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迷鎮-1
我感覺伏紹樓驚醒了過來,然後起身來到了我身邊,但是所有的聲音這時候在我的腦海里都是遙遠的隔音,像是不真實的存在,我只覺得他拍着我的臉,我音樂能聽見他喊我的名字,我一直看着他,想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想動身子,卻發現身體已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根本動彈不了。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很長的時間,直到最後我漸漸清醒過來,伏紹樓一直在我身邊坐着,等我能自己坐起來,他才看着我說:“你怎麼了,我醒過來的時候看見門開着,你見了什麼人?”
我甩了甩頭,讓自己努力保持清醒的狀態,我說:“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顯然他想告訴我什麼,可是我無法理解。”
伏紹樓問:“怎麼無法理解?”
我說:“他和我說——我來早了,為什麼他會這麼說,為什麼我會來早了?”
伏紹樓聽了就沉默了下來,我看向他問他:“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伏紹樓搖頭,我看着他說:“我感覺,你和之前有些不一樣。”
聽見我這樣說他抬頭看着我,問我:“哪裏不一樣了?”
我說:“在我的印象里,你不是問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我看着他,他知道我在說什麼,卻沒有說話,他說:“有些話不能說出來,所以只能說不知道,這種無奈你現在還無法理解,但是等你能理解的時候,你又不會執着於說與不說的層面了。”
我不是很能聽懂他說的話,依舊問他:“為什麼不能說?”
他看着了我一眼,卻笑了起來說:“你還沒懂。”
我看着他,他說:“你睡一會兒吧,就快天亮了。”
我感覺藥效還在,頭暈乎乎的,倒下去果真很快就睡著了,我感覺睡得很沉,明明躺在髒亂的地上,可是卻像是躺在最舒服的床上一樣舒適,直到我睡醒過來的時候,才拉回到現實當中,而且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外面已經很明亮了,太陽也升起來了很高,我睡過去的時間很長了,而且我還發現,伏紹樓不見了。
是的,不見了,不在屋子裏,也不在附近,也沒有留下任何訊息。
又是和張子昂一樣,這是我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的第一反應,而且我在思考,他會去了哪裏?
我從曹光的宅子裏出來,來到外面,整個馬坡鎮都處於徹底的寂靜之中,這裏又四面環山,很少有人會來,讓我有種置身於廢墟之中一樣的感覺。
但是很快我想起一個地方來,昨天伏紹樓和我說馬坡鎮從二十年前就已經徹底沒有人了,只是每年這個時候會有這樣一群莫名其妙的人以葬光頭癩的名義出現,那麼整個村鎮裏最奇怪的不就應該是光頭癩的墳嗎?
如果這些都是真的,那麼從二十年前到現在,應該已經有了二十冢光頭癩的墳才對,而且來到的當晚,我們從光頭癩他媳婦那裏知道安葬的地方在哪裏,就在離村子不遠的荒地上。
不知道為什麼,在想起這件事的時候,我很軟想起了西衚衕社區來,我想起在西衚衕社區的旁邊,也有一塊墓地,當時我還看見了這塊墓地,西衚衕社區死去的人都會葬在這個墓地里,兩個地方這麼一想起來,竟然還有這麼一絲的想像。
我琢磨着,無論是張子昂還是伏紹樓,會不會都是去了墳地里?
我於是就按着知道的這個地址去了墳地的地方,我一路走去,倒是並沒有發生什麼,也沒有遇見什麼,只是到了墳地之後,我發現昨晚丟失的車就停在墳地邊上,而我看見這裏果然立着很多墳墓,我數了一下,卻是二十一冢,多了一冢。
有一冢是最新的,很顯然是前幾天安葬的這一冢,我一直走過去,墳拍成了兩排,最新的這一冢最靠近我,我順着走過去,只見上面都寫着“光頭癩”的名字,只是碑文很簡單,出聲年月和死亡年月都沒有,生平也沒有。
我一直走過去,發現墓碑上的字都是一樣,除了墓碑的新舊之外,並沒有什麼不同,我一直看到最後一冢,才發現了問題,就是最後的這一冢墳,也就就是多出來的這一個,碑是空的。
也就是說,這不是以光頭癩的名字下葬的,那麼這又會是誰?我進一步猜測,如果光頭癩的第一冢墳是二十年前建起來的,那麼這一冢墳在更前面,是不是說,這是在這之前就已經存在的了?
這不想還好,一想發現在這裏面似乎更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為什麼每年都要安葬一次“光頭癩”,建造一模一樣的墳墓?
我看着這些墳,除了最新的這一冢,我懷疑之前的這些應該全都被挖過一次了,當時調查隊既然已經發現了這裏,不可能不會挖開來看,至於為什麼還保持如此完整,我想着可能是和地下室的屍體的原因一樣。
於是我開始好奇,那麼墳裏面有什麼?
我記得我們進來的時候張子昂說棺材裏是空的,因為重量上不對,也就是說墳里的確是有棺材的,那麼棺材裏究竟是有什麼東西還是真的一無所有?
我於是就萌生了要把墳挖開來看看的想法,只是在看向其他墳的時候,我遲疑了一下,我想到一個問題,既然調查隊也挖掘了墳墓,為什麼他們卻沒有損壞墳的外貌,這裏面一定是有原因的,這個念頭讓我沒有輕舉妄動,而是轉身回到了車裏。
車裏有水和食物,我打開了車門之後,這些東西都還在,確切地說車裏的東西都還在,並沒有被動過,只是很快我發現不是沒有動過,裏面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因為我看見車子的乘客座上,多了一樣東西。
是一塊石頭,還沾着泥土,那樣子就像是無意間掉落在裏面的異樣,可是車子的玻璃都沒有被損壞過,而且座椅周邊也沒有其他泥土的痕迹,石塊與座椅的格格不入更像是有人故意將這個東西放在這裏。
我於是就覺得奇怪起來,為什麼會放一塊石頭在這裏,又是誰放的,我甚至開始懷疑,是否是張子昂挪動了汽車,可是他為什麼不露面,好像這也說不通。
我看見了就沒有去動石頭,而是吃了一些東西喝了一些水補充體力,我檢查了車子的性能,又看了油表,車子並沒有問題,如果現在我駕車離開,也足夠回到城裏,可是我卻沒有這樣做,現在我心裏只有一個問題,張子昂和伏紹樓都去哪裏了,兩個大活人卻憑空消失在了村鎮裏,我覺得這裏面,似乎有更深的隱情。
而且當時張子昂連樊振都不願意告訴,也不願意離開這裏,是不是在暗示着,他其實早有準備,而且知道這裏有什麼,甚至會發生什麼?
我本來想給樊振打一個電話求援的,可是最後還是沒有,我忽然覺得,或許我打通了這個電話,有些事就徹底變了,至於是哪裏變了,我自己也不知道。
在我自己也理不清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和線索的時候,我卻接到了一個電話,出乎我意料的是,這個電話竟然是金木犀給我打來的,我本以為會是調查隊的人,卻沒想到竟然會是他。自從上次綁架案之後,我一直認為他生死未必,甚至懷疑掛在樹上的屍體就是他的,現在看來,並不是他。
也就是說,他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