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解密
我看見他的眼睛裏忽然劃過了意思狠厲的神色,這個神色頓時讓我感覺很不好,因為我察覺到了他一瞬間神情的變化,似乎是帶了殺心。
我於是本能地往後退開了一步,身體已經做好了防禦的準備,而他說出這句話之後,也明顯察覺到了我的舉動,我看見他陰森地笑了一聲說:“如果你死在了這裏,那麼你認為後續的事件又要怎麼發展,你想過沒有?”
我沒有回答他,而是一直看着他,但是身子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時刻準備往後面逃離,我甚至已經在規劃身後的路線,要躲到哪裏去。
但是他這樣的神情很快就消失不見了,他說:“可是這樣做很蠢是不是。”
他的神情又徹底回到了尋常,只是他依舊看着我,那種打量的眼神,似乎在預示着剛剛的這番說辭只是對我的一種試探,我看着他,警惕地再問:“你究竟是誰?”
他這回沒有說他是光頭癩了,卻只是說:“我是誰並不重要,因為我們都有一死。”
我聽着他的話不對勁,尤其是最後一句,像極了某種儀式的語言,我於是看着他,問他:“都有一死?”
他看着我說:“當你看見墓碑上沒有生平,也沒有墓志銘,只有一塊空碑,那就是我們,我們安眠於此,我們是不用被記住的存在。”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句話嚇到我了,而且伴隨着他的聲音,我腦海里竟然響起了一個一模一樣的聲音,是曹光,他和我說:“我們,存在是為了不被記住,只有一片空白的墓碑,是我們活過的證據。”
這些話伴着悠遠的隔音,和眼前的這個人的話一點點重合在一起,甚至我看見他的身影也和曹光融合在了一起,就像是一個人一樣。
這一剎那我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終於明白他引我來這裏的真正目的,我說:“阿軍不是你殺的,你想死在這裏。”
他一句話不說,但是我依舊不明白他究竟是什麼人,反而是出現了更多的疑問和謎團,我問他:“你為什麼要死亡?”
我覺得這是目前為止最反常的事了,我感覺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完全想明白這裏發生的事,其實第一天來答案就已經擺在我們眼前了,就是死亡是這裏的主題,雖然明面上是為光頭癩舉辦喪葬,但是死人是真的,有人死去,只是就像他說的,這些人是不存在的,所以即便死亡也是不能說出來的。
那麼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
我立刻問他:“你認識曹光!”
幾乎是在我問出這句話的同時,他說:“銀先生要見你。”
他忽然來了這麼一句話,我有些轉不過彎來,好一會兒才問:“銀先生?”
他說:“你跟我來。”
說完他就往外面走,我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屋子,阿軍的屍體還在裏面,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我這一離開,阿軍的屍體似乎就要被毀屍滅跡了,但是他卻並沒有任何停留,已經走出去好遠,我不能放棄這麼一條線索,於是暫時也顧不上這些,緊緊地跟了上來。
他帶我去的是另一個陰沉沉的宅子,這裏的宅子大多都是大同小異,只是這個看起來也是長久沒有住過人了,甚至已經徹底廢棄了,就連在這樣的夜裏我都感覺這圍牆隨時都要倒掉一樣。
他說的銀先生在裏面,到了門口之後,他讓我自己進去,而他自己則留在了外面,我心裏有些忐忑,走進去之後只看見在屋檐下的黑暗中站着一個人,看見我過來才轉過身來,我感覺他和屢次出現的那個人很像,甚至特別像昨晚上我見過的那個人,只是我不敢肯定,他戴着一個銀色的面具,可是那個人的面龐是黑色的,又好像不是一個人。
我不知道該怎麼打破僵局,就問了一句:“你是誰?”
他說:“何陽,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
他這句話似乎是故意這樣說的,目的是在強調什麼,我聽見他這樣喊卻說:“你知道我不是何陽。”
他也不和我討論這個名字,於是說:“你為什麼到這裏來?”
我說:“我來找一樣東西。”
銀先生問我:“什麼東西?”
我說:“我不知道。”
銀先生說:“不知道的東西,有意思。”
我問:“那麼你們在這裏又是幹什麼?”
銀先生卻說:“我要見你,是因為我要告訴你,我要離開這裏了。”
我問:“離開這裏?”
我一時間有些摸不透他想說什麼,他說:“你以為這裏藏着很多人,其實從一開始你這個念頭就錯了,這裏除了死人並沒有其他人,你看到的那些人,早就離開了。”
我問:“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銀先生說:“在你見到那樣東西之前,還不能告訴你。”
我問:“那樣東西?”
銀先生說:“能夠決定你所有認知的東西,只是現在還不到時候。”
聽見他說的玄乎,又聽見他說的這些都虛虛實實,飄飄渺渺的,於是我問:“你究竟想幹什麼?”
銀先生說:“我只是告訴你,有些事你現在住手還來得及。”
我問:“什麼意思?”
銀先生說;“並不是每一個問題都會有答案,也不是每一個謎團都需要去破解,有時候知道的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或許等你都知道的那一天,會不會後悔今天沒有放棄去探查一切。”
我說:“你已經說了,我會去探查,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再問一遍。”
銀先生說:“就是因為知道你不會放棄,所以才會再問你一遍。”
我覺得他的說辭有些矛盾,我繼續問:“你說你要離開了是什麼意思?”
銀先生說:“就是要離開了。”
我本以為他話里還有別的什麼意思,但是他就回答了這麼一句就沒了,我又問:“那麼你們把伏隊弄到哪裏去了?”
銀先生說:“這就是你要思考的問題了,你為什麼會來這裏,是你自己要來還是受到了什麼指引?”
我暫時沒去想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繼續說:“伏紹樓從來都沒有被綁架過,這是我能給你的答案,至於裏面的緣由,我相信你能想得通。”
不得不承認,聽見他這樣說的時候我心裏的確是驚了一下,因為他好像暗示了什麼,然後他說:“你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裏,就會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只是……”
我問:“可是什麼?”
誰知道他嘆一口氣說:“只是現實往往都是無能為力,甚至是別無選擇,有些事並不是你不願意做就可以不做的,很多時候,不知不覺,你就做下了,就像你殺了周桐城一樣。”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前半句的重點我沒有抓住,而是抓住了最後的這一句,問他:“你說什麼?”
銀先生說:“何陽,殺人殺心,這才是真正殺人的手法,周桐城雖然是自殺的,但是合唱不是你讓他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那一晚究竟發生過什麼,你真的一點都記不起來了嗎?”
我只感覺他的話石破天驚,關於周桐城我真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而且銀先生說我和周桐城的死有直接關係,那麼裏面究竟是什麼緣由?
銀先生說到這裏,忽然看了一下手錶說:“十點了。”
他這句話出現的很突兀,我察覺到似乎要有什麼事發生,我問:“十點怎麼了?”
就在我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忽然感覺到好像有什麼事已經發生了,銀先生則給了我最後一句建議,他說:“你現在需要思考的問題是,是誰殺了阿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