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圓在自己上了一個禮拜的大夜以後幾乎緊接着就和穆穆換了一個禮拜大夜，所以小圓現在基本上下班以後是爬回宿舍的。做這行什麼都好，就是醫院需要24小時營業這一點對年輕女孩來說，實在是太磨人太毀青春了。按照她們資深阿長的說法就是：幹得比牛累，跑得比馬快，起的比雞早。和三陪一樣的生活作息，卻沒有相應的工資收入。

小圓臉色很凄慘地回了宿舍，洗漱好以後剛要上床，想到基本上連上了半個月的夜班，不知道如此慘無人道的超負荷工作有沒有幫身體稍稍減重一點點呢，悄悄站在穆穆的體重秤上要了要。下秤的小圓面無血色，更加凄慘地蜷在了床上。

剛巧穆穆買了早點回來，一看小圓黯然的神情以為她是身體高度疲勞導致情緒失控。內疚之情不由滾滾而來，附在她床邊很抱歉地說：“朱朱，真對不起啊，讓你和我換班，還不是家裏最近一氣給我找了好幾個備胎，我就想着趁早一個一個都見一見，才安排了相親周計劃。可苦了你了，不過，你就當是減肥吧，往好的方面想啊！”

穆穆不說也罷，一提減肥兩字，小圓徹底崩潰了，鑽在穆穆懷裏哽咽着說：“穆穆，你說我是什麼體質啊？咋明明人已經快報廢了，那肉就是不往下掉呢？不活了，不活了！”

穆穆一聽才知道原來是為了沒掉肉在鬱悶呢，就順着毛摸摸說：“沒事，體質好也是優點，下回咱市有啥鐵人三項，朱朱你去，你認二，沒人敢認一。”

小圓一邊揉着鼻子，一邊看見了穆穆買回來的早點問：“是肉包還是菜包啊？我要吃肉的。”

穆穆遞過去的時候想：雖然大夜消耗體力，姑奶奶你給自己也加倍補充了，這一進一出，不就沒變化唄。

小圓邊啃肉包邊問：“穆穆，你的相親周有什麼收穫不？”

穆穆無限唏噓地望着窗外做哀婉狀：“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紅顏易老，時光飛逝。我等的人在何方啊？”

小圓“撲哧”一聲笑，包子碎也稍稍遺漏了一些：“穆穆，你就說你犧牲我的健康的這個禮拜，你到底有沒有相到對眼的？”

穆穆耷拉着腦袋鬱郁：“如果有，我還會念這麼感傷的詩嗎？不過，朱朱，你的減肥誓言就是我的相親誓言——不拋棄，不放棄。”

小圓咽下最後一口包子：“你不拋棄，不放棄，行！可下回兒不能再犧牲我的健康搞什麼相親周了啊！”

穆穆委屈地說：“我知道辛苦你了，不是有了可見對象，就想早點見面，才能早點挑選，早點下手啊。在現在日益磅礴和多元化的相親大軍的隊伍里，人才那是一茬一茬的啊，先下手為搶，後下手遭殃。”

等到穆穆去上班了，留下小圓一人琢磨了半天，睡得迷迷瞪瞪的時候想到她媽不是說二舅媽要介紹她表弟的同學給她嗎？還是早點約出來見見吧，先下手為搶，後下手遭殃啊！

小圓結束夜班以後的一個休息日就打電話報告小圓媽她可以相親了。小圓媽接到她的電話依然是一通亂罵：“朱小圓，你這個沒良心的，和你說了多少遍了，上大夜就上大夜唄，我肯定會算好時間給你打電話的，每次夜班就關機，你人間蒸發啊你？”

小圓有一個要命的習慣就是睡覺比天大，起床氣更不是一般的大，上完夜班以後的補眠那就更是重要無比的一件事，她當然知道她媽會算好時間打電話，可比別人不知道啊，雖然平時也沒有什麼人找她，可是如果開機，一個偶爾打來買保險或是推銷的，都會讓她瞬間爆炸。上完大夜開手機，對小圓已經是一個禁忌，任小圓媽說破了嘴，她也是充耳不聞啊。

