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婚吧
“媽！你別管我，你讓我收拾收拾，我自己去問問他。”顧瀟瀟穿着一條黑色的連衣裙，外面吹着風。她在衣櫃裏翻箱倒櫃半天，將一堆外套丟在床上，才找到那一條白色的大衣。
這件大衣，曾經花了季駿凡三個月的工資，賊貴。她把大衣穿好在鏡子面前轉悠了一圈，腦子裏突然就浮現了季駿凡大冷天的鼻子凍得通紅卻興沖沖的提着購物袋，站在樓下等自己出來好獻寶的樣子。
她左右看了看，又在脖子上戴了季駿凡第一次送給她的禮物，一條他親手織的藍色圍巾。眼淚忍不住往下掉，把淺藍色都暈染出了點點深藍。
臨出房門的時候，顧瀟瀟特意把在抽屜里放了很久的那枚結婚戒指戴在了手上。
她現在精神有些恍惚。就在剛才，自己的親媽劉蓮花同志還在廚房煲湯，聽到了手機的外放音的聊天內容比她還要激動。
手裏拿着湯勺就要拖她去找季駿凡討要公道，還好她手快及時鎖住了卧室的門，劉蓮花只能隔着門發泄給她留點時間好好拾掇一下。
“你這個丫頭！你怎麼這麼傻？你還問？你問什麼？外面的女人都帶着他的種登門來了！你要媽說幾次！？叫你生孩子叫你生孩子！沒有孩子你拿什麼拴住那個男人？這下好了！”
顧瀟瀟剛一開門，劉蓮花就沖了上來，像是沒有發覺女兒蒼白的面色。只是一個勁兒的拽着她胳膊想把她拖出房間，她的聲音很大。
震的顧瀟瀟耳朵疼，滿天都是她的唾沫星子到處亂飛：“狐狸精都上門來了！你還化妝！你你你一點沒有當人媳婦的樣子，怪不得你男人要在外面亂搞！我怎麼養了你這個窩囊姑娘！？”
“媽！！！”她被吵得更加心煩意亂，使勁兒甩開了媽媽，捂住自己耳朵：“我說了！讓我自己去！您別管，凈在這添亂呢？”
親媽歷來力氣就比她大，顧瀟瀟雖然甩開了死死拽住自己的那隻手，但還是一個踉蹌撞在了防盜門上。她剛才又穿了一雙高跟的羊皮小靴子，這一踉蹌還拐了拐腳，疼得咧嘴倒吸一口冷氣。
“你一個人去？”劉蓮花這會氣的臉都紅了，橫眉豎眼看着自己這個窩囊姑娘。有些不相信的問：“你？你能掰扯清楚嗎？”
顧瀟瀟負氣的跺了跺腳，她氣上心頭，鼻子一酸又要掉下眼淚。“我怎麼了？您女兒又不是才三歲！這點事情還要帶着家長去嗎？您別管了！您讓我自己解決吧！”
“哎..我說你這孩子，你對着我哭有什麼用？成成成，我不去了，你也給我把眼淚收住咯。別讓那姓季的和那個小三看低了！”
劉蓮花雖然嘴巴毒，但還是把顧瀟瀟疼到心窩子裏面去了的。這一看着她掉眼淚就忍不住退讓一步，表示自己不會去了。
“我沒哭！我這是生氣，還不是體着我爸了嘛！您又不是不知道！”顧瀟瀟轉過身一邊抬手抹眼淚一邊吼道，最氣自己的這個體質，明明氣的要死，火冒三丈卻一個勁兒的掉眼淚，止都止不住。
每次吵架都顯得很沒有氣勢，劉蓮花經常損她，說她這慫樣跟她爹活着的時候一模一樣。幸好她是個女兒，要是個小子，就直接打死算了！
聽閨女提到她爹，劉蓮花立馬就關上了門，轉頭一看，屋子裏的燈把這偌大的客廳照的亮堂極了，劉蓮花倚在門上心裏卻是一片酸楚咬着牙在嘴裏念叨着：“死老頭子，你一定要保佑閨女，把欺負你閨女的那個混賬小子收拾一頓！”
聽到關門聲，顧瀟瀟才稍稍緩了下來。她現在可以慢慢去找季駿凡那個混蛋了。不管怎麼樣都不想讓自己媽跟着，怕一會打起來傷到她老人家。
顧瀟瀟看了看手指上那枚結婚戒指，她倒是好好生生的保管着，有些人怕是早就準備換新的了吧？因為精神不穩定，她便沒有開車去，而是叫了一輛專車把她送到民政局門口。
老遠的，顧瀟瀟就在人堆里看見了季駿凡，一個穿紅色大衣的女人牽着一個兩三歲的男孩與他在爭執着什麼，顧瀟瀟沒有叫人，而是悄悄靠近順道聽一聽他們的“聊天內容”。
“這就是你的孩子，來，寶寶，這是你爸爸，叫爸爸！”那紅衣女人推了一推，小孩就不自覺的往前要摔倒，季駿凡連忙彎下身子扶住了。
但還是情緒不耐煩的抬頭說：“是不是我孩子你心裏沒點數嗎？那天怎麼回事，你敢說你完全不知情？”
