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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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大人眨眨眼睛，慌忙將眼淚擦掉，竟有些不敢跟霍城對視，“......今天，喝了太多水了，所以從眼睛裏流出來了。”
城主大人咳嗽一聲，低着頭撒了一個十分拙劣的謊言，她沒有抬頭看着霍城此刻是個什麼表情，所以錯過了這一幕。
他眼中滿是心疼和歉疚，臉上竟沒有了原先的稚氣，看起來——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只不過這副模樣轉瞬即逝，在城主大人平復好情緒之後就消失了。
手腕突然被放開了，城主大人訝異的抬起來，卻發現霍城正在到處翻找着什麼。
“......你在找什麼？”
霍城一臉焦急，手上比劃着什麼，大拇指翹起來，其餘四根手指握在一起，大拇指不斷向下按壓着，似是在模仿一種器具。
還沒等城主大人明白霍城比劃的是什麼，霍城就已經找到了自己的需要的東西。
——瞬間止血噴霧。
城主大人恍然大悟，哦，原來大拇指向下按壓模仿的是按壓噴霧的模樣，阿城的智商似乎越來越高了。
霍城拉着城主大人坐在沙發上，將已經被血染紅的圍巾拿開，露出了滿是血口還正在淌着血的手。
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
霍城定睛一看，那傷口上竟然還插着一些玻璃渣子。
一股又酸又痛的感覺沖向了他的心臟，這一刻，這插着玻璃渣子滿是鮮血的手竟然讓他想起了另一個畫面。
夕陽下，一個黑衣女人站在蒼涼的大漠上，眉目間全是冷厲殘酷，身邊倒着一個已經斷氣的孩童，孩童脖子上有着明顯的掐痕，死狀恐怖，舌頭眼睛都凸了出來。
他想儘力看清那個人的模樣，卻只能聽到耳邊嗡嗡的吵鬧聲，他分辨出來，那是指責，是謾罵，是諷刺。
從那些隻言片語中，他推斷出來，是那個黑衣女人活活掐死了那個孩子。
身邊所有的人都在唾棄她，似乎站在正義的一方，要對那人進行審判！就彷彿那人有着十惡不赦的罪孽，要下地獄一般。
但令人發笑的是，不管身邊的人如何開口謾罵，就是沒有一個人上前擒拿罪魁禍首。
那黑衣女子懶懶散散的站在那裏，獨自承受着所有人的指責，卻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嘴角勾起的弧度透露出些許諷刺，似乎是在嘲笑這些只敢說不敢做的膽小鬼。
他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感到心痛，那顆死了很久的心臟像是突然被注入了活力，艱難又執着的重新開始跳動。
而當他視線下移，看到了那支深深插進她小腹的匕首之時，那種疼痛，達到了極致。
還是看不清她的臉，明明周圍的一切都分毫畢現，可是她的臉卻像是被一層霧給遮住了，看不清楚。
但是他想，那一定是一張極美，極美的臉。
就像是受了惡魔的蠱惑，他沒有聽從身邊所謂正義之師的話語，上前討伐，他竟被那模糊的一張臉奪取了注意力。
他想看清那個人的臉，他一步步走上前去，撥雲見日，那張臉一寸一寸的展現在他面前。
——好熟悉，彷彿這張臉被他日日夜夜的描繪過，無需再看就知道眉眼間的走勢。
可是她是誰啊。
他看見自己傻傻獃獃的掏出了一瓶止血噴霧，然後遞給了她，還對她說，“你受傷了，止下血吧。”
那人笑的肆意，墨瞳中滿是戲謔，竟然摔了那瓶噴霧。
他竟不覺得氣憤，只是被她充滿了侵略性的目光看的不自在。
還沒等他轉過視線，他的手指縫間就被插進了另一隻手，嚴絲合縫，彷彿天作。
那隻手白嫩又細膩，透着微微的涼意，跟他滿是繭子的大手一點都不一樣。
“不要噴霧，要你。”他聽見那個人這麼說。
心臟像是一下子被揪動，在那人的眸光里，他淪陷了，他把心臟獻祭給了惡魔。
恍惚間，看着那張燦若桃花的笑顏，有什麼在他腦海間一閃而過。
小食物......大寶貝......卿卿！這是他的卿卿！
“卿卿！”深情又飽含傷痛的聲音響起。
黎卿怔了怔，恍惚間，她好像看到了上一世的霍城。
那個成熟沉穩又強大，有着寬闊堅實胸膛的霍城。
然後只是一瞬，就像個泡沫似的破碎了。
眼前還是那張瘦的顴骨都突出的、帶着些許稚氣的臉。
原來是看錯了。
在這一瞬間，她竟不知道是失落還是開心。
她愛霍城，這毫無疑問。
但她到底更愛那個成熟沉穩的霍城，還是眼前這個愛撒嬌愛惹禍的霍城，她自己都無法分辨出來。
但其實這是個沒有意義的話題。
因為無論怎樣，那都是霍城，只是霍城不同的模樣。
成熟沉穩的霍城就像是個可靠的港灣，讓她時時安心，愛撒嬌愛惹禍的霍城時時刻刻挑戰着她的神經強度，卻在另一方面讓她覺得安心——她是被需要的，被霍城需要的。
“你終於念對我的名字了。”黎卿重新揚起笑容，眼中帶着濃濃的笑意。
“......卿卿，我......”我好像以前就認識你。
黎卿瞪大眼睛，“你，你什麼？”
霍城張了張嘴，卻再也說不出什麼，只是不斷念叨着‘卿卿’，‘卿卿’。
他想要說出什麼，卻因為語言能力的障礙而無法表述，只能壓抑又痛苦的呼喊着黎卿。
黎卿心疼的摸了摸他的頭，用那隻沒有受傷的手安慰着他，“沒事的，沒事的，說不出來就不說了，我們以後慢慢來，不着急......我們還有很久很久的時間，還有一輩子的時間，總有一天你能說出來的。”
霍城張張嘴，他想告訴黎卿，剛才他的腦袋好痛，像是一瞬間被塞進去好多東西。
他試着翻閱那些東西，卻只能感受到發脹的疼痛，和些許支離破碎的畫面。
在那些畫面里，全是你。
面無表情的你，冷漠殘酷的你，滿是笑容的你，全都那麼好看，那麼吸引人。
以前，到底是怎樣的？
我和你，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有好多問題想要問她，可是他張不開口，他的喉嚨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死了一般——他根本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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