小圓媽急急說道：“找你，找得呃急了，我就想今天你再不來電話，我就去你們院了，你二舅媽的表弟的同學，人家是美籍華人，說是明天就走，今天見不上就要等幾個月以後了，那變數多多啊，你說是不是？我現在去聯繫，今天下午見，你準備一下啊。”

小圓掛上電話暗叫“好險”，差點讓美籍華人從眼皮底下溜了。挑好衣服，配好鞋子和包包，想起穆穆這個相親周準備的面膜，眼膜好像還沒有用完，找了出來，全套武裝都給敷臉上去了。

不一會兒，電話就過來了，小圓敷了滿臉，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機接起來又被小圓媽一頓說：“朱小圓，時間就是生命，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先機，你知不知道？”

小圓媽說話一向如此，主題散亂，沒有重點，小圓趕緊給拉回來：“媽，直接說地點，時間，和暗號。”

“下午二點半，你們院附近那家迪迪咖啡，他拿新民日報，你拿南方周末。”

“好，記住了，那就先這樣，不說了啊。”小圓迅速地掛了電話，不讓小圓媽發揮起相親必備必需必記等等。

沒想到沒過二分鐘，小圓的手機就又響了，小圓想她媽和她一樣，還是她和她媽一樣，還都挺執着。不耐地接起來就說：“媽，我記得了，我們院旁邊的迪迪咖啡，二點半，他拿新民日報，我拿南方周末。你就別嘮叨了，好不？為了接待美籍華人，為了不給咋祖國人民丟面子，我這兒面膜加眼膜呢，上次那海龜還沒這待遇呢，你就別煩了行不？”

小圓話還沒有說完，那邊啪嗒掛了電話。小圓知道她媽就這樣，假裝生氣也就三分鐘，不會當真的，也就沒去理她，等她明天帶兩個豬肘子回家去，就嘛事沒有了。

二點不到，小圓就出了門，這孩子最大的優點就是守時，從來不遲到。話說他們院附近的迪迪咖啡離她宿舍不過一站地，10分鐘以內一定走到，可她還是把所有不可抗力都預計在內的提前半個多小時出門了。和朱小圓約會，會讓一些以堵車，封路為經典借口的男人汗流浹背的。

可是等小圓出了門，在附近轉了二十分鐘以後，她流着汗發現，還真碰上不可抗力了，就是附近大小報刊亭的南方周末都賣完了，她的約會接頭道具買不到了！

小圓一邊轉悠報刊亭，一邊腹誹她媽，由於小圓媽和小圓爸是由一個相親暗號一號定情。所以但凡她媽的介紹，必有暗號，卻無手機號。小圓媽還堅定地認為，如此必定以與眾不同的相親方式達到非同凡響的相親效果。雖說，小圓屢試屢不中，她媽依然是痴心不改。

眼瞅着就快二點半了，小圓還是沒有買到不知為什麼今天如此暢銷的南方周末，想想算了，直接過去吧，不是那人還拿着新民日報嘛，應該找得到的。快走到迪迪咖啡的時候，卻看見她們科室的幾個小護士嘰嘰喳喳一堆人迎着小圓過來，為首的芳芳眼尖看見她就招呼：“小圓姐！遛彎嗎？”

小圓含混地“嗯”了一聲，好歹她現在也是她們裏面老資歷的了，總不能說她相親吧，走到近前，小圓忽然發現，一個小丫頭手裏撰着一份南方周末，大家正邊走邊看。小圓立刻就說：“南方周末，是嗎？借我用用。”

芳芳扁着嘴說：“小圓姐，這一期娛樂版上面有最八卦最新一期的鑽石王老五排行，還附了照片，為了以後大家都能長點眼力，基本上未婚女青年人手一份，都賣脫銷了，我們幾個找到一份，不夠分，這正準備找地兒複印去呢！”

小圓心想原來是這麼回事，我說這報紙怎麼就能買脫銷了。小圓擺擺手說：“娛樂版你們留着，隨便給我一張就行。”

小圓拿了一張財經版的就走，芳芳在後面喊說：“小圓姐，娛樂版的那份排行榜要幫你複印一份不？”

小圓說：“行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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