慶渡已經於昨日傍晚告假回鄉。”
“告假回鄉?”李建山一愣。
“他家老母病故,要回鄉守孝。”
李建山臉色一沉,“查,馬上派人去他的家鄉查詢,一旦見到此人,立即押解回中都城。另外,是誰保舉此人來府中擔任護衛的。”
阿朱暗暗嘆息一聲,她知道孟慶渡一走,恐怕再也找不到蹤跡了。
內宅管事想了想,“回主上,小的記得~是王御史王大人舉薦。”
“御史王培正?”
阿朱心中一愣,沒想到這件事又牽扯到那位相國夫人的堂叔。看來,這位老翰林王世渡的親戚,真的有些問題。而且,問題還不小。
李建山揮手讓管事下去,並且囑咐了幾句不可外傳,連夫人也不能告知。就在李建山剛要與阿朱等人商議是否在王培正身上下手,就聽到前面傳來一陣陣嘈雜聲。
李建山眉頭一皺,不禁怒道,“混賬,何事如此喧嘩。”
一名親兵匆匆跑了進來,“大人,不好了,周虎將軍率領兵馬,把咱們相府包圍了。”
“什麼?”龐剛一下子站了起來。
李建山一愣,目光吃驚的看向了阿朱。阿朱氣的臉色有些蒼白,她沒想居然連師父周廣記和劉旭升,都沒壓制住周虎。阿朱二話不說,抬腿邁步向大堂之外走去。(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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