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人間白蘭忘川彼岸（11）

天山。

散人真君蹲在念笑屋門口，一臉哀怨的看着手中白瓷瓶，“哎——”，要是傻徒弟再快一步去須彌山，或者蠍子精再早出來一些，這事不就早解決了嗎？

無路時全是南牆，有路時處處羅馬，現在可好，傻徒弟自己帶回蠍子毒，帝宸又用永世之壽換了傻徒弟眼睛康復，艹，這都是什麼狗血的糟心事！

算了算了，這嗶了狗的蠍子毒可算是解了。

“嘎吱——”一聲，念笑的房門打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散人，你怎麼在這蹲着？”菩提祖師低頭看着腳邊的人，眼底劃過一絲溫情，轉瞬即逝。

清風徐過，菩提祖師長發上的金色流蘇墜伴隨着墨發飄揚起來，紫色的錦袍綉着金絲祥雲，整個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讓人不敢褻瀆。

散人真君一聽自家美人師傅的聲音，連忙站起身，摸了摸鼻子，“師傅，傻徒弟沒事？”

菩提祖師：“無礙，他的法力正在逐漸蘇醒。”

“哦！那就好。”散人真君一邊說話，一邊跟隨師傅的步伐往門外走，嘴裏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菩提祖師斜睨一眼還跟在自己身後的散人真君，停下腳步站在自己寢殿門口，疑問道：“散人，有事想和師傅說？”

一般念笑生病，散人一定會陪在身邊，如今卻反常跟在自己身後，只能是有事找自己了。

散人真君嘴角一抽，悻悻道：“他男人回來了，有人照顧那傻貨。”

菩提祖師點點頭，心道：確實，有帝宸在，那個像狼一樣護犢子的男人肯定會照顧好念笑。

他抬眸又看向散人真君，似乎在等對方說話。

散人真君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在心裏措辭，組織下語言，道：“那個…師傅啊！我徒弟也就是你徒孫~，他…咳咳！怎麼說也是您看着長大的，不管恢復記憶后是什麼個奶奶樣，單就看他千年前來說，念笑本性不壞，所以……”

他停頓一下，繼續道：“所以…你會站在天帝那邊，還是？”

師傅曾說過如果念笑恢復記憶，三界必定大亂，千年前師傅站在神族那邊，那麼千年後呢？

是中立？還是…

菩提祖師垂眸，掩蓋住眼底的思緒，該來的果然逃不掉，這就是命…

他薄唇輕啟，不答反問道：“散人會站在哪一邊？”

散人真君抿唇，抬眸定定的看向菩提祖師，道：“師傅，我這一生只有一個徒弟，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是鬼王也是我徒弟，無論他闖出多大禍，我都是他的師傅。”

徒弟殺人越貨，師傅毀屍滅跡。徒弟打家劫舍，師傅放風收尾。

菩提真君許久沒見到這麼認真的散人真君，抬起手在他頭上摸了摸，溫聲道：“我，是你師父。”

言罷，他轉身消失在散人真君眼前。

散人真君有些發矇的站在原地，許久后，他嘴角勾起一抹笑，自言自語道：“嗯，不光是師傅，更是…”

心尖上的人。

……

念笑屋內。

一襲青藍色錦袍的男子安靜的坐在床榻邊，深邃的雙眸一眨不眨的盯着躺着的紅衣少年，彷彿一個不注意眼前人就會消失，小心謹慎卻又帶着一絲執拗的神情，在男子俊美的容顏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愛到膽怯的人，不是懦者。

此時在帝宸腦里正一遍遍回放着，剛才在須彌山頂上的場景，他反覆確認着，生怕錯過一個細節。

過了好一會兒，涼薄的唇瓣微翹，原來不是夢，他的十七…真的回來了。

伸手撫在念笑寧靜的睡顏上，冰冷的指尖緩緩劃過精緻的五官，每一寸的肌膚都是他所熟悉的，所迷戀的，所珍惜的…

“十七，歡迎回來。”

他的聲音很輕，輕得像呢喃。

帝宸看着眼前人的睡顏，思緒不自覺的飄遠，他記得千年前，有個如光一樣耀眼的人，曾經告訴過自己……

“他說：只要我愛你的心念不滅，無論是魂飛魄散還是粉身碎骨，我都會重回到這世間來，哪怕幽幽的藍焰被燃燒成漫天的緋紅，我毅然會變成一縷香魂在夜風中陪伴你，阿宸你要相信，只要有你在地方，無論前路多難，我都會回來，哪怕是爬也要爬回你身邊。”

“他說：因為你特別好，我想要佔為己有。所以我不放心你獨身在這世間，變成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阿宸，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一定要帶着明媚的笑容着等我。”

……事實上，那個人確實做到了，哪怕魂飛魄散他也回來了。

十七，我的十七...

我的十七...

————

靈魂在無盡的黑暗中飄蕩，頹廢萎靡的氣息蔓延開來，彷彿整個人陷入深淵中無法走出去，一層層枷鎖像符咒般牢牢捆在身上。

俊美的少年嘴角勾起一抹邪氣，像是被定在十字架上的魚肉，睥睨天下的氣勢讓周圍陰森的冷意更加詭譎。

這是哪裏？

阿宸呢？

他氣定神閑的環顧四周，待看到自己身上穿着鬼王衣服時，眼底劃過一絲瞭然，這是他的潛意識裏。

“潑孩，你該想起來了！”一道嚴厲的聲音從黑暗處傳來。

聞言，念笑瞳孔微張，心臟猛的一縮，猶如突然間被無形的大手捏住心臟，細細密密的疼蔓延開。

他是鬼王…還要他回想起什麼？

劇烈的頭疼，讓念笑感到窒息，額頭上的青筋暴起，纏在靈魂上的枷鎖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呼吸聲逐漸加重，一些陌生的畫面強硬且霸道的闖入他的腦中。

“啊——！！”

原本躺在床上的念笑猛地從床上做起，他雙手捂着頭，看上起痛苦極了。

“十七，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