小孩子被兩個大人爭鋒相對的樣子嚇的哇哇大哭，口齒不清的哭叫着媽媽！媽媽！惹來了許多人的側目。
“我來了。”顧瀟瀟看不得孩子哭，哪怕此時她對孩子更是膈應的慌，看那女的又要去拉扯小男孩，她還是站了出來。“有什麼事，人到齊了可以說了。”
那女的一看就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一見到顧瀟瀟立馬抱起孩子就往她跟前一湊，嗲着音要哭的模樣：“你就是瀟瀟姐吧？姐，你看看，這真的就是駿凡的兒子，你看這眉毛，這眼睛。”
娃娃一團孩子氣，被媽媽抱在懷裏緊緊拽着衣領抽抽搭搭，顧瀟瀟看了看，是有幾分相似。她沒說話橫了一眼季駿凡，這傢伙急頭白臉想要解釋，被她一眼逼回了嗓子裏。
“我剛剛聽你說那天？哪天啊？出差哪回的事兒？”她穩了穩心神開口問季駿凡，嗓子有點乾乾的發癢又像是被什麼堵住了嗓子眼。
“你聽我解釋...”季駿凡看顧瀟瀟面色蒼白的樣子還有眼裏的淚水，他整個人都快瘋了：“我真不知道，就上回出差，陪客戶喝酒喝多了，醒了就看見她了。我和她就這麼一次。這孩子不一定是我的！”
“季駿凡！你什麼東西！”還沒等顧瀟瀟說話呢，那女的就忍不住了，一手抱着孩子，騰出一手就要甩巴掌。
顧瀟瀟眼神一冷，抬手緊緊拽着那女人的胳膊，語氣有些虛浮但還是聽得出來壓抑着怒火：“談事歸談事，我還沒和他領綠本子，你別當著我面動手，讓人挺糾結的。”
“還有你，我不管一次兩次，你只要有一次，被我逮到了，你就得跟我離婚。”顧瀟瀟深吸了一口氣添了一句：“季駿凡你不想我被你氣暈在民政局，你現在就不要開口！你一開口我就犯噁心。”
顧瀟瀟的話成功讓季駿凡止住了話頭，只看她又含着眼淚仔細看了看那個小男孩：“季駿凡，這小孩兒像你，你喜歡孩子，之後去做個親子鑒定吧，是親生的就好好養着。”
她要跟季駿凡離婚不在乎有沒有這個孩子，不過顧瀟瀟知道像她這種精神潔癖嚴重的人，只要發現自己的愛人還碰過其他的女人，這輩子大概都不會再與他同床共枕做夫妻了。即使，她是真的很愛季駿凡。
“我們去簽字，出來之後，領了證就是陌路人了。”顧瀟瀟輕聲說道，轉身進了民政局。她現在是一種可怕的冷靜，她以為自己會歇斯底里其實沒有。
她以為自己會和小三打起來，其實也沒有。她現在就是一種，很輕鬆的感覺。好像確認了現實的狀態，突然在心中卸了點氣。
“瀟瀟...”季駿凡想挽留一下，剛剛碰着顧瀟瀟的袖口，顧瀟瀟就像一隻受驚的兔子一樣躲開了，她眼睛裏很驚恐，出來的着急沒有帶衛生紙，於是取了脖子上的圍巾一個勁兒的擦拭自己的手背。
季駿凡心裏咯噔一下，他知道顧瀟瀟的狀態，因為家庭原因同時有好幾種心理疾病在她身上扎了根，他覺得這會的顧瀟瀟就非常的不對勁。
想起第一次見到顧瀟瀟的時候，他不敢再多做什麼了，很有些怨懟的看了一眼那個女人和她抱着的孩子。
二人面對工作人員走程序的勸慰意外默契的表示沉默，又同樣沉默的簽了一系列表格，最終看到了那一本綠色的小本子。輕飄飄的，感覺是偷工減料的劣質品，不像是結婚證那樣有沉甸甸的舒服手感。
出了民政局，那個女人臉上露出有些不可置信的笑容，搶了季駿凡手中的本子然後像捧着寶貝一樣翻着。
那個男孩大概哭累了，抽抽噎噎孤零零的站在一旁，顧瀟瀟看他被凍得鼻子都紅了，突然扯了嘴角笑了笑蹲下來把那條圍巾給小男孩繫上。
季駿凡搶回了自己的證件握在手裏，語氣不善的說：“你先帶着孩子回去，有什麼事情下次再說。”那女人見目的達到了，也不再纏着，抱着孩子就笑着點了點頭。
顧瀟瀟走了好久，她知道季駿凡也跟着在後面，不停地跟着，她的腦子裏亂糟糟的，耳朵也嗡嗡的。她知道自己有些不好了，這件事情很痛苦。
它就像一根被扯住的頭髮絲一樣，牽着顧瀟瀟的頭皮連根帶出來前段人生所有的痛苦記憶，有些明明已經深埋了，但那種感覺又透過漫長的時間傳達到現在的心裏。