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危機
我見到鍾越是第二天的事了,他在一個警局比較正式的審訊室里,而且他要求只能有我一個人在場,並且不能有任何錄像和錄音設備,否則他什麼都不會和我說。
伏紹樓都按照他的要求做了佈置,所以他和我說:“我相信你,所以無論鍾越和你說了什麼,你都要穩住,而且必須讓我們知道。”
我點頭,對於伏紹樓雖然我有過片刻的懷疑,但畢竟是捕風捉影的東西,所以我還是信任他的。
我進到審訊室的時候,鍾越坐在裏面,正等着我來,他看見我之後喊了我的名字:“何陽。”
我在他的對面坐下,本來我還有些緊張和尷尬,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個完全沒見過的陌生人,甚至要怎麼開口,可是他這一聲喊,我們之間好像無形就打消了一開始的隔閡和尷尬,我問他:“你怎麼會認識我?”
鍾越說:“這就是我們今天要說的問題,為什麼我會認識你。”
我坐下來看着他:“可是我從來沒見過你,甚至連你的名字也沒有聽過。”
我打量着他,看上去四十多歲的樣子,這一輩的人和我有交集的人也不多,所以我肯定我並沒有見過他。
他也看着我,但是卻不發一言,我被他看的有些尷尬,可是誰知道他忽然詭異的朝我笑了一笑,然後說出了讓我無比震驚的一句話:“三隻魚。”
這三個字像是一道閃電正正地劈在我的腦門上,我差點從座位上彈跳起來問他:“你剛剛說什麼?”
他依舊用那樣詭異的神情看着我,竟讓我全身一陣冰冷的感覺,然後我聽見他說:“看你的反應,你已經想起來了。”
我抓住他的話音問:“想起來什麼?”
鍾越說:“想起什麼,自然只有你知道,如果沒有,那麼我剛剛說的那個東西,你為什麼反應這麼大,說不定我只是隨便和你開個玩笑呢?”
我知道他在確認,而顯然“三隻魚”這三個字代表了什麼,而從我的反應里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東西,我忽然發現他指名要見我,就是為了確認這件事?
那麼是不是說他也是故意讓伏紹樓找到的,然後偷偷拿過伏紹樓見我,可是卻不是私底下找到我的方式,那麼他這樣做的目的又是什麼?
以至於我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只是看着他,他顯然從我的神色里察覺到了什麼,他說:“你在思考,思考我為什麼要找到你,甚至在思考我的目的。”
我毫不掩飾,我問:“你的目的是什麼?”
鍾越說:“回到最開始的問題,我為什麼會認識你,其實我並不認識你。”
我再次一驚,脫口而出:“你說什麼?”
鍾越說:“我不認識你是誰,但是我知道何陽是誰,你能明白我在說什麼嗎?”
他的話聽起來有些拗口,甚至的確是有些難以理解,但是我聽明白了,我問:“難道何陽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他笑了起來,卻沒有繼續回答我,而是和我說:“你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樣,那麼我換個問題,你對我知道多少?”
我想了想說:“你和崔雲邊的死有關聯,又或者,你計劃了崔雲邊的死亡,肇事你是故意的。”
鍾越卻說:“只有這麼多?”
我點頭,因為我的確只知道這麼多,然後就一聲不吭地看着他,我知道這是他在試探我,判斷我對他的了解,來計劃和我談話的思路,所以我再次說:“可是我想知道我不知道的一些事。”
他問我:“你指的是什麼?”
我說:“你覺得我想知道的,甚至是暫時會危及到我的事,又或者,是你覺得我此刻必須要解決的事,這是你不得不出現的原因,因為只有你可以提醒我,知道我面對什麼樣的危險,是不是?”
鍾越看着我沉默了一秒鐘,雖然神色依舊不變,但是從他的眼睛裏,我感覺自己說對了,而且在他的意料之外,他不動聲色地問我:“那你感受到了什麼樣的危險?”
我說:“綁架只是一個開始,甚至可以說只是一個警告,可是這卻不是結束也不是結局,而接下來我將面對更加危險的境地,可是從我被綁架判斷,綁架我的人也好,製造兇案的兇手也好,並不想殺我,那麼我的危險又是怎麼來的呢,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的所有動作都還在他們的掌控範圍內,而當我做了超出他們掌控的範圍,那麼我就會遇到危險,而你在這個時候出現,時機很巧合也很微妙,甚至是耐人尋味。”
鍾越眯起眼睛說:“耐人尋味?”
我說:“我覺得你出現指名要見我,是因為你判斷我會做出危險的抉擇,進而將自己置於險地,所以你不得不出面提醒我,可是你順帶又帶了什麼目的,我暫時卻想不到。”
鍾越聽了說:“你能察覺到這點,倒讓我覺得挺驚訝的,畢竟從你之前的一系列事件的反應來看,之前的你和現在的思維差了的確是太多。”
我說:“還得多虧了警局的人,和他們的頻繁接觸,讓我有了這樣的思考問題的方式,還有知道了更多之前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能有這樣的推測。”
我頓了頓繼續說:“可是現在見到你之後,我卻發現,這是我的本能,這應該就是我為什麼會被卷進這個案件里的原因。”
鍾越聽見我這樣說,終於眼睛裏的笑意徹底散去,之前暗中帶有一絲嘲笑意味的眼神已經徹底變成了肅殺的感覺,他說:“是我小看你了。”
我問他:“那麼你要見我,要告訴我的是什麼?”
鍾越卻說:“如果這些信息,是伏紹樓他們故意一點點透露給你的呢,有意無意地提點你然後……”
他說到這裏就沒有繼續說下去了,而是看着我,似乎要說的話透過他的眼神已經說了出來,我說:“我相信他們。”
鍾越說:“那我問你一個問題,那個法醫找你的時候,為什麼要問你是否聽過我的名字?”
李讓當時為什麼這麼做,我一直覺得是他在證據里找到了什麼,而現在崔雲邊和鍾越的出現,好像把很多線索都給理起來了,我瞬間像是想到了什麼,我說:“難道兇案現場,李讓找到了什麼和你有關的線索?!”
鍾越卻問我:“是這樣嗎,你再好好想想。”
我看著鐘越,如果他是認真的,那麼也就是用間接的話語否決了我剛剛的這個推測,而我對李讓動機的推測,一直都是在這個基礎上建立的,如果不是,那麼所有關於李讓動機的推測和連鎖的推測,都是錯的。
失之毫釐,謬之千里。
我不再胡亂猜測,直接問他說:“那是什麼?”
鍾越說:“所以現在我們可以開始我們的談話了。”
我驚訝地看着他,我以為已經到了問題的核心處,可卻還並沒有開始真正要說的話題,也就是說,他要說的,還一句都沒有開口。
他看了看我說:“現在第一個問題是,李讓為什麼會死。”
我說:“因為他知道了什麼,而且知道的這個東西,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鍾越說:“你說的是他的解剖記錄嗎?”
說著鍾越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折起來的紙從桌子上推給我,和我說:“這是他的解剖記錄,你先看看。”
這張解剖記錄現在就擺在我面前,我伸手拿起來,然後將紙